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海洋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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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意外

    “爹,吃饭了。”看着手里托着被劈开的竹筒的林枢。

    他手中的那块原来青绿的竹筒已变成了黑黄色,里面的米饭泛着绿色,一股竹香飘来。

    朱老牛把竹筒接过来。谁又随手接过了林枢递过来由青竹制成的筷子开始吃起饭来。

    自己带着家人准备到楼雷州卫投靠昔日的同袍。但是走到这里的时候,谁知当地突然爆发了土客冲突?漫山遍野都是拿着武器仇杀的,双方的人打的不亦乐乎。

    面对现实自己听从了林枢的建议,赶着牛车带着家小来到了这片粤西的山区里找到了山中的一个汉寨。

    以五头牛的价格获得了进入汉寨的机会。这一次,汉寨的头人说有个叫粮城的地方招募人手挖掘坑池。

    朱老牛原来想带着自己家的男丁前往。可是,林枢说:“咱们刚来不久,对这里的人也不熟悉,不能把了老弱放下。如果咱们出去了,家中的老弱无人保护,被寨子的人卖了。咱们恐怕都没有地方去找人呢。”

    朱老牛觉得有理,便带着全家大小跟着寨子中打工的人向粮城的方向走去。

    他心里默默的打定一个主意,如果粮城那里能收留他们。他们就在粮城生活,不再回到这个大山里。

    山里虽然受到土司的庇护,可是土司这帮人有时候根本不讲理。如果没有强大的武力,他们敢把整山寨的人都掠回他们的寨子里当奴隶?

    在朱老牛吃饭的时候,离他们大概有20十里地的。一座小山的一条不知名的山道旁,一个面黄肌瘦的年轻女子带着一对儿女跪在地上三人早已泣不成声。

    在女子身前的枯草地上,躺着个衣衫破旧的年轻男子。脸色已是苍白如纸。

    他的右额被女子用一块皱巴巴的灰布团紧紧地按着,布上已渗出了深红的血渍。

    两个双眼红肿的孩子跪在男子的另一侧,他俩攥着男子的破旧长袍边儿,身子止不住地发着颤。在这一家四口旁,还围着四十余个同样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

    众人的眼中并无太多的同情在这场土客争端中大家已是见多了生离死别,他们的心早已麻木。

    “刘家娘子,天色已不早了,哎!你的夫君已经昏迷不醒了三天了,大家都抬着他赶路。总不能让大家这么永远抬着他吧?大家伙还等着赶路,你看……”

    一位五旬老者拄着拐杖,欲言又止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周氏。“刘家娘子,你家相公这伤势极重,咱们这些人里也没个郎中,如何能救活他?”

    “可是夫君是为了掩护大家,才被野猪拱伤的。”

    一个络腮胡汉子瞪着铜铃大眼,粗声粗气地在旁劝道:“莫要再拖沓了,你就带着孩子跟我们一起走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受了这么重的伤,三天都没有醒过来。别说是在这荒郊野岭,就是在村寨中也是救不过来了。”

    “是啊,刘家娘子,狗子兄弟说的没错,你就带着两个孩子随我们一起走吧!”

    几个妇人也在旁七嘴八舌地劝说着周氏:“若不是狗子念着都是乡亲帮衬了一把,如何能翻山越岭来到此地?”

    “各位乡亲,求求你们行行好,带着我家相公一起走吧!他,他还有气的!”

    周氏转过身来,神色凄婉地跪在地上拽着老者的裤脚,哀求着众人。

    她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捧在手中,泣声道:“这是我家最后的家当了,还请诸位行行好,救救我家相公吧!”

    老者满脸愁容地叹了口气。

    “小娘子,银子如今还有何用?大家伙这一路过来,从死人身上搜出的银子还少吗?现在我们要远离那些土司找到汉人的村寨投靠过去在路上耽误不得。”

    李枝睨了一眼银子,但他的眼中毫无贪婪之色,四周的众人也是如此。

    他从怀中掏出几锭银子晃了晃,冷声道:“如今大家伙最缺的是吃食!咱们一路行来都是各顾各家,你看看七婶和王妈她们,相公死了不也是带着孩子继续走?”

