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海洋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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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大猪

    林夕说:“舅舅,难道没听说过一句俗语吗?欲从心中起,贪向胆边生。富贵险中求,又在险中丢。求时十之一,丢时十之九。”

    林夕这时问石松亭说:“舅舅到底是谁给你出的这个主意?我看舅舅不像是贪财之人。恐怕你自己也不会想到这个主意的。”

    石松亭这时也有些后怕的说:“给我出主意的是我们家的账房于先生。”

    这时林夕说:“这个于先生既然能当舅舅的账房,应该是舅舅的心腹才对。他怎么会出这一个陷石家与万劫不复地步的主意呢?”

    石松婷说:“不可能,我对他有救命之恩。而且还把他带在身边这么多年,他是不可能害我的,一定是他被别人给骗了。”

    “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寒门无孝子。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石松亭听着林夕说的这段话。陷入了沉思,然后他对林夕说了这个于先生的由来。

    事情其实很简单,这个于先生姓于名渊明。是山东临清人,父亲经营一间盐货铺子,家里不算豪富,但在大运河南北节点富豪云集的临清镇也算是一位富商了。

    他从小是含着金钥匙出生长大,家里住着几进大宅,院儿不说仆妇成群,可也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生活,结交的也都是官员,富户每年都有万两银子左右的进项。

    于渊明还有个姐姐已经出嫁了,也是嫁进了大名府的一个富商子弟。于家在当地可说财雄势大,家里还有良田百亩。

    可是这样的幸福生活到了他15岁时的某天戛然而止了。

    这一天,官府突然以贩卖私盐的罪名把于家抄了,也是他的母亲机智,在外面刚刚乱起来的时候,让于渊明跳进了园子里的一口枯井里躲避。并随手找了些财务和食物同他一起放到井里。

    他在枯井里一直等到外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才从枯井里爬了出来,这时候他的家已经没有了。只有15岁极度惊吓的他怀里揣着母亲,随手抓了几件儿首饰,牢记着母亲的叮嘱,不要去寻姐姐往南跑,跑到南方去隐姓埋名再也不要回来了。

    他趁着夜色就躲进了一艘停泊在运河上的漕船里。

    林夕听了石松亭的讲述,大概能明白是什么情况。明朝中晚期,盐政败坏,贩卖食盐几乎没有不走私的,于渊明父亲当然也免不了。多半是有人看中了于家的贩盐路子,勾结官府就把于家给抄了,遇到的这种遭遇来看于父大概率是会被砍了,于母多半是冲了官妓。

    石松亭继续讲述着于渊明的遭遇。他躲在槽船里,一路跟着叫南下了。这么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居然靠着卡在船板缝隙里的米谷和临上船买的几个饼子活了20多天,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槽船带着于渊明到了南直隶松江府,一个15岁怀揣着可能价值几十上百两银子首饰的孩子,并且没有大人陪同,遭遇也就可想而知了。不仅被骗光了钱,还被卖给了人贩子。

    也许是于渊明运气好,他被人贩卖到马尼拉后遇到了石松亭,石松亭看这个孩子可怜,便把它买了回来,由于渊明认识的字。便被石宗亭带在身边从一个小伙计逐渐做到了掌柜的位置。

    而且林夕从师兄庭的嘴里知道这个于掌柜由于受到虐待,伤了下体是无法有孩子的,所以他真是把石家当成了家。所以石松亭才怀疑他被别人哄骗的。

    林夕静静的听完了石松亭的讲述,心中不由泛出一个词语,时代的悲哀,家莫名的就被抄了不说,他要是不跑,多半也是个死。于家经历这就是这个时代商人的活生生的生存状况的真实写照,无论正史还是野史里描述也根本记录不着他们这样悲惨的生活,在历史中只记着他们的骄奢淫逸和麻木不仁。

    虽然判明白于账房的真实意图十分重要,但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是明天的那些货物的售卖,只有把这些货物售卖出去之后,那么就真正拿到了这个资格。

    到时候再慢慢的想办法查证,反正刚才通过林夕的劝说,石松亭已经决定以后就本本分分的做这个账局的买卖。坚决不同马尼拉那边拉上关系,如果帐局经营不善,就听从林夕的建议把它卖暗中卖给别人家,就拿一份儿钱就可以了。

