风飞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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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零一

    翠环听了龙诚的话语之后,只得接过龙诚手中的灯笼,说道,二爷府内忙碌,还请自便。说完翠环便与龙诚施了一礼,相送龙诚离去。龙诚亦是向翠环还礼告退,尔后转身返回了府里。

    龙诚进了府门之后,便立即朝父亲的书房内走去。大将军的书房之中,因此时已无人把守,外院显得格外冷清。龙诚打开虚掩着的门,朝内院走去。进了内院之后,龙诚轻叩内院的小门,不一会儿,门吱的一声,自里面打开,里间探出龙平的脑袋向外观望。龙平见是龙诚来到此处,连忙请他进了内院。待龙诚进了内院,龙平正要栓门,龙诚此时对他说道,不用忙了,你且去大爷房间一趟,大爷像是有话对你说,要我通知你快些儿去。这里暂且就有我来值守便是。

    龙平听了龙诚说过的话之后,赶忙道了是。又接着说道,适才三伯送了饭过来,我刚刚服侍过太傅吃完饭,太傅吃过后又躺下休息了,二爷只要坐在一边看着就行。待我去大爷那边听完大爷吩咐之后,便即刻回来替了二爷。

    龙诚听了龙平之言,便是点头应允。接着又问刚要离开的龙平说道,你可用过了晚饭?

    龙平止住刚要出门的身子回答龙诚说道,三伯刚刚送饭过来之时,便预备了我的饭菜一道送了过来。只是刚刚太傅有伤在身,手不能扶箸,故刚才太傅所食皆是由我来喂食。我待喂过太傅之后再来吃饭之时,不想二爷便在此时敲门进来,所以我尚未来得及吃饭。

    龙诚听了龙平之言点头说道,这样也好,饭堂已打了烊,你这饮食便由我来吃吧,你去了大爷那边,就在那边吃了便好。

    龙平听了点头称是,接着也打了一盏灯笼出了内院。龙诚将龙平送出外院,便又转身栓了外院之门,接着进了内院之后,亦将内院之门栓了,尔后方才进了书房而去。

    龙平打着灯笼出院门之后便向龙谦住处走去,在经过正堂前的穿厅边的走廊之时,龙平有意识地去进了穿厅一边的东厢房之中。只见厢房之中灯火通明,两口黑漆漆的棺材却是摆在厢房的中间,两口棺材前边俱是各摆着灯火香炉,十碗供菜,两口棺材下方摆着七七四十九盏长明灯,两口棺材的前方,两个炉盆里的火纸似乎火烬未熄。厢房之中只有龙福一人躺在墙壁一侧的长凳之上呼呼酣睡,并发出如雷的鼾声,除此之外,厢房之中再无其他之人。龙平轻轻地走进了厢房中间,他先是盯着那供桌之上的龙忠龙传的牌位出了一会子神,而后放下手中的灯笼,又去了那虚掩的棺材盖板上观察了一番。龙平忽视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完全是出于无意识地,他也很莫明其妙自己为什么会有想掀开这棺材盖板的冲动,他明明知道这两位伯父只是在相隔数日之中,先后殒命归西,从此与这大将军府之中活着的人已是天地之隔。龙平努力地相将自己拉回现实之中,想着今天下午这二位伯父便由龙福亲自殓以时服,并放在了这两口棺材之中。想到这里龙平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那躺在长凳之上仍自酣睡的龙福,此时的龙福或许睡得太沉,出了浑身的汗,只见梦境中的他抬起手来只在胸前抓挠,却将自己胸前的衣衫尽皆扒拉了下来。龙平看到此处,不觉轻叹一声,回过头来走到龙忠龙传的供桌前面,分别点了三炷香,插在香炉之中,而后他又在两口棺材前的炉盆之中各焚了一沓火纸,接着他便又矮身下跪,在龙忠龙传的棺材前磕了头。待做完这一切,龙平起身之后,他又来到了龙福酣睡的那条长凳之前,先是自地上捡起龙福脱下甩在一边的长衫,而后弯腰披开这件长衫,单膝跪地将长衫轻轻盖在了龙福的身上。龙平看向那长凳之上熟睡之中的龙福的那张脸,只见之前自己觉着龙福那张狰狞而又苍白的脸面此时竟然在微泛着的潮红之中带着白皙的光泽,只是那张因熟睡而毫无表情的脸孔上此刻竟然布满了平时不易察觉的皱纹,那皱纹里的沟沟壑壑般的褶缝仿佛对人诉说着这人间之苦、岁月的磨难。龙平此刻忽然觉得这眼前的面容竟让他有种说不出的亲切和满足,他不禁多看了几眼龙福的面孔,却又见龙福耳后的那些垂散开来的一绺绺蓬松稀疏而又斑白的长发,只对他诉说着眼前的这一位老人,已是年届垂暮之年。龙平看到这些,不由得胸内一阵绞痛,这种心痛几乎让他潸然泪下情不自禁。龙平不敢多作停留,那赶忙起身离开了龙福酣睡之上的长凳,又迅速找到了适才放在一边的灯笼,就又出了厢房,径直朝那龙谦的卧室之处走去。

