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一切平静。

    秦鹿每天就是锻炼，吃饭，睡觉，还有讲故事，偶尔去秦可卿的那边玩耍。把偌大的荣公府逛了几遍，闷到心烦。

    而在一天中午，贾宝玉从老祖宗贾母那里回来，扯着嗓子就喊：“全部出去顽！”

    这个出去，其实就是出府。

    豪门大院，别说奴仆了，主子们都难得出去。秦鹿很意外贾宝玉可以出府的事情，因为就在前几天，他刚听人讲过：京都西郊一个家族有人被绑架了去，孩子，把蜡滴进眼睛，交了赎金才赎回来，眼睛废了。后来抓住人，打半死，用钉子一点一点钉进膝盖里，昏迷几次，还是没招同伙。

    又听说某些纯富户晚上睡觉，一家之主是睡一个密室的。

    平房普通房间还搞个密室出来，就是怕绑架。

    “鹿哥儿你跟我去？”贾宝玉带着晴雯和袭人过来，问秦鹿。

    后面老大的一群，小丫鬟很少，反而是小厮们居多。和秦鹿关系好的有锄药、扫红、墨雨、引泉、扫花和桃云，对秦鹿挤眉弄眼，咋咋虎虎的闹着要一起去。

    再后面跟着五个护院，脸庞整肃，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

    但是气势很强，手指弯曲如勾，臂膀上肌肉茕结，双眼满酝精光，太阳穴也都鼓起老高。一看就知道是血气充足，怕是能生撕豺狗的人物了。

    秦鹿看了五个护院一眼。

    五个护院也惊咦一声，不约而同的看向秦鹿。其中一人对贾宝玉笑道：“宝二爷，这就是您院子里的鹿爷了罢？果然是个人物，小小年纪的，一身力气怕是得有两百多斤？有他跟出去护着您呢，哥几个铁能省下不少的事情。”

    贾宝玉一下子乐了。

    夸他院子里的人，可不就是夸他？

    这夸的是秦鹿，更让他感觉好像夸在他自己身上一样的了。当下就要拍板，高声道：“鹿哥儿，你就跟着我们出府耍子去罢！”

    秦鹿笑着点头。

    他是大仆人了，按照规矩，每月有两次出门的签子，奈何未满十八岁，可能担心‘逃奴’之类的事情，让他没的出门。

    机会难得，当然要一起去。

    可这时林黛玉出来了，她身材颖长，步履轻盈，像阳春三月的杨柳那样婀娜多姿。她和贾宝玉也混熟了，啐贾宝玉道：“宝哥哥倒是出去开心，留下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好生憋闷，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

    “那怎么办？”贾宝玉挠挠头。

    林黛玉噘嘴道：“把鹿哥儿留下吧，让他讲个故事与我逗趣。”

    …

    …

    事实证明，贾宝玉就是个重色轻友的。

    他直接就跑，留下秦鹿在院子里盯着一群人的背影发狠，恨不得拽贾宝玉回来，照着屁股踹上百脚。

    当然是不能踹的，所以记小本本上。

    “鹿哥儿，你便讲个故事给我听吧。那些个侠女的故事，宝哥儿听了前面的，我却是没有听，心里慌慌得紧。”

    林黛玉吩咐秦鹿，秦鹿也很听话的从头开始讲了。

    不过很显然的，两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这个鹿哥儿，一个统计表做得真心不错，听说凤姐姐因为它省了不少事，近来经常去秦大奶奶那边耍子呢。又听说前些日子还有个‘一百两’的事情，他可不是个会算数的？”

    林黛玉觉得秦鹿是个有本事的人，允文允武。

    作为她宝哥哥院子里的人，秦鹿有着许多本事，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而且，贾宝玉喜欢秦鹿，她就想和秦鹿打好关系。奈何她不是擅长营造关系的那种人，加上秦鹿男性大仆人的身份，让她有些放不开少女的矜持和主子奶奶的架子，几次张嘴说不出话。

    秦鹿也想着别的——

    那体格风骚的凤辣子，怎么还不让他晋升小厨房的管事呢？

    难道凤辣子有比他更适合的人么？

    …

    …

    两个人各怀心思，讲完故事就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而在晌午时分，林红玉跑来告诉秦鹿：凑着宝二爷出府的工夫，凤奶奶把他提成了小厨房的小管事呢。原来的小管事柳嫂子，自然成了他的手下大厨。

    林红玉笑道：“听老祖宗那边的姐姐们说道，今个早儿主子们给老祖宗晨昏定省的时候，二爷埋怨闷得慌，凤奶奶就旁边帮腔，给咱们二爷争了一次出府的机会。二爷开心极了，听凤奶奶说让你做小管事，也不生气，满口答应下来。”

    秦鹿问：“可还有别的？”

    林红玉回道：“凤奶奶又提起想把您要过去的事情了，结果咱们爷发了火，说就算一辈子不出门了，憋在家里，也不肯把您让了出去。鹿爷您在宝二爷的心里啊，可不比我们这般的轻贱。”

    秦鹿微笑点头，吃过午饭，朝着小厨房的那边走去。

    几经谋算，他终于接触到荣公府的内府权柄，距离攻略凤辣子的小目标近了一步。距离脱离奴籍的大目标，更是跨越了一个豪奴和一个有权柄的豪奴之间的天大门槛。

    不过首先，还是要把小厨房做好。

    正值初夏，下午的风有点热。小厨房那边做完主子们的午饭没有多久，八个人，全都等在门口，头上津津冒汗，不知道等了多久。

    看见秦鹿过来，柳嫂子抱着温热的茶盏就迎上前跑，伺候秦鹿喝茶，一点没有被抢了小管事位置的憋屈和郁闷。是个人精。

    她女儿柳五儿看秦鹿的眼神不怎么善良，却因为身子骨差，差点被热晕了。

    秦鹿喊柳嫂子单独说话。

    在柳嫂子做饭的布帘中，秦鹿啃着小鹿肉干，笑吟吟的盯着柳嫂子。稍后伸出了三根手指头。“你们克扣的油水，我要三成。”他说。

    “应该的，应该的！”柳嫂子连忙回话。

    秦鹿道：“我初来乍到，没点效益终究不好，所以这三成也不是给我的，而是放回小厨房的账务里去。有一点你给我记着，这小厨房呢，我也看不上眼，以后还要还给你的。若是在我执掌小厨房的期间捅出篓子，我不好过三分，你会难过七分；我若是遭了难，你就得死。”

    他声音平静，柳嫂子却抖若筛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