    众人皆是既叹息又无奈,谁家没死人,大家好不容易遇着这能顶事的李家三兄弟,便成了众人的头领自然是唯他们马首是瞻。

    “小娘子,这都快酉时了,咱们也莫要多废话。乡里乡亲的,你若是愿意跟咱们走,就带着孩子跟上,只要有我在,断不会让你们娘仨饿死!那些个山匪的也不必担心,咱们几十条汉子也能护得大家周全!”

    李枝豪迈地拍了拍结实的胸膛,随后冷声道:“但咱们可没法照顾你家这重伤的秀才公,若是你不愿离了他,那你们娘仨就自求多福吧!走!”说罢,李枝大手一挥,率先离去。

    李志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希望这一家四口,能够遇到下一拨好心的逃难者吧!他心里也明白,周氏是不可能扔下她的丈夫,带着孩子跟他们走的。一旦她的丈夫没了,走是未来面对的命运也是可以想象的。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众人也不再多劝,纷纷跟在了李家人身后,虽说大家都是客家人但只是在逃亡路上偶遇才结伴同行,谁没有经历家破人亡?

    这一场遍布粤西的土客争斗,客家人惨败。剩余的客家人被赶出了生存的家园。

    他们背井离乡向更远处的山区逃避那些土司和私兵对他们的绞杀,人活着才有希望不是?

    看着渐渐远去的众人,周氏的心中一阵怅然,但她的眸子里既没有怨,周氏轻轻地地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柔声道:“立勋,湘子,你们拿好行囊。”

    五岁的立勋轻轻地嗯了一声,将地上的两个破旧的行囊背在背上。他牵着四岁的妹妹湘子,两人乖巧地站在周氏身旁。

    她深吸了几口气,双手紧紧地拽着刘永泰的衣襟,步履艰难地将他拖到山道旁一块巨大的岩石背后,虽只是数十步的距离,但周氏已是累到头昏眼花。

    她贝齿紧咬,强忍着饥饿与疲乏,从行囊中拿出一块糠饼子交给了面前的两个孩子。

    然后转身走入了身后的树林,过了一会儿,就又出来了她的脸上和手上有好几道血印子,似乎是被荆棘划伤了,但她也顾不得这些,将一堆熟透了的野果子拿给了两个孩子。

    周氏秀丽的脸上露出了和煦的微笑柔声的对两个孩子说:“立勋,湘儿先吃些东西吧。咱们先躲在山上,看看有没有路过的好心人捎上咱们一家。”

    刘氏家族本来有很多男丁。客家人战败后便开始举族向深山中迁移。结果在一天晚上休息的时候遭遇了土司兵围剿,结果那天夜里刘家和其他几户人家都遭了大难。

    那黑灯瞎火的,众人皆是四散奔逃。当时刘永泰背着他的亲生女儿湘儿,周氏则抱着她的儿子立勋还有刘世军的妻子张氏背着他的儿子俊括就没命地逃跑。

    虽然六人都侥幸脱了险,但刘永泰一个秀才公,哪敢再返回去寻找家人,祸不单行在刘永泰和周氏带着几个孩子出去寻找食物的时候,张氏弄了一堆火,找了些蘑菇煮了一锅汤。

    结果张氏两个人先吃了,不想那些蘑菇有毒,四人回来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凉了。而周氏也是欲哭无泪,但事已至此又有何办法?

    为了不让这些素不相识的人说闲话,也是为了不引起其他不必要的麻烦,逃难途中,刘永泰和周氏商议过后,只好无奈地以夫妻相称。

    立勋虽然只五岁,但经历了这一路的艰辛,也变得非常成熟只不过每次称他的亲二叔永泰为爹爹时,他还是有些拘谨和不自然。

    周氏神色坚定地撑起身子来,泰哥还未断气,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丢下他不管!因为他们几个人的生命是家族中的男丁的拼了性命把他们掩护出来的,全家50多口,只活下来这六口人,结果还有两个人中毒而亡。

    周氏指着对面的高山对两个孩子说:“泰哥伤势颇重,还不能继续前行,安全起见,还是离山道远一些的好。适才娘去采野果子时,隐约看到那边有些人影,恐怕也是如我们这般的逃难者,若是他们过来了要躲远点。”

    这一路逃难中,百姓们为了自保而结伴同行,周氏都见多了、也听多了各种丧尽天良的人间丑恶事。

    那弃他们而去的李家一行,实际上已算是非常仁义否则,若是遇上一帮心肠硬的,天知道会如何对待他们这一家四口?

