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飞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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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六

    龙谦见那伙计只身上岸,往那江心洲深处走去,便过来杨老大这边看他生火做饭。杨老大见龙谦站在旁边只顾看着自己生火,便对他说道,佘先生还请一边站着,我这里火旺烟浓,小心火星烧着先生的衣服,再或是这柴火的烟熏了先生的眼睛也不好。龙谦听后笑道,无妨,你直管做你的饭,我因常年在京城生活,未曾见过尔等这边用炉子生火做饭,倒也稀奇,我便站在旁边看上一看。杨老大听了龙谦此言,便也不再言语,待炉子的火着了后,杨老大放上锅先烧着水,尔后起身就在火炉旁边的地上捡些木棍树枝回到继续烧火。龙谦见暮色已暗,便又问杨老大说道,我见这伙计去了洲中半天不还,带了个布袋像是去置办物什,莫非这江心洲中还有店铺不成?杨老大听了龙谦相问,便点点头含糊地应道,这大江之中因常年有船只上下行驶,船每行到了此处,因这江心离岸边较远,附近几十里路只有这一江心洲较大块陆地,故便就近靠在这小洲之上歇息,做饭或是歇息。时间久了,因这洲上停靠的船只多了,便有了人上来开了商铺,拉了些肉啊粮食菜蔬之类的上这洲上储存,以供那些出行不便的船老大,上来采买了急用。龙谦听了杨老大此言,知道这江心洲上果然有那商铺。便又对杨老大问道,我们的船停在此处半天了,并未见到别的船只,却是未何?杨老大见问就又勉强回答龙谦道,原本我们也不用在这里停靠歇息的。只因之前我们在峡口之时与那大船险些相撞,又因那船太大,装得太满,一路掀起的风浪有点高,我便放慢了船速,有意避开那前行的大船,便没有来得及赶到下游三十里地渡口停靠。先生且看那之前的大船,因速度快些,它不便不用在这江心小洲上停靠歇息,直接开到下游的渡口上过夜便可。龙谦听到这里,方才点点头明白了明明这江心洲地处江心,且是这偌大的江面之上唯一的陆地,为何却没有船只靠岸休息,原来是上游的渡口和下游的渡口离这江心洲均不是太远,只有那些错过行程或是遇到急事的船只才会上这岸上来依靠歇息。此时杨老大见锅内热水将要烧开,便又撇了些柴火到炉子里,然后起身去了船的后部。此时龙谦见了两名亲随也在四处查看一番过后,向他走了过来。龙谦见二人回来,便起身以目光询问。一名亲随见杨老大不在身边,便对龙谦说道,禀告将军……他话刚一说了口,龙谦便伸手制止了他,尔后又让全继续说下去。那位亲随明白了自己差点说漏嘴,神色稍变之后遂又恢复平静,只是对龙谦淡淡说道,我们察看了四周,发现江岸并无其它船只,前方一二里地也没有人家或是有人活动,我刚刚上了前方的那棵树上远看,方才在江心洲那端江水的下游之处方才看到一二间草屋,想必那里有人居住,且不知我等可要去那里看看?龙谦听言,方才摇摇头说道,不必了,我等只在这里住上一夜,不必跑到江心洲的那头打探,那样反而会让人发现我等在此。这里既然是这些船家时常光顾的地方,料来也无差池。适才那伙计进到江心洲里边置办食料,想必那一二间草屋便是这江心洲上的商铺。既然那伙计去了那边,不时便会回来。我等只在这里稍稍活动,待吃好了晚饭早早歇息便可。龙谦说到这里,又见杨老大从船舱之中端着一个盆复又走了出来,便停止了言语,那二名侍卫见杨老大就要来到身边,便也不再言语,又缓缓地退到了离龙谦不远的地方假装活动身骨。杨老大走到火炉边,掀开锅盖,对旁边的龙谦谦意地说道,出行在外,多有不便,我这里只有些粗面将就些做成疙瘩汤,这食物不比京城之中的大鱼大肉,先生勉强用些。龙谦听了杨老大此言,笑道,杨老大勿许多言,我们一行数人,这几日里用得这些粗面糙米还少么?