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于阴阳的执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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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孟芝树

    当我抱着衣物,还在欣赏女子的美貌时,镜中的她猛然睁开眼睛,委屈汪汪地凝视着我,耳畔传来叩问声:“我这么惨,你不害怕吗?”

    我嗤笑一声:“关我啥事,又不是我杀的你,我行得正坐得直为何要害怕?而且看你这模样,大概率还是为情所伤自杀?死后灵魂不为城隍收受,但又觉得自己所受不公,怨气不散,所以徘徊在此地吧。看你生的好看,顶多叹息几句这般美好的肉体如此逝去真是可惜,可说回来,还是和我无关,我为何要害怕?”

    再转头,女子已披上一身浴袍,手腕上伤口依旧触目惊心。

    不同于以往见到的鬼物,总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女子面容精致,除了面色苍白一些,看不出与活人不同的地方。她幽怨地瞥我一眼,有些畏惧地向后退去。自从我开始修行后,阴阳眼的功效逐渐打开,至少在我的注视之下,鬼物多少会感觉如芒在背。

    我啧啧称奇:“没看出来,本来我以为顶多是个游魂罢了,居然还是一只厉鬼。不过既然遭到了,毕竟人鬼殊途,阳间终究不是你该久留的地方,看你也不像是那种害人的恶鬼,给你两个选择,一是随我离去,二是送你轮回。当然,你也可以反抗,但是打不打得过另说。隔壁屋子里还有一对等着超度你的兄妹呢。”

    “自我介绍一下,周天,一介散人,初入玄门。”

    女子还是那张幽怨表情,哀声道:“周郎,我便如此入不得你的眼吗?”

    一阵恶寒,我突然有点后悔刚刚升起的收留这只女鬼的想法。毕竟我如今的实力还很弱,好不容易碰上一只看着很好说话的厉鬼,可不得坑蒙拐骗地招过来。历史上那些天师真人、大德高僧,谁身边没点护法大妖或者座前鬼仙。如此安慰自己,多少理直气壮起来。

    咚的一声,我转过身子,看着破门而入的两兄妹。姜祝手持罗盘,姜祷手中则握着一柄铜钱剑,两人喊打喊杀,生怕我遭了殃,此刻却面面相觑起来。

    解释了一番,又一次坐在角落的姜祝出声问我:“那你有什么法器能将这位姑娘带走不。”

    我回想起来,外公似乎还给我留下一个名为摄魂铃的东西,翻开背包,夹层底部就是这枚奇怪的铃铛,成人一个拳头大小,未曾见过的金属材质,上边还铭刻一些古老的符文。想着笔记本中外公的交代。

    “那应该是我留给你最后的也是最珍贵的礼物,你小子不用怎么感谢我,只要你好好待她便可。”

    当说还在奇怪,为什么要用“她”这个代词。

    我回想着笔记中的话语,口中轻诵道诀,同时摇动铃铛。

    “以吾之名,听吾敕令,饮吾之血,铭吾之魂...”

    “生死同契,三世不移。”

    铃铛发出阵阵难以描述的声音,凄婉却又带着些许决绝。一道虚影在空中逐渐凝实,她停在虚空中,未曾有所动作,气息就已压得方才那只女鬼喘不过气。

    我细细打量,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身子还没完全长开,脸上有着几分婴儿肥,眼睛深邃,用书上的话语形容,便是琼鼻柳眉,玉手芊芊。同样的白皙皮肤,赤着双足,十足的美人胚子,惹人怜惜。同是女生,姜祷已经在旁边睁开了星星眼,而姜祝却是张大了嘴巴,呆傻地说不出话来。

    说实在的,初见之时,我也震惊了一番。我也没想到外公给我留下的护身符如此珍贵。

    委实是少女身上那件红衣,十分刺眼。

    少女缓缓降到地上,向我施了一礼。没等我询问,姜祝已冲到我身边,看着丝毫不在意我身上那股味道,一把抱住我大腿,哭诉道:“哥,你才是我哥啊。你家里什么背景啊,为什么会有红衣侍奉啊?呜呜呜,哥,你家长辈还缺孙子不,重孙子也行啊。”

    姜祷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羞怒道:“哥,你差不多得了,哪怕你没有红衣跟着,你身上那几件宝贝很差吗?这话让老太爷听到不得把你扔后院禁闭一个月去。”

    姜祝搓搓手,总算站起身,但还是不死心,凑过来问道:“待会告诉我哈,你家长辈是哪位大仙?咱俩异性兄弟,你长辈就是我长辈。”懒得搭理这活宝,我看向少女,问道:“你是否认得许知命(干外公的名讳),或者说,无矩道人(无矩是干外公的道号,我才想起他老人家当初还有师公取道号,我是真的啥都没有)。然后,你的名字是什么?”

