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飞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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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八

    龙谦倒头便睡,他因渐渐习惯了这江上寂静的夜晚,又因行程困乏,闲来无事,不用思虑,便不久渐入梦乡。也不知睡了多久,浑浑噩噩之中龙谦便觉身体摇晃,脑中似有晕眩之感,他愕然起身,忽然被身旁的声响惊吓到。黑暗中醒来的龙谦倾听片刻,方知那动静是另一床上睡着的亲随发出来的鼾声。那另一张床上醉卧的亲随,今夜或许是饮酒太多,睡卧多时之下,发出的鼾声特别响亮。龙谦翻转身子,却听到那亲随发出的鼾声一阵盖过一阵,不但没有停下的趋势,反而有越来越响的可能。龙谦无奈,只得起了身摸索到对面的另一张床上,尔后在那亲随的身体之上拍了两拍,意图提醒这名亲随,好让他在睡梦之中稍稍清静一下,不再发出鼾声。可是龙谦拍打了几下之后,还未转身回床,却发现那名亲随不断没有卡住鼾声,甚至在自己的拍打之下,竟然没有丝毫的警觉。龙谦不觉在黑暗中皱了皱眉,心说这亲随今晚饮了到底有多少的酒呢?竟然宿醉如此?想到这里,龙谦觉得可能夜已过半,但另一名亲随还没有进来换班,不如自己出去唤了另一亲随进来,好让这一宿醉之人出去守在船头。于是龙谦便朝舱门之处望去,发现舱门那里从外面漏进来有淡淡的亮光,龙谦想到这夜已过半,想必是下弦月照出的亮光。龙谦转身在船舱之中朝着亮光的方向摸索着走过去。走到舱门门口,龙谦已是觉得外面的亮光愈发地明显,从舱门望了出去,只见另一名侍卫已然抱着身体蜷缩成一团倒在船头上休息。龙谦无奈地摇了摇头,只道那名亲随也是饮酒过多所致,在舱门值守之时早就醉卧在这船头之上了。龙谦低着头便走出了舱门,发现外面果然是半轮月亮从船尾的方向照射在船头之上,船头下的水面上也是波光粼粼,倒映晃荡着天空上的半轮月亮。

    龙谦轻轻地走出舱门,正欲唤醒那名倒卧的侍卫,不想此时突然发现那地上倒卧的侍卫旁边,却无声地站着一名黑衣之人。那名站着的黑衣之人手中正拄着一把钢刀,刀尖立在船头的甲板之上,此时正低头看着那倒卧地上的侍卫。龙谦看到面前不远的黑衣之人,陡然大惊,心道不好,便连忙纵身上跳,一跳之下,竟然落在了身后的船舱上方的甲板之上。那名黑衣之人正自注视着地上的倒卧的龙谦的亲随,不想突然听到船舱门口之处,发出了声响,顿时也是大惊,赶紧提起刀横在胸前,正好看到龙谦亦在舱门之处看向自己。这黑衣之人也是反应奇快,当他发现了从船舱之中走出来的龙谦之时,即刻拎起刀便朝龙谦砍了过去。龙谦堪堪避开了这黑衣之人砍下来的一刀,同时奋力一跳之下也跳向了二层的甲板之上。而那黑衣之人因为用力过猛,竟将手中钢刀狠狠地砍在了那舱门上方的木头深处,竟一时半会拔不出来。龙谦在二层甲板之上,趁下层甲板之上的黑衣之人拔刀之际,环视一周,发现不知何时,这杨老大的船已然离开了江心洲,眼下这船正在江心之中,一眼望去,四处皆水,并无陆地可见,而水面之上,水痕涟涟,船头之处清晰可见地在月光之下画出两道八字水㡾,显然这杨老大的船此时仍在缓缓地航行之中。龙谦慌忙转头看向船尾,果然在那月光照耀之下,只见那名伙计脸上浮现着笑容,手中正不紧不慢地摇着桨。而在那伙计的脚下方,船的主人杨老大亦是佝偻着身体,躺在甲板上宿醉不醒。这杨老大的船只在他的伙计操作之下,趁着这下半夜的月色照耀之下,在江水之上无声地缓慢地朝前滑行。不仅如此,在那划船的伙计后方,还无声地跟着一艘黑乎乎地小船,小船之中,亦是隐隐约约似有人影。