    林夕和石松亭甥舅两人,又在屋内开始了闲谈。石松亭着重向林夕介绍了他那办的那个养猪场。

    其实这个养猪场开始只有三头猪,这三头猪的来历还是十分稀奇的。当时石松亭的第二个儿子石天玉刚刚三周五个月。

    当时石松亭准备到马尼拉那边去看看他的铺子。但石徐氏是抱着儿子把他送到码头的路途中,经过集市,正好看见有人卖小猪仔。

    当时的石天玉一个劲儿要往摊子上扑。由于时间不太紧夫妇两人就抱着儿子站在在摊子旁边看小猪。

    这时,一头小黑猪跳了起来撞到了石松亭的身上,然后他儿子就拽着那头小猪的耳朵不松手。

    卖猪仔的老汉说,这三头猪与他家有缘。石松亭也不在乎这点小钱,便花钱把它买下来。

    可是买下来之后石天玉不停的哭闹。夫妇两人只要往家的方向走,他便不哭了。

    两人无奈,只好把小猪先赶回家去。结果到了家以后,三头小猪好像受了什么惊吓,窜到厨房中,把厨房搞得一塌糊涂。

    石松亭被母亲姚石氏逼着收拾房间,结果错过了船期。不过,石松亭本身并没把这件事情放到心上,本来他这次去马尼拉就是临时起意,去不去都没有什么问题。反正马尼拉那边有人看着。

    可是这趟船半途遇到了风暴,虽然船上的人都活下来。但是船沉了,货物也没了。石松亭得知后大吃一惊,便认为是这三头小猪救了他。于是便把三头小猪养了起来。

    这件事过了大概半个月。那个沉船的船主。便把他得来的一块还在洗着的盐碱田当做货款赔给了石家。

    盐碱田需要用河水去洗的,但是石松婷对这件事情没有多大兴趣,便在那上面办了一个养猪场,买了几头猪在那里养起来。

    后者随着这些猪的长大,开始配种,卖小猪仔,也兼卖一些肉猪,三只猪也过得十分安生。

    过了几年猪已经长到了1000多斤,后来发现给这些猪吃粮食和从海里打上的小鱼不划算,可是猪实在是太能吃了,为了给猪买吃的,石松亭才作为猪的食物,于是就在马尼拉那边引进了两种薯块儿,一种就是这个红薯,还有一种是大弗朗基人叫马铃薯的东西,不过那种东西有毒,毒死过几头猪。

    所以石松亭只是少量的,在没有红薯的时候掺着喂猪。而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喂红薯和一些没人要的小杂鱼和海菜。

    林夕听到这里眼睛突然一亮,他知道马铃薯俗称土豆这种东西确实是有毒的,尤其在南方。但是他知道如何给马铃薯脱毒。这在林夕看来就是一个基本常识而已。但是林夕没有在说话,因为他暂时办不到。

    石松亭这时站起来。对,林夕说:“你没有看到过。长了十来年的猪长成什么样吧?我带你去看看。”

    林夕也对长了十来年的猪比较好奇,因为林夕也从来没有看到过生长过到十来年的猪具体长什么样子,因为猪这种东西是一种古杂食类的哺乳动物。

    猪长得其貌不扬,通常以大耳、鼻直、四肢短小、身体肥硕为主要特征。而且它们毛发粗硬,皮肤颜色多样,常见为白、粉、黑三种颜色。家猪是野猪被驯化后形成的品种,主要供人们蓄养食用,长大后注定要被吃掉。

    也没有多少猪可以一直从出生养到死,因为这不仅费饲料,而且年老的猪肉口感也不好,影响售卖。所以一般的家猪长到200-500多斤的时候就会被拉到屠宰场宰杀,成为人们餐桌上的一道美味。

    石松亭拉着林夕正要往外走,正好碰到了石徐氏端着一些瓜果往屋内走,看到两人往外走,连忙问道:“你又要干什么去?不好好陪着外甥。”

    这时石松亭对他的老婆说:“我带着外甥去看看我养的那头宝贝猪,他说他从来没有看到十来年的猪长成什么样子。”

    石徐氏“呸”了一声,“就你那头蠢的快走不动的猪,就你当宝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像那两头母猪一样,因为胖的太厉害,最后动不了而死掉。”

    石松亭像没有听到一样,拉着林夕往外走。而林月华发觉又有好看的东西也跟上来,最后全家人除了舅母留在家里陪外婆以外。全部跟着石松婷到养猪场去看猪了。

    在去往养猪场的路上,石月荣还给林月华介绍着那三头猪好悬,没被卖出去。有一次正好赶上徐家村要摆百家宴,村民听说家里有三头1000多斤的大猪,所以他想花钱买下它供全村摆宴席用。

