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勣辞别义兄李商胡，率军与曹旦将军会合，驻军于大河南岸。

    霍氏女总管对李商胡说：“儿呀，你义弟世勣带着土地人口归顺长安唐皇帝。父子两国公，比前主人魏公李密的勋爵高多了。咱母子俩几千人，占据这么点洲渚，不入人家法眼。佛菩萨不贪财，香烛供奉哪里来。没有真材实料，无论投奔哪个明主，都不重用你。”

    “母亲大人高见，趁夏王窦建德主力军没到之前，宰了曹旦这一批爪牙。占领附近的州府，称霸一方才能换得高官显爵。”李商胡雄心勃勃，想干点大事业。

    母亲霍氏说：“你义弟懋功做事，瞻前顾后，不必等他回音。成王败寇，英雄不问出处。先设计灭了夏王大将高雅贤一众人，曹旦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曹旦的五万人马分驻大河两岸。李商胡邀请到军中二十三个裨将到水营饮酒，全部处死。

    夏军大将高雅贤，阮君明还在大河北岸。李商胡再发四条大船到北岸渡运高雅贤这批将士。高雅贤惦记着巡视后军辎重营，让裨将与亲兵三百人先登船渡河。

    大河十多里宽阔，四条大船到中流，各船仓中伏兵齐出，三百夏军将士尽数杀灭。有一个疗马兽医精通水性，潜水游向南岸向曹旦将军报警。

    李商胡发现高君雅、阮君明两条大鱼漏网。逐领本部两千人上岸追歼，击灭了阮君明。高君雅逃窜远去，李商胡追之不及，只有任其逃遁。

    李世勣保持瓦岗寨传统，特别重视暗探谍报。得知李商胡上岸追击高雅贤，李世勣大吃一惊，对郭孝恪说：“坏了、坏了、坏事了。李商胡是水中蛟龙，上了陆地任人剝皮抽筋。”

    郭孝恪说：“咱们是否攻击曹旦大营？相助李商胡。”

    李世勣说：“曹旦凭夏王妻兄身份统军，其才可有可无。一个高雅贤抵十个曹旦也不止。等待追捕高雅贤下落的消息。”

    稍刻传来消息，李商胡追之不及，高雅贤逃遁。

    又探得消息，曹旦大营击鼓传讯，戒备森严。

    李世勣说：“高雅贤逃遁了，此人收留苏定方、王小胡……许多勇士为义子，战力非凡。事不宜迟，走！我与李商胡结义兄弟，人所共知。无论如何分辨都脱不了干系，跳进黄河洗不清。当年瓦岗百战，走为上策。”

    郭孝恪说：“是否偷袭一战，打怕了曹旦，就不会追击咱们了。”

    李世勣摇摇头说：“明知没有完胜，何必伤害三千黎阳子弟兵的身心生命。”

    “我去集结人马，悄悄出营。乘夜色朦胧，现在就走。”

    李世勣说：“不，不集结人马！三千步兵将士原建制留下来。把所有骑兵队带走。乘夜幕遁走西去。”

    大河流域的地势地形，李世勣熟如指纹。当年御河劫皇纲，与隋大将张须陀周旋游击战，李世勣走遍了大河两岸的沟沟壑壑。老马熟途，日夜兼程，不日与共城山张亮聚会。

    张亮说：“秦王府书记房玄龄传来消息，秦王与秦叔宝在美良川击败尉迟敬德，山西中部战况激烈，封锁关隘不便通行。窦建德与王世充争夺东部地区，河阳一带警戒松懈。咱们沿黄河北岸向西，直达风凌津渡长春宫。”

    “咱们？张亮兄，你这次不能去。皇妹同安长公主有一天不回到长安，你必须坚守共城。太行山白陉道必须要畅通信使。”

    张亮欲言又止，李世勣说：“我知道，你想去京城开开眼界，见见皇帝，到山西战场上搏取功名。我坦言，有我与郭孝恪的功名，决不落下你张亮半分。”

    张亮笑道：“主公，让你见笑了。我定会顾全大局，坚守共城，保证共城白陉山道信使畅通。”

    李世勣、郭孝恪与张亮挥手告别。张亮立在道路边，望着远去的骑士，黯然神伤。战争，每天成千上万人死亡。今日一别，今生能否见面。主公啊，你说对了一半意思，我是想去战场立功名。另一半意思你没说：今日一别，是暂离？还是永别？战争，生死一瞬间。

