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陈逸之率领着河北兵越来越接近城门。

    “将军，我们这样攻城，是不是有些不仁道？”

    副将听着前方满人百姓儿哭娘喊，有些不忍心。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哪里见得如此惨绝人寰的一幕。

    “在世界任何地方，我都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攻城，但是这里是满洲，本将就要这样。

    当年多尔衮率领八旗军南下，初期，以汉人百姓开道攻城是常事。

    汝宁城就是这样被攻下的。

    结果不但那些作为盾牌的百姓被满人杀死，汝宁也被屠城。

    因为仁慈，放弃抵抗的将军汤显，看着满城军民被屠杀，悲愤之中自杀身亡。

    自那以后，明朝将军再也没有对百姓手软，清军最后也放弃了这种攻城方式。

    今天本将这样做，不过是将当年汉人百姓的恐惧，还给他满人而已。

    本将行事方式略有不同，如果城上守将学了汤显，本将赦免兴京全城，不屠，不毁。

    保证不杀一个不反抗的满人，只将守将和清兵押送燕王驾前便罢。”

    “这样？”

    “本将说到做到。

    如果叶布舒做了汤显，本将敬他是个英雄。也说明满人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没有人性。

    也算是对炫石谷地数十万亲人的宽慰。

    但我赌叶布舒绝对不会做汤显，因为当年汝宁被满清游击将军沙尔虎达攻陷，当时沙尔虎达的副将，就是叶布舒。

    他亲眼见过汝宁的惨况。”

    ……

    “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样畏首畏尾，不但救不了你们的亲人，你们自己的命，兴京城内所有百姓的命，全都得搭上。

    河北蛮子能使出这一招，他们还有人性吗？

    你们以为他们攻下兴京，就能饶得了这些作为肉盾的百姓？不会的。

    陈逸之会杀光他们，然后杀光你们，然后杀掉兴京所有的满人，最后毁掉我们的祠堂，掘开我们先人的坟墓。

    你们难道想因为一时妇人之仁，导致这样的结果吗？”

    眼看河北兵越来越近，叶布舒彻底怒了，厉声大吼。

    此时此刻，他想到了当年的汝宁。

    那是他亲自带兵屠城的。

    他甚至还记得当汤显实在不忍心杀戮百姓，不得不放弃抵抗，眼看着清兵入城时，他和沙尔虎达仰天大笑的声音。

    那是计谋得逞的得意，仿佛笑傲在苍穹之巅。

    如今陈逸之率领的河北兵，其残暴程度，比当年的清兵有过之无不及。

    叶布舒深知，仁慈绝对没有任何用处。只会让兴京重蹈汝宁覆辙，自己成为继汤显之后，军事史上的又一个笑话。

    随着叶布舒的凄厉喊叫，士兵终于动容。

    “本公第三次下令，再有不遵者，杀无赦。”

    叶布舒拔出佩剑，仰天高举。

    “射。”

    叶布舒一声大喊，清兵们再也不敢犹豫，闭上眼睛，松开了弓弦。

    “嗖”“嗖”

    利箭划破长空，无数飞箭向上山的满人百姓射去。

    “额娘”

    “玛法”

    “额莫克”

    ……

    看着一个个亲人倒在自己的箭下，许多清兵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当年清兵南下的一幕幕，在此刻重演。

    满清士兵也终于体会到了当年汉人士兵和汉人百姓的痛苦，撕心裂肺的感觉，仿佛要将灵魂撕碎。

    箭雨如蝗，转眼之间，上千名百姓已经死得剩下一半。

    一名孩子被射了三四支箭在身上。

    而他的父亲，正拿着弓箭在城头失声痛哭。

    “可恶的汉蛮子，总有一天，老子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看到如炼狱般的凄惨场景，生性暴躁的萨布素目眦欲裂，要不是巴海拦着，他就要提刀下去跟河北兵拼命了。

    “快走，快走。”

    城下，河北兵继续驱赶着剩下的满人百姓，不断靠近城墙。

    “将军，很明显，叶布舒没有学汤显，他更果决。”

    副将对陈逸之道。

    陈逸之冷冷一笑：“这一点本将早料到了，叶布舒以己度人，他认为妇人之仁，一定会导致汝宁城的下场，所以绝不可能对这些同族子民有任何仁慈。

    那么，本将就成全他的梦想，将兴京，变成第二个满城。”

    眼看着河北兵驱赶着百姓，还在继续前进，叶布舒愤怒至极。

    “巴海，萨布素，你们在干什么？这样的箭雨，还没杀光那些百姓，河北兵就要靠近城墙了。

    立刻吩咐下去，所有弓箭手不许停歇，不必吝啬箭矢，以最大力量射杀前方的百姓。

    务必将河北兵阻止在护城河外。”

    兴京的护城河形同虚设，基本没有水，河北兵甚至把百姓驱赶进河里，就可以过河了。

    叶布舒哪里看不出来，很多清兵都没有全力射箭，一些士兵鼓起极大勇气，射了一箭，就开始哭。

    这样子哪里能形成覆盖性箭雨。

    “可是国公爷，许多士兵已经看到父母和孩子被杀，你让他们如何全力射箭？”

    “唰”地一声，叶布舒拔出了佩剑，架在巴海脖子上。

    “本公军令，不得有任何违拗，除非你担得起兴京丢失之责。”

    “国公爷，你让我带兵出城与河北蛮子拼了吧。

    末将只需要一千精兵，一定取陈逸之首级。

    只要陈逸之一死，河北兵不战自乱，兴京兴许就保住了。

    这样满拉乌棚的族人也就不用死了。”

    萨布素是一员猛将，城下不就一万河北兵吗？当年多尔衮南下，八旗军面对十倍的明军，正面野战是常事。

    萨布素不觉得自己就不可以。

    “你以为城下的河北兵，还是四十年前的明军吗？那是郑克均麾下的新北悍匪。

    装备精良，敢战敢死。

    你萨布素再厉害，能厉害得过火枪？能厉害得过手雷（观津之战新北军使用的武器，满清已经形成了刻骨铭心的记忆）？能敌得过希腊火的燃烧？

    醒醒吧，现在已经不是骑射弓马的天下了。”

    萨布素被厉声呵斥，望向城下的河北兵，满眼都不是不甘。

    “立刻传令，全军弓箭手，弩手，全力射击，包括你们两人，还有所有能射箭的将领，全力射杀。

    敢有怠慢者，无论是谁，包括你们两个，本公定斩不赦。”

    叶布舒是真的快疯了，满身杀气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