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于阴阳的执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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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述职

    回到营地,被称作孟组的中年男人手腕一抖,雍州鼎凭空出现。

    孟组吩咐道:“按规矩,这东西先应由九局评定其作用及安全性以后,再决定是否转交给文化部门,流程你们清楚,善后之事我便不管了。”

    我趁机一瞥,鼎中原先那些用来熬炼麒麟的药草已经不见踪影。

    记住了,麒麟欠我一笔债。

    医务人员来往不绝,先前那几位各部门的负责人也上前道谢。

    老教授模样的徐青山绕着古朴青绿的雍州鼎连连赞叹,来回踱步。

    “天啊,这方鼎的岁数,恐怕不亚于现在国家博物馆里面那几个镇国之宝。这方古墓的主人当初居然用这种级别的礼器陪葬吗?”

    突然,老人看到了鼎下方那个象形文字,眉头皱紧,像是在思考。接着,老人猛地转头,眼神炯炯,看向我们一群人。

    “是我想的那个吗?”

    除了我之外,一群人也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方鼎,同样的懵住,也不知如何回复老人。

    故而只有我点头:“老先生,规矩你知道的,在我们没有处理完后续之前,请先不要泄露它的存在。”

    “好好好,哈哈哈,这种传说中的文物,能见一眼就此生满足了。”

    姜祝凑过脸,低声道:“所以那是什么玩意啊?值得孟组动用介子须弥的手段也要带出来。”

    “神话传说中的九鼎之一,雍州鼎。”

    不给我们多聊的机会,陈连与欧阳离聊过之后,又穿过人群,抓住我的手,正色道:“小同志,你们组长已经和我说了,这次的任务你出了很大的力,虽然我没参与其中,但是你们这种部门的危险性我是了解一二的,我以一个军人的身份,表示对你的感谢。”

    陈连一番义正辞严的表扬给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兼偏门道士整羞涩了,只得连连摆手称道当不起。

    不同于普通人劫后余生需要心理疏导的状态,三组众人很快恢复过来,甚至还在打打闹闹。欧阳离咳嗽一声,却带得还没恢复的肋骨连连作痛:“行了,唔,别玩了,收拾一下,回京述职。”

    夜幕笼罩下的帝都,赤红色的灯光绵延百余里,由高空之上俯瞰下去,山水气运于我的左眼映出一条一条龙形的气脉,亦不乏诸多犹如金身神灵、巨大八卦或者阴阳鱼的幻影显现。不过都是些风水局投射出来的影子罢了,大多只是出现片刻又散入山水之中。

    没有立即前往局内,专车将大家拉到一家地段优越,但是装修朴实无华,像极了火车站小旅馆的招待所。

    姜祷同我介绍道:“这是局内与外边一些有求的富商共开的一家招待所,不讲收益和利润,在没有介绍信的情况下仅对内开放。用局里面某位老人家的话说就是,当年我们过得苦就算了,现在条件好了,总不能让后生们刚在荒郊野外或什么古宅鬼镇里弄得一身伤后,回来还没个能好好休息的地方。”

    “局内不禁止接私活,这世界上也不缺乏灵异鬼魅的事,愿意花钱摆平但找不到门路的冤大头多的是,要是有能耐找到这里,总会有机会找到人帮忙。毕竟局内处理事件的轻重缓急一向是以是否危害公共安全来评判的,世上那么多人,一个个去救,纵然是佛陀再生也难以普渡众生。”

    谈话间,我们来到前台,上边已经依次排开一板房卡,欧阳离不见人影,高明侧过头解释说:“其实说是述职,其实一般只有组长参与。这次与以往不同是因为我们被卷入地级事件中,以前就出过相关问题,参与地级事件以后,有人沾染了不详和诡异,当时没看出问题,事后直接丢掉性命。所以局里才多了一条要求,地级事件参与者都要回局内接受检查。”

    “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提醒你一下,局内可能会有委员会的老古董们要见你。”

    “委员会?”