    周氏已决定,在泰哥身体没有康复以前,最好是不要跟别的难民碰面,她很清楚,善良这个词,在饥饿和人性的各种丑恶面前,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周氏的独自一人站在山岭的半山腰处看远处,几十个难民正在蜿蜒的山道上缓步前行。那群人中没有一个妇孺。

    周氏躲在一棵大树之后,向山下看分析着路过山下的队伍能不能加入。在这片半山腰的树林中,他们找到了一个颇为狭小的山洞,虽说到了夜里寒冷依旧,但至少也有了个暂时的安身之所。

    都是看着山下路过的都不适合他们加入,不是没有妇孺,就是那些人绑着妇孺路过山脚。

    太阳慢慢的落下山去,身边已剩下一片通红。周氏回到了小山洞,看见两个孩子正在山洞门口看着一只装在竹笼里的松鼠。那是他们在山下往山上走的时候无意间发现。

    周氏这时已经把泰哥的衣服换在了身上并用网巾罩起了头发,装扮成男子的模样。

    这时候,旁边的树林里传出了哗啦啦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树林里的是脚步声,而且肯定不止一两个人。

    周氏浑身一个激灵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的几棵古树,低声喝道:“快去洞里!”

    然后周氏随手把放在洞口旁边的几捆树枝挡在了洞口之前,并快步离开了洞口向山下跑出了三四十米。

    “是谁在那里,不要藏头缩脑的。”

    她大喝一声,挺直腰杆负手而立,右手紧握短刃。无论来者是谁,来了几个人,她都不能让别人看出他的性别。

    “嘿嘿!想不到这黄岭上还有落单的小白脸?”

    面目邋遢,头裹着青色的包巾的中年壮汉率先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他身处着青灰色的短裤上褂。身上斜背着几个包裹,右手拿着把豁口大刀。

    紧接着,从他身后又走出了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短打劲装,他的手臂、衣裳有许多干涸的血渍,贼眉鼠眼的矮汉。

    这矮汉右手拿着根长枪,枪头已是锈迹斑斑,而他的左手则提着根麻绳,牵着一对男女孩童的双手都被麻绳紧紧地绑缚着。

    两人都饿得面黄肌瘦,看起来年纪不大,在他们背上,还背负着好些个带血的行囊。

    周氏决定先发制人,拖延时间,因为周氏已经看到山下的路的远处有一所有光亮传来,那是有人在行夜路打着火把。

    “你是何人?为何要掳掠人口?”

    “老子是何人关你鸟事?”

    壮汉鄙夷地睨了周氏一眼,哂笑道:“看你这穿着,是个读书人吧?识相的就自己绑了绳子随老子回寨里去!咱们寨主可是很优待读书人的,如果让爷几个动手,那恐怕就难保你的完整。嘿……嘿!”

    这时,周氏猛然瞥见,那两个被绑缚了双手的男女小孩正在矮汉的身后做着小动作。

    只见那男孩子正一个劲地对周氏使眼色,而那女孩子则低头在咬着男子手上的麻绳。

    周氏斜眼瞟了一下,看那个火把已经快走到山下。那火把照耀着一匹头马,马头上那攒着的红缨已经看的清清楚楚了。

    有机会!因为头马攒红缨,就说明这是一个贩货的马帮。他们最痛恨的就是山贼。只要再拖延一段时间,跑到马帮求救不但可以把这两个山贼引开还能救下那对小孩。

    “哈哈哈!”