    龙谦在龙诚离开之后,见龙厚手提食盒走了进来,便自笑道,我这半日未进饮食,不觉饥渴,不想三伯这里带了饮食一来,我便饥饿难耐,便想大快朵颐。

    龙厚听了龙谦之言,说道,饭堂之中,那太傅府内之人已是用过饮食,皆已散去,那张嫂见我们半天未去,早已等得不耐烦。我只好请她再耐心些,先让我将书房那边的饭菜送去,还要回来拿了你这边的饭菜才能容她离去休息。说着话,龙厚一边摆开食盒取出菜肴,一边又招呼龙宝将茶几移到龙谦床榻之前,这样便不用龙谦下床来进食。

    龙谦听了龙厚所说之话,不由得问道,太傅府由的人都算去了,那卢义现时何处?

    龙厚听了龙谦问到卢义,不禁笑道,那卢义与老大进了饭堂之后,便被我们老大死死拉住,只要他陪着喝酒。不想这卢义不似初来之时,彼时只要老大让他相陪,他便陪着老大饮酒,可谓一起来的,不料今晚在饭堂之中,无论老大如何逼劝,这卢义只推说胳膊有伤,不宜饮酒,最后也是滴酒未沾,只要了些肉食蔬菜,请老大喂了些他吃。吃毕之后,这卢义竟鬼使神差地央求我们龙老大,自言自己双手不能使唤,若是夜间起来小解,甚是不便,只得麻烦我们家龙老大,晚间便上龙老大的房内安歇。我们龙老大哪里能受得了这小子使唤,劈头盖脸地骂了卢义几句,只说你府里之人皆在此处,你不去啰皂他们偏要搅扰我老人家干什么?卢义只好红着脸解释道,因我府之人来贵府作客,我们人生地不熟地,叫他们晚间如何侍候与我?只因您老人家大人大量,平日里救死扶伤,好抱打不平,对我等小辈亦是关爱有加,之前之事是小的不对,还请您老对我不计前嫌,少不得小的我今日搅扰了大爷休息,待我伤好之后,他日作东,必是请了龙大爷您在杜康居中饮他个三天三夜,必要尽兴而归。我们家龙老大哪里受得了这卢义小子这一番恭维?虽说他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可龙老大表面装作无动于衷当时并没有立即答应,反倒是那卢义以为我们家龙老大还不曾满足,后来又许诺了几坛好酒,龙老大方才就坡下驴,装作勉强答应了那卢义的不请之请。就在我送完书房那边的饭菜重又回到饭堂之后,只见那喝的醉熏熏的龙老大扶在卢义的肩膀之上步履蹒跚地朝内房行走,这二人便自回到龙老大的房内去了。

    龙谦听到龙厚之言,便与龙宝相视一笑,就一边拿起碗筷一边招呼龙厚龙宝一起坐下来用起饭来。龙厚与龙宝听了龙谦之言,便也坐在了龙谦的床前,三人就着茶几之上的饭菜,边吃边谈。龙宝亦是将适才龙诚所说的那胡太医家中的丫头翠环来府里报信,谓李昊李校尉带了人去她们府上绑走了家人胡安并搜查出诸多上好人参一事向龙厚并简短地说了一下。龙厚听完龙宝相告胡太医家中刚刚发生之事,不由得放下碗筷叹道,此人真是心思缜密,行动果决,真正让人寝食难安,应逊这便如何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