    “算是这个官方组织里压舱石存在的一群老人,既有一手建立这个部门的老革命,也有各门各派的挂名轮值前辈。”

    我点头表示了解,没再多问。

    来到属于我的房间,掩上门瞬间,我唤出天生和孟芝树,吩咐道:“天生你检查房间有没有监视设备,孟芝树你化成血池,隔绝外人探查。”

    天生绕着房间,飞了一圈,示意没问题。孟芝树则沉入血池中,血液随着电线四散而开,然后染红雪白的墙壁,彻底隔绝屋内与外边的世界。

    不得不说,外边朴实无华,里边别有洞天。房间是两居室,实木地面上依旧铺设了精致的地毯,为了防滑精心加固。进门迎面便是一个可以收入夜景的巨大落地窗。孟芝树从地毯下探出个头来,好奇地看着我,估摸是在猜我这般郑重是为何。

    两个女人俱是这般模样,我只得解释道:“高明说会有相关检查,但并没有说是什么检查,估计他也没经历过,我要先尝试初步熟悉那团火焰,至少不能让人轻易看出来是什么品种。”

    沉下心思,心中默默沟通丹田深处的那只小火鸟模样的火焰,兴许是麒麟的帮助,也可能是容纳火焰后带来的增益,修行时间很短的我居然可以轻松内视。

    我盘膝趺坐,四周逐渐暗下去,视角下坠,落入一座无天无地的奇异世界中,一只赤红如骄阳的小鸟雀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张开手,鸟雀停留在上边,它扑棱着翅膀轻轻啄着我的手腕,又用脑袋亲昵地蹭住我的手指。

    未等我出言沟通,一道稚嫩的嗓音便出现在我心底,解答了我的疑问。

    “只要不是陆地神仙那种级别的人物动用搜魂级别的手段,这座世间,没有你的点头,没人能发现我的存在。”声音如同幼童,但语气却是极为自信,又是一番了解过后,我退出内视状态,周边逐渐明亮起来。打个响指,一道火光骤然闪现,天生和孟芝树两个鬼物下意识地后退,避开这纯阳之物,然而我却感不到任何炙热,只有深入灵魂的、与生俱来的温暖和信赖。

    这下,我总算是有了立足于这个诡异世界的资本。

    ——-————————

    一夜无话,天光明媚。

    敲门声响起,早已洗漱完毕,打开门,诸人嘻嘻哈哈地等着我,似乎正有乐子待着我呢。

    欧阳离的面色颇有些复杂严肃,装模作样地喝退众人后与我单独说话。

    “待会你小子自己懂事点,毕竟第一次未正式入档便参与任务的人少有但不是没有,然而第一次便参加地级任务的你还是第一个,但是第一次以普通组员身份便可以参加正式述职还需要面见整个九局委员会,你小子也是第一个。当年孟修齐都未曾有过这种待遇。”

    “孟修齐?那个被称作孟组的白发男子?“

    我的脑海中无端浮现出那人飞剑斩头颅的模样,闲庭信步,气势超然。

    欧阳离颔首,向我解释了一些秘辛:“儒家圣人们敬鬼神而远之,舍弃这些旁门左道,但不代表儒家彻底没有人修行,仍旧有少数几脉圣人后裔隐于人世外,不兼济天下也不著述立言,以修齐立德为己任,敢为天下先。某种程度来说,这群人的祖先相当受魏晋时代士大夫谈玄论道的影响,最后选择遁出人间。”

    “行了,压力别太大,待会进局子里以后会有专人带你去见那群老头子的。”

    招待所外,一辆朴实的公务车已经停好,穿过繁华的闹市和喧嚣的人流,车辆最终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大院外。