    突然,周氏仰头一阵大笑。

    笑过后,周氏大义凛然地伸出左手指着那胡子拉碴的壮汉,怒喝道:“两个蟊贼,竟敢如此对本官说话!待到本官的护卫来了,尔等必死无疑!识趣的放了那两个孩子赶快滚,本官就当有好生之德饶你们一命。”

    “啊、哈哈……哈哈!”

    两人先是听到周氏的话语便是一楞,随即两个山贼顿时捂着肚子一阵狂笑。他倆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周氏。

    虽说这秀才看起来眉清目秀身上也收拾的比较利索,不像那些逃难的人身上衣衫褴褛,还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但他们的眼睛又不瞎,从那书生苍白的脸色上一看就是个没吃过几顿饱饭的难民书生而已。

    “你这书呆子有点意思。还本官呢?这方圆数百里的的地盘都归王氏土司管辖。还能有官老爷吗?就是你是官老爷也不怕。我把你们放到土司寨子里当奴隶。有个三五年就会老实,没准你靠着这张脸还能得到那些土司娘们的看重,没准能让你当入幕之宾,当个性奴啥的呢?”

    周氏的眸子里满是惊恐之色。他丝毫不怀疑这两个人说的是假话。这是周氏看到那火把光亮已经走到了山下便掉头向山下跑去。

    周氏身子略微下沉,双腿蓄力,迈开大步向山下跑去。但是跑了只有二十来米,便一个跟头栽到地上。周氏索性不起身,连忙使劲向山下滚去。

    山石和树枝挂在身上,她也毫丝毫感不到疼痛,只想跑到那对马帮面前求救。这是他们的唯一生路。

    如果让贼人发现山洞,那么山洞里的三个人恐怕也逃脱不了为奴的下场。如果让他们发现她是女子,那么恐怕还有更残忍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壮汉冷笑着舔了舔嘴巴,提着豁口大刀步步嘴里嘿嘿笑着往周氏逃跑的方向缓步走了过去,他已经看见了那个书生倒在地上并向山下滚去。

    他也知道,那个书呆子想向山下那只马帮求救但是他有信心这些马帮绝对不敢惹他这样的土司士兵。他身后的那个扛着长枪的人也牵着绳子跟着他身后,慢慢的走下山去。

    在山下走着正是朱老牛所在的马帮。由于连夜赶路,前面的尖哨需要耗费很大精力,所以就分成十人一队,人马上变得紧张起来。这帮出探路的是朱老牛所率领子侄和两名乡邻。林枢在后方照料家眷。

    突然从山上滚下一人并大声嚎叫着救命。朱老牛连忙伸举起胳膊。几个人向后散开,一手拿着长矛,另一手拿着投枪。

    那个扑下来的救命的人披头散发,好像他很明白规矩并没有站起来,而是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爬到面头马的一丈处左右便不动,蹲在地上说:“有山贼。”

    这时,跟在他后面不慌不忙的下来四个人。两个人穿着青色劲装,青布包头就是这一代土司家丁的标准装束,其中一个人着刀后面一个人扛着长枪身后面还用长绳拽着两个人,那两个人身上还背着几个染血的包袱。

    朱老牛这时松了一口气,把手臂放下来,可是周围的人却误会了他,以为他发令进攻,这是马帮的规矩,遇见人拿着兵器如果不停在十丈之外,那就是有敌意。在首领的命令下,就可以致其死地。

    两名土司士兵显然是把这个事情给忘了。他们来到马帮的三丈之处,站在那里嘿嘿的笑着看着蹲在地上的周氏。

    周氏经过一阵翻滚,头上的网巾已经掉了,头发披散下来,这时候是个人,就已经能看出她是一个面目姣好的女子。

    这时朱老牛的手也已经落下来,他的子侄毫不犹豫的就将手中的投枪扔了出去然后就是第二个。

    一瞬间八根投枪扎在了那片土地上,不过那些人也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只是把目标瞄准了那两个土司的士兵对其余的人并没有涉及。

    两个土司的士兵睁着大眼睛看着一大片投枪向他们飞来毫不费力的穿透他们的身体,他们用手指着面前的人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