    这一次好多人都劝石松亭把猪卖了,尤其石徐氏是觉得把猪卖回娘家的村子里会给她长脸,便在旁边一直吹枕头风。她说趁现在有人买,赶快把猪卖出去,要不然等猪生病了,死了,这钱就等于白白扔了。即使它不生病家里也得花更多的钱养着。

    石松亭觉得有道理,想着便下定决心把三头猪卖了。

    正在石松亭等着卖猪的时候,有个德高望重的石家的族老找到了,当时还健在的林夕的外公后直言:“这猪能长到那么大,是仙猪,不能杀!疍家人里其他年老的疍民也这样觉得。”

    于是这三口已经送到屠夫刀下的猪就这样逃得一劫,被养在养猪场中成了标志物,别的人见到养猪场中居然有三头庞然大物,使他们猪场的小猪崽儿卖的非常好。两年前另外两头母猪由于太胖陷到淤泥里,自己把自己给憋死了。

    剩下了一头黑色的公猪,这下人们养的更小心了,不时赶着它在养猪场里转转圈儿,防止它走另外两头猪的道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黑猪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长到2200斤,是很罕见的,有吉祥之意,从此以后,成为了村子里的吉祥物,每个见到的人都对它十分的尊敬,希望它可以给村子带来好运。

    又过了大概一个时辰,林夕等人走进了一个小村庄,穿过村庄之后,来到了一片稻田之前,在稻田的前面。有一些木质的猪栏。

    林夕终于看到了那传说中的生长了十来年的猪,只见这头猪身高四尺有余,体长近丈,背宽不到三尺。看见这头猪之后,林夕终于明白了那句俗语,猪鼻子插大葱装象。

    这头猪就是一个没有鼻子的象的样子。尤其是那两个突出嘴唇的猪的獠牙更是像一个缩小版的象牙。

    看完了这头不常见的猪。石松婷便带着几人在猪场里溜达,顺便看看。猪的喂养情况,林夕在主场的旁边看见一个有茅草搭的房屋里面有20多口大陶锅。

    在在茅屋前的空地上有十几个小姑娘正拿着竹刀在那里开蚌,林夕站在一旁看着小姑娘们把头发结成不容易散开的五绞长辫,发梢上缀红绒,长辫摇晃垂及腰际走动时随深摇晃显得十分有趣,而干活的那几个女孩儿去把辫子盘于脖颈之间,像是一条条黑色的项链。只见她们动作极为麻利,三两下就搞定一只蚌壳、蚌肉都分门别类的放好。

    不过那一顿海鲜中蚌壳是很少的,有也是大部分被打开的。这些人只是把蚌壳和蚌肉分开,肉被放到一个大木盆里,然后周围还有一些死杂鱼。这些也被分门别类的装在木盆中。

    还有很多从海滩挖出来的海虹等有壳的小东西,她们主要处理的是这些。不大一会儿它们便分门别类的处理完了。把一些比较薄的海鲜壳用一柄木锤在石板上敲碎,然后扔到那些被挖出来的各种贝壳的肉类当中,旁边还有几个人正拿着刀再剁一些红薯藤,等这些都准备完了,他们把这些杂鱼,蚌肉还有杂碎的蚌壳搅拌在一起,分别放在那切大陶锅里,然后升起火。

    不一会儿,空气中便弥漫着一股酸臭的气味。等锅里的水翻花了。他们又拿着瓢从草棚里的一间小屋子中舀出了很多米糠,撒在陶锅中,在翻了两个开之后便停了火,把东西从陶锅中淘到一个一个的木桶中,再把陶锅洗涮干净,把刷锅水也倒入到木桶中。之后有人担着,走向猪圈倒在猪食槽中,然后用木瓢敲着栏杆,发出“邦邦”的声音。

    猪圈中的肥猪听到声音纷纷聚到食槽前,开始大口的咀嚼着,一时间吧唧吧唧的声音响彻在猪场的上空。

    这时候在茅屋的外面传来了一声悠长的喊声。

    “细娘,我们来交猪食了。”

    “好嘞,你们稍等,我马上拿秤。”

    林夕寻声望去,只见当中一个穿着比较整齐的小姑娘跑进了茅草屋中,不是一会儿拿出一杆大秤来。在猪场的茅草屋的空地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有二十来个女子,不过这些女子都是穿着深色的长袖裤褂,带着一顶有纱帘儿的圆锥形斗笠。

    说话的那个女人有一张圆脸。双颊红红的。淡淡的眉毛,弯弯的,一双圆眼眯着满脸的笑容。身着大襟衫阔大袖口、宽短裤脚的黑布斜襟样式窄袖的上衫,下身着宽短的裤子及于足踝之上,赤着双脚站在泥土上。她把斗笠摘下来,在手里扇着风,脑袋上盘着一个由五股辫子绕成的发髻。