今日何来这番客气?杨老大听了龙谦此言,不禁脸上一红,嘴也咧开嘿嘿笑了数声,尔后便不理龙谦。只见杨老大不再说话,他左手扶着瓷盆,右手自顾自地在旁边的小木桶里舀了冷水均匀地洒在瓷盆之中的粗面之上,尔后伸出他那粗糙坚硬而又乌黑发亮的右手在瓷盆里缓慢搅拌。龙谦看着杨老大这一番操作,突觉自己胃口全无,便想索性不看,可是好奇之心又让他走脱不开,便只得装作无事似地走到一边冷眼旁观。杨老大并无察觉龙谦的异样,只待他将瓷盆里的粗面揉搓成一粒粒小疙瘩,右手便又弃瓷盆里的面,复又伸出手来在火炉旁边捡起了几根之前折断长短均匀的木柴,投进了那快要熄灭的火炉之中。待那炉火重新熊熊燃烧起来,炉膛上的铁锅重又冒起了腾腾热气,杨老大适时揭开了锅盖。锅中的热水早已沸腾,大大小小的水泡密集而又迅速地从锅底窜向水面,在水面化成浓密灼热的气雾。杨老大把锅盖靠在了炉身上,尔后就操着右手,只往那瓷盆之中抓起那一粒粒面疙瘩,然后又徐徐地均匀地洒在那锅中的沸腾的热水里。杨老大将瓷盆之中的面疙瘩抓得干净,尔后又将瓷盆举在锅的上方,左手相持,右手不停拍打盆沿,就这样一番振动摇晃之下,原本粘在瓷盆底部的那些面疙瘩,也番数掉在了下方的锅里。杨老大见瓷盆之中已然彻底干净,没了而疙瘩的踪影,便放下手中的瓷盆,操起了铲,在锅中的热水之中轻轻搅动,锅中的热水顿时变得浑浊稠密,那发黄的面汤在微微转动的开水之中,散发出淡淡的香味。杨老大也似乎闻着了那锅中散发出的面香味,只见他不停地抽动着鼻翼,嗅了又嗅,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忙又搁下锅铲,伸手在怀中掏捏一番。龙谦看到这里,只道杨老大是身上痛痒,故弃了手中的锅铲要去自己的手中抓挠,想到这里,他那重新被那面疙瘩香味提起的食欲此时顿然全无,腹中又觉翻江倒海。龙谦强忍着腹部的翻腾,拿眼继续朝杨老大看去。杨老大在身上搜索一番过后,果然小心翼翼地从衣服之中掏出一个小油纸包,只见他仔细地打开了那个包裹甚密的油纸包,露出了那里面颜色发灰发暗的黄豆大般的盐颗粒。杨老大举高了面前的食盐,好让他那双眯起来的混浊的眼睛看得更清楚些,尔后他伸出右手的拇食二指,轻轻地捏起了几粒那油纸包里的大盐颗粒。杨老大酌量笃定了食盐的份量之后,他那捏住食盐的食拇二指便稳稳地移动在了下方锅的中央,随后杨老大谨慎地将手中的食盐投放在了热气腾腾的锅里。放罢那几粒黄豆船的盐颗粒之后,杨老大又操起锅铲,轻轻搅动锅中的面疙瘩。待锅中蒸发的热气再次散发到龙谦的面前之时,龙谦也似乎闻道了那原本淡淡的面疙瘩香味,此时忽然变得浓郁起来,那感觉就像是精神萎靡不振的人忽然闻到了烟草的味道一样,为之神清气爽豁然开朗。龙谦此时感觉自己的腹部稍稍好了些,嘴中此时充盈满了涎水,待他咽下口水之后复向那炉旁的杨老大看去之时,只见杨老大一边搅动锅中的面疙瘩,一边嘴角亦是露出了微笑。炉火已是熄灭下来,炉膛中的木柴烧剩下来的炭还在继续发出红光和热量。杨老大停止了搅动锅内的面疙瘩,锅中的面疙瘩汤在大火过后,亦不再沸腾,只是偶尔从锅底窜出一大气泡出来,在疙瘩汤表面爆开。杨老大悄无声息地轻微点了点头,尔后俯身前倾,右手便用那锅铲在锅中撇了少量的面疙瘩汤出锅来。杨老大待手中的锅铲送至他那相迎而来的嘴巴前面之时,他那原本咧开的大嘴忽然嘬起圆拱,用口哨般的口型朝那锅铲上的面疙瘩汤吹了起来。杨老大用嘴吹了面疙瘩一两口,自觉那面疙瘩汤应该不烫嘴了,便将嘴唇贴向那锅铲沿边,嘴型不变,转吹为吸。于是在一片悉悉索索声之中,杨老大便将锅铲之中的面疙瘩汤喝得干净,尔后他又吧叽了几下嘴巴,甚觉满意地将锅铲放回了锅中。龙谦皱着眉勉强远远地看到杨老大这一番操作到这里之时,适才刚刚咽下去的口水,复又向喉咙上端翻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