    长春宫，唐皇李渊神思焦虑。山东、河南、江淮几十个州府叛唐。近在咫尺的山西南部州县，扼守京城东大门。夏县吕氏，蒲州王行本，都是信得过的人，可是李唐皇朝遇到厄难，就乘危谋反。亲舅舅家、亲表兄独孤怀恩，他也阴谋取而代之做皇帝。

    这么多州府逆叛者首领，都是杰出人才。唐皇李渊遇到了最大的难题：人才流失。没有人才，何来天下。

    父子同心，其利断金。长春宫与蒲州隔河相望，唐皇李渊与蒲州王行本对峙两个月了。秦王世民驻军柏壁，截击宋金刚支援王行本的军粮和援兵。

    武德三年正月十七日，蒲州粮尽开城门出降。秦王世民轻骑来到蒲州，与父皇李渊见面，商讨下一步战略战术。

    唐皇李渊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智将更难求。眼下反攻的时机，尚未到成熟期。”

    “父皇，我年前十一月领军过龙门，驻军柏壁。李世勣也是那个时间段归降夏王窦建德。两个月了，李世勣借夏王之力攻下王世充新乡县、获嘉县。减轻了洛阳王世充西部用兵对长安的压力。李世勣再次策动夏王窦建德，攻取王世充的济州、曹州、戴州。挑起了王世充与窦建德的争战。李世勣的使命已经超限完成，儿臣已暗喻他脱离险境，回归朝庭。不知能否顺心遂意成功脱险？”

    “智将不易。两个月时间内，两次大规模借调敌方力量，压制第三方。这样的智将，假如站到敌对势力一方，后果不堪设想。”唐皇李渊被太多的人背叛，心有余悸。

    秦王世民说：“如果李世勣近日能够脱险，若从太行山白陉道来柏壁，关隘已封。预计从河阳来风凌渡长春宫。父皇，你如何接待瓦岗贼李世勣。他可是贼得很哪。”

    唐皇李渊笑道：“为父心中有数。”

    父子正在议事，军情急报，宋金刚围攻绛州。秦王世民辞别父皇，急急赶往柏壁军营。

    李世勣与郭孝恪一路商议，什么日子，什么时辰见皇帝。怎么行礼，怎么回话……。

    战时行宫，简化了礼仪。有事奏事，无事莫来朝见皇帝。正月二十九早晨，奉御报告，黎阳总管李世勣求见皇帝。

    唐皇李渊与裴寂、萧瑀、陈叔达……几个近臣议事。李世勣进殿就要行三跪九叩礼。唐皇李渊哈哈哈笑道：“皇侄免礼，坐，坐坐。简述一下山东军情。”

    李世勣感到愕然，原先准备好的礼节一无是处。入乡随俗，侃侃而谈山东形势。

    听完山东形势，唐皇李渊传令：备马，回长安城。

    内史令萧瑀问道：“陛下，为何突然回京城？”

    “世勣归附宗正属藉，此事非同小可。已经一年另两月了，还没有到太庙拜祭列祖列宗。二月初一，祭祀太庙。”

    起居舍人记载：【甲午，世勣，孝恪至长安。】

    正月三十，甲午日，唐皇李渊领近臣、李世勣、郭孝恪到了长安城。

    二月初一，祭太庙，李世勣祭祀李唐列祖列宗。

    二月初二，工部领李世勣到开远门内，看了皇帝赏赐的普宁坊西南隅一座大宅院。

    二月初三日，户部领李世勣到长安城郊外，步量皇帝赐的那五十顷良田。

    二月初四日，奉御领李世勣游览皇城完毕，唐皇李渊当即诏令起程回华阴。

    二月初六，庚子日，唐皇李渊回到华阴，有平叛蒲州王行本而收俘的三千兵，交给李世勣统管。

    李世勣当即领兵北上，去秦王世民帐下效力。

    唐皇李渊挦一挦胡须，望着远去的李世勣。喃喃自语：如此羁绊智将，行否？

    起居舍人记录皇帝日常事，提笔写：李世勣，复归唐。

    唐皇李渊说：“不对，应该是，李世勣【自拔回京师】。”

    复归唐与自拔回京师，有啥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