    林夕看着这群卖来海鱼的女人。但是这些人抬头却把林夕吓了一跳,除了刚才说话的那女人,别的女人都带着一个像口罩一样的竹制的面具。

    “呵呵,苍娘,你们今年今天的生意不错呀,没剩回多少海鱼了。”

    这是石松亭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被石松亭叫作苍娘的女子就是那个没有戴面具的女子。

    她看见石宗亭“哎呀”叫了一声说:“你在这里太好了,我正说交完鱼派人给你捎个话。猪娘的父亲,石老五那家伙要把他们家的姑娘给抵债了,你作为族长,管还是不管?”

    石松平亭半开玩笑的说:“我们石家的女子可以嫁人,也可以不婚,但是绝对不允许卖出去。你又在拿我开玩笑,这已经是定了的族规,谁敢违反,那就会受到家法的处置,他石老五有什么胆子敢卖他的女儿?”

    “你又不是不知道,石老五,那个老家伙喝点儿酒,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是谁了,前些日子他们在胡家的那个赌坊里输了银子。就拿猪娘作为抵押,借了了20银子,结果全输了。今天那个胡扒皮找到他,如果不还银子的话,就要把猪娘拉去鸡艇上卖身还债。”

    “你的话当真。我不是在再三强调谁敢去赌坊就打断他的腿,那家伙真的去了。”

    石松亭说话的语调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林夕从能从他的这句话中听到了话中包含的冰冷之意。

    苍娘听到石松亭的话,语调也低了下来,说道:“反正我从胡扒皮那里听到的,就是他欠了胡家赌坊的钱。要把猪娘抵押给他,至于是不是赌债。那个胡扒皮也没说清楚。我只是根据石老五的以往的过往推测出来的。”

    “我说12娘,你什么时候能把你的添油加醋的毛病给改掉?你知不知道我如果信了你这番话去找石老五,那石老五最少会丢半条命的。”

    这时那个苍娘有些委屈的说道:“我,我就是可怜猪娘,她好歹也是你的侄孙女儿。你总不能看着眼看着她到鸡艇上去出卖肉体,给她那个混账爹还账吧。”

    石松亭双目直视苍娘恨铁不成钢的说:“要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堂妹,我现在就用家法好好教训教训你。下次你再敢添油加醋,我就把你儿子从马尼拉赶回来。什么时候你这个毛病改好了,我什么时候让他回到商铺中去帮忙。”

    那个苍娘满脸慌张双手直摇说:“别,别千万别我改,我下次一定不添油加醋。”

    “对了,还有你也不要乱传别人的闲话,上一次你说松牙子,他在海上船翻人没了,松牙子的老婆好悬没投海,你还不长记性。”

    石松亭几句话,便将那个苍娘说的面红耳赤,连忙跑到细妹的旁边帮她过称去了。

    石松亭这是从旁边一招手,把他的儿子石天玉叫过来对他说:“看这样,今天我是回不去了,你回去跟你娘和你奶奶说,明天你带她们早上坐着马车过来。明天咱们祭祖之后便全家一起去卖东西,顺便让你奶奶散散心。”

    稍等一会儿,这群女人把竹筐里的鱼获都称完之后,细娘拿出一些铜钱,按照鱼的分量分给了这些女人。

    然后石松婷便带着林夕等人跟在这群女人身后,像那个小村子走去。但人群并没有在小村子里停留,而是向村后的小山包走去。

    越过了村子,走上了小山包上往下一看林夕才明白,开始那个小村子并不是这些疍家人居住的地方,而山脚下才是这里密密麻麻的,有很多竹楼才是这些疍家人的居所。

    石松亭带着众人继续向下走。而林夕来到竹楼旁边,仔细的观看着那些竹楼,顺带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只见那吊脚屋大多建在河面,由一座竹栈桥连到岸上,屋下碧波粼粼,藻荇较横,不时还有鱼虾游动。

    吊脚屋是一种竹木结构、顶上铺有茅草的小屋,房屋的主体结构悬空在水面上,底部由扎根水底的石柱支撑,故而又叫水栏。疍民虽是以船为家,但也在岸边或沙洲盖起房子。

    林夕特意看那些石桩上长满了苔藓,暗道这房子有些年头了吧,高低也有十七八年了。

    林夕踩着脚下的木板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随着这些声音,走入了这个由竹楼木板组成的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