    少女点头,笑道:“你就是爷爷的干外孙吧?我已经听闻你很久了,不过对你而言我们是初次见面罢了。名字?爷爷总是称唤我作丫头,他说他没有文化,名字等你来取便好。”

    姑且称唤她作丫头,我便问少女:“那个,你有没有办法把她收进铃铛里去。”说完,我指了指一旁瑟瑟发抖的女鬼。

    丫头乖巧地答道:“你使出铃铛,念出她的名字,她不拒绝便可,铃铛内空间很大,有这么一位姐姐同我说话也是好的。”我又转头看向女鬼,才想起还没问过她的名字。

    “孟芝树。”女鬼可怜兮兮地回答,不过没了最初那份捉弄我的乐趣。

    再度举起铃铛,我对准女鬼,心中默念她的名字,将其收了进去。又再看看待在原地默不作声的丫头,虽然她一直在装作若无其事地看我,但是捏在一起的手指出卖了她的紧张局促。时间太晚了,身边也还有旁人在,有些尴尬,我便说道:“以后还有大把时间互相认识,不如丫头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我一定给你去个既好听又有内涵的名字。”

    丫头看起来十分满意,期待地嗯了一声,化作流光遁入铃铛内。

    房内一时安静,我这才发现,姜祝又一次陷入了痴呆状态,嘴中喃喃不清。

    “无矩,无矩,我草,无矩啊。”

    他回过神,两眼放光,猛地抱住我:“无矩道人是你外公?”

    我没有否认,有些想不通他为何这般激动。

    “确实,不过外公前些时候已然仙逝,被一位判官亲自接引去了冥府。”

    “判官?还是判官接引吗?算了,你这小子,一看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姜祝恨铁不成钢地叹气,捂住胸口仰天哀嚎,“等你踏足这个圈子足够长,你就知道你外公有多厉害了。”

    有些茫然,不过我还是没忘掉之前的问题,问道:“所以,这次的任务完成了吧?那么,那么所谓的上头到底是什么?”

    姜祝恨恨地坐在地上,再度嫌弃起我的味道,不过还是解释道:“你外公怎么什么都不和你说呢?上头,也就是一个特殊单位罢了,我们一般称之为九局,大抵是类似于古代的监天司和望星台,组织还是比较松散的,收编了民间各处法教人士,只要你不是修什么害人的法术,身家清白都能加入,一个是方便管理,一个是搭建大家交流的平台。”

    “毕竟侠以武乱禁,有些东西,还是不随意展露为好。而且,时代变了,现在可是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不加入当局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修仙也没事,但只要被抓到犯法,不说身死道消,但是生不如死是肯定的。当然,九局也不止光叫大家做事不给回报,东西还是有的。而且只要在九局里挂了编制,你会获得很多隐性权利,包括出行之类会方便许多。毕竟大家都是修行中人,不然你想想,东北那群出马仙怎么带着大仙上飞机,再比如茅山那群道士的剑可是开过锋的,刚到车站不直接给人扣了下来扭送当地派出所了。”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我当你的介绍人,绝对杠杠的。”换副神情,姜祝突然收掇我答应。

    仔细思考了一番,我想了想,点头应允,毕竟当下我也不知道未来去向哪里,至少有这么一份工作可以养活自己吧,应付父母那边也可以说自己是入了编制。

    第二天睡醒,姜祷来敲响我的房门,面色有些凝重,只是告诉我路上说。下了楼,退房时,前台还没换班,小清看着我神清气爽的模样,有些惊讶。我向她点头致意,低声道:“放心,那间屋子已经没事了。”虽然我不打算计较,但是姜祷却记得昨天说的话。少女颇有些嫉恶如仇,虽然孟芝树不是什么恶鬼,但是放常人入住不干净的房间,肯定是不好的。姜祷一个电话拨出去,不一会,大堂经理匆匆赶来,还拽着昨天晚上的那个领班少妇,一同道歉。

    姜祷冷眼不说话,大堂经理还想辩解,求助地看向姜祝,姜祝笑嘻嘻一言不发,跑去一边搭讪前台去了。咬着牙,大堂经理皱着那张老脸宣布,即刻解雇那位领班少妇,并且封禁那间屋子。

    答案还算满意,但是姜祷甚至懒得回复经理,拉过姜祝,与我并行出了酒店。谢过她的好意,姜祷嘻嘻一笑,说道:“不用谢我,只是看不惯他们为了一点臭钱这么欺负人罢了。不就是看你是外地人,想宰你一笔,抱着反正出了事,你也没办法的心态。”

    有些好奇,我又问道:“你的电话打给谁?你认识酒店老板?”

    姜祷得意地歪过头:“这就是加入九局的某些特殊权利,人无我有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特权,我只是告诉这片区域的负责人,要是不给点脸色,下次出了事他自己请人来处理。”

    “好了,现在既然你也算是未正式入编的成员,这么急着走的原因也可以告诉你了。”

    “西边出了个地宫,不是世俗王侯的墓葬,情况不太对劲,九局内部评估以后,决定几个老人带队,派出一些年轻人前去检查。这也算是你的,入职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