    龙谦看到这里,心中不禁暗暗叫苦,知道自己这下算是着了这伙计的道了。龙谦心道,原来这伙计备了这两坛酒来,并非好客,而是另有所图,自己的这两名亲随,因被此人劝说不过,勉强饮用了一些酒水,便沉醉不醒。龙谦又想,想来这区区两坛酒,连自己的两名亲随并杨老大和那伙计,四人同饮,并不能让人醉至如此,定是那伙计提前在那酒水之中下了药,并提前服用了解药,尔后再殷勤劝酒,只让自己亲随和杨老大将两坛药酒,喝得丁点儿不剩,众人喝了酒之后,药力借着酒劲,片刻浑身血脉之中走下去,便将人药到昏迷不醒。龙谦想到这里恍然大悟,心道之前自己身边的昏睡不醒的两名亲随和那杨老大,俱是着了这厮的道,睡在自己身边的那名亲随被药酒药至昏迷,故发出惊天的鼾声,自己用力呼唤,亦是呼喊不醒。而那伙计因忌惮自己起疑心,故自己拒饮此酒之时,他便不十分相劝,量将自己属下的两名侍卫药迷过后,他约来自己的同伙再来对付自己,自己亦是孤掌难鸣,对付不了这许多的对手。龙谦在极短的时间之下分析了适才所看到的结果是何原因造成,尔后不觉苦笑着想到,自己只带二人自光州与卢畏分头而行,是何人泄了自己的踪迹,欲待在这江心之中要我性命?想到这里,他只得对对面的那伙计喊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的随从?

    那船尾摇着桨的伙计听了那甲板上方的龙谦激声厉言,他听了之后仍是淡淡地对龙谦笑道,我与你并无冤仇,要杀你随从作什么?我等只为求财,料佘先生一行从京城而来,言谈举止异于常人,必是出身世族大家,身上所带银款,必不在少数。我等本想趁你等睡着之际,悄悄地拿了钱财自此逝去,未曾想,还是将佘先生惊醒了。

    龙谦听了那伙计仍喊自己为佘先生,心下放心不少,又听他说未曾杀害自己的亲随,便想着那船头倒卧之人可能只是被药酒药迷所致,其实并未被那黑衣之持刀杀害。于是心下立定,想着眼下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又不谙水性,若在这江心之中动起手来,纵有不惧,然稍有不慎自己落入水中,若是此番在这异地他乡之中,自己一人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便似万劫不复。权衡之下,龙谦便对那伙计喊道,好汉若是只为求财,可直接去舱中取了我等的包袱便是,我等自不会理会,何必拿着凶器与我等苦苦相胁?再者说来,尔等若为劫财,与人发现,其罪尚小,若是诸位英雄欲图财之后,尚且害我等性命,想这江水之上我等虽是不敌诸位好汉,可我等尸首顺江漂流,下流之人见之报官,官府必要追究到底,彼时各位好汉也只能亡命天涯,从此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若是如此,纵是诸位英雄有上天入地的本领,后面稍有差池,不觉事情败露,被官府逮捕,恐怕亦是难逃死罪。不如依在下之言,尔等取财,我等赎命,尔等取了钱财自去,我等留了性命,自归行程,不再报官,从此我与尔等两不扰,亦不再见,何如?

    那船头之上的黑衣之人此时亦是从舱门上方取出了钢刀,正欲跳上甲板向龙谦攻击,但在听到了龙谦说出此言之后,一时之间,便觉龙谦说得甚为有理,于是他便向船尾之处的那划船的伙计看去。

    那伙计歪着头想了半晌,不禁笑了一下对龙谦说道,佘先生果然是见过世面之人,自身在如此凶险之下,仍从容有余,不忘斡旋,力争活命。既然佘先生考虑如此周全,我等且依了佘先生之言,先取了尔等的包裹再言。这伙计说完话,便点了下头,示意那船头的黑衣之人进了船舱之中搜取龙谦一行的包裹去。那黑衣之人见那伙计同意了龙谦的主意,便也插了刀,俯身进了那船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