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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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节 乱世

    青居军逆流返航,这一次船上并未带货,所以船行迅速。

    水师带货回去销售,钻朝廷空子是司空见惯,青居军水师也不例外。

    但孟之祥订有规章制度,即有三不带。

    执行重要的军事任务时不带货;执行要人运输任务时不带货;船况不良时不带货。

    由主官负全责,军中另有军法官监督,若对于其他军队可能制度形同虚设,但对于正处于上升期的青居军来说,还是不折不扣地执行着。

    比起正常船只快上了一倍的时间,孟之祥的船队在大江中心疾行,看得两边的船只都羡慕不已。

    商船船主们若自己有这样快速船只,那就赚饱了。

    而官船则以尊敬地态度向青居军的船队放旗号致敬,他们甚至于对于青居军水师公开走私行为持完全绿灯放行状态,一点都不理会他们。

    除了各地的官员被买通之外,官员、吏员与军队、巡检司诸人心中更明白,他们处于长江岸边,鞑军到来时,将来很可能会得到青居军的援助,万万不能恶了他们。

    青居军能战,敢战!

    高举“精忠报国”大旗的青居军旗帜鲜明地抗击着鞑靼人,其首领孟之祥誓言死战到底,绝不投降,他已经成为了孟珙之后的军中后起之秀,风头更盖过孟珙。

    战舰上,当余十一娘一身裘衣,披七彩凤缎披风望向黄州巡船,哪怕她不理解,也能明显地感受到对面巡船的敬意。

    巡船上的水兵们举旗,招手致敬,而青居军水师官兵也是还礼。

    此乃“礼尚往来”,青居军是支讲礼貌的军队,并不傲气。

    “江面风大,你冷不冷?”孟之祥贴心地问道

    “一点都不冷,还有点热乎乎的!”余十一娘用手贴近孟之祥的手,两人的手都很暖和。

    余十一娘道:“我真的没想到,居然能够与你同坐一条战船上。”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们是有缘啊。”孟之祥脱口而出,让余十一娘听后美眸大亮。

    这句话对于站在二千年历史巨人的孟之祥来说是随手拈来,实际上相当地不得了,出自明代书籍《增广贤文》,原文是“一日夫妻,百世姻缘,百世修来同船渡,千世修来共枕眠。”

    余十一娘心忖着这个丈夫是个矛盾体,他除了会打仗之外,在许多方面好象都很逊色,比如在国学方面,礼仪方面,但他所讲的一些话实在新颖,比如刚才的那一句话,还有什么嘴炮、砖家、你行你上啊、卷、耗子尾汁、真香、小丑竟是我自己……他怎么会这么多稀奇古怪却很是在理的语言呢?

    不明白!

    不过不用明白,他是自己的丈夫,一生一世地相偎相依,这是高明的算命先生算过的!

    余十一娘嫁给孟之祥的时间不长,却已经清楚了孟之祥的为人:有情有义,仁义无双!

    被孟之祥将她搂在怀中,余十一娘彻底地陶醉了,她下定决心,不管他将来会怎么样,她都会跟着他,或者会享受到极至的荣耀,或者是下十八层地狱,无论什么境遇,她都会跟随他。

    他若造反,她就给他递刀子。

    他若是忠臣,哪怕是被朝廷赐下毒酒,她也会与他一道同饮,做个同命鸳鸯。

    将来他去打仗了,她在后方,必做好他的贤内助。

    她绝对不会容许没有他的日子!

    孟之祥不知道小妻子心中的波动,看到她娇靥妩媚,满是爱意,不由得心中一动,即时拉她回舱。

    这可是大白天耶,看到周围官兵那古怪的笑容,只羞得余十一娘红晕满面!

    ……

    先后到达鄂州和江陵府,船队都会停船三天休整,孟之祥就带上妻妾们上岸观光、购物。

    在水师帅船上,只得余十一娘相陪孟之祥,其余妾侍是不得上帅船,这就是正妻的特权!

    妾侍们坐的也不是军船,而是民间快速商船。

    这种船的船身瘦长,靠风帆、排桨和水轮行驶,速度相当快,实际上也常用于走私,现在靠它们来跟上舰队。

    鄂州与江陵府不愧为长江中游的繁华地带,不逊色于建康府,自然风光也不错,孟之祥带妻妾们饱览自然风光,同时饱餐当地的美食。

    接风宴一个接一个,两地官员们争先来请孟之祥赴宴,都不用他们出一个铜板!

    同时呢,余十一娘在陪同孟之祥接见当地的自家企业的掌柜与职员们时,这才知道孟之祥在两地的产业规模也是相当地巨大!

    养殖业和饮食业的规模不小,孟之祥在江南是规范经营,在鄂州与江陵府则偷税漏税,比如饮食业采取私盐,一下子就比江南同行赚多一成。

    孟之祥带着余十一娘去参观鄂州府内的千头大养猪场,其规模乃百胜产业中最大的。

    孟之祥还涉及到兵器制造和私盐生意,他秘密接见那些生意的掌柜,听取他们的汇报。

    余十一娘陪同他,听到鄂州一个月内就向顺庆府发出了三十万枝箭的货物,数量相当大!

    走私的箭枝平价供应青居军,但供应其余四川各地的军队则是比朝廷价格低上二三成去销售,依旧有不小的赚头。

    听得余十一娘是胆战心惊,私下制售军械,按大宋律可是诛连九族的死罪!

    她丈夫就这么地做了,而面不改色。

    孟之祥告诉余十一娘道:“何止是我们贩卖军械,实际上大家都在卖军械!”

    他讲给余十一娘听,那就是这门生意他不做,其他军官们也在做,大家都在搞偏门生意去赚钱!

    “这就是乱世!”孟之祥悯人悲天地道。

    以前鞑靼人没来入侵时,大宋的统治稳固,谁都不敢搞偏门生意。

    但当鞑军攻击了长江防线后,朝廷的管治能力受到了严重的削弱,同时官员们也想通了,偏门生意就此大兴。

    比如孟之祥贩卖私盐,朝廷在四川根本管不了,鞑军一至,破城后管你什么官员不官员,不投降就杀,投降就带回去当奴隶,导致四川官员严重缺额,加上以孟之祥为首的军头们割据一方,朝廷无力管治。

    余十一娘在临安府过着金丝雀的生活,临安府是天下首善之地,民间生活富饶。

    她随丈夫往四川而行,见到了与临安府大不一样的情景。

    余十一娘了解了世情,尤其是路途上看到了衣衫褴褛的战争难民,看到了那被兵火烧成白地不得恢复的残垣断壁,随着她见识增多,她渐渐地明白到什么是乱世,清楚书上所写的“礼崩乐坏,瓦釡雷鸣,高岸为谷,深谷为陵,痛我生民兮,遍地哀鸿;念我大同兮,恍若大梦;天命何归兮,四海飘蓬!”

    孟子的悲歌振聋发聩,余十一娘再不脸红,哪怕是当众时也紧紧偎依着丈夫,珍惜与丈夫的每一分每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