    下了车,我看到门口还是悬了匾额的,上书“xxxxx第九特别办事行动局”几个字。一名身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面色带笑,早已等候多时的模样,我以为他是迎接我们的秘书,特意顿身停在欧阳离的身后,却听到男人招呼道:“初次见面,你就是周天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九局的后勤部秘书祁世,称我祁秘就好,请你单独跟我来吧,诸位委员们已经等候多时了。”男人很直接,没有过多的弯弯绕绕,用很短的话便把事情解释清楚。

    欧阳离侧开身子,示意我尽管跟上就行。苦笑一番,我在心底莫名有些担忧,毕竟一群这个圈子的老古董要集体见我,压力也忒大了。

    不出意外地,方才跨过大门,我便感到数道视线停留,甚至能感觉到有些气息不一定是人。风水格局上,我的学艺不精,只能看出最基本的抱山环水、藏风聚气的格局,但在这些格局和阵法间流转的“气”却能被我轻易捕捉。有些许的恍神,骤然抬头,方才发现祁秘若有所思地笑道:“天资不错,后生可畏。”

    祁秘领着我,穿过诸多回环往复的门廊,他最终停在一座复古的、有着朱红色大门的院门前。祁秘示意我停下,伸手轻扣大门,再侧头对我轻声道:“进去吧,不用太紧张,年轻人。”

    想到先前我那个便宜师兄欧阳离也这么宽慰我的,本来并不紧张的我也多少带上些许局促。不过说句题外话,从始至终,祁秘都是保持着淡然温润的态度,很难不让人对这个男人心生好感。

    深吸一口气,我推开大门,祁秘很细节地跟上并把门带回。听着身后传来的关门声,我凝神看向前方。

    入目一张古朴的淡黄色圆桌,看不出木头品种,约莫已经有些许年头了,但是想来以这群人的身份来说估计也是某些稀有古木打造而成。桌上摆着一张棋盘,纵横十九道,虽然我个人并不精通对弈,但是还是能看出这是一盘只下到半的残局。

    一壶热茶尚且冒着热气,六位老者有男有女,围坐在桌边,还有一名单独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轻摇蒲扇,蓄着长长白须的道爷。

    共七位老人,各自着不同衣物,如同从各个不同年代走出来的活化石,黄紫道袍、黑色长衫、赤金袈裟,除外两位女性老者,一人穿着明显是南疆少数民族的衣饰,戴有银饰;一人则是披着大氅,搭配了一件青色的修身旗袍,然而待我仔细一看,那张白色大氅分明是一只正在休憩、身子微微起伏的白狐。

    最后两位对弈的老人,则是简约的中山装。

    我在观察他们,他们也在打量我,或许是这里已经多年未曾有年轻人踏入过了吧。

    数秒之间,我便猜出了七位各自的身份。

    儒释道三教中人,南疆医蛊传人,北方出马仙。最后两个中山装老者,执黑的老人慈眉善目,蓄有长须,执黑者瞧着要威严一些,颇有几分老当益壮的味道,应该就是姜祝所说的当年参与革命的那批先行者。

    我弯腰行礼,自报家门道:“初次见面,叨扰各位前辈了。小子周天,南疆人士。”

    空气中些许宁静,执黑老人方才出声道:“许知命的后人吗?瞧着就有那老家伙的味道啊,可惜当年那件事之后,一别十余年未曾得见,哪想到如今这家伙也已先一步离去了。”老者提到“当年”二字时,语气明显一滞,眼中流露出几分唏嘘和叹惋。

    我只是侧耳倾听,并未主动接话。

    老者回忆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不好意思啊年轻人,想到一些关于你外公当初的事,忘了给你介绍我们这几把老骨头了。”

    “不必太拘谨,这里的人都曾是你外公的朋友,都可托大称你一声晚辈。我是九局委员会的委员长,参加革命多年,早已弃用道号,姓刘单名胥,老朽托个大,你称我俗家姓氏唤我一声刘老便可,我身边这位是罗副委员长,也是九局内部诸门派世家联盟的轮值主席。”

    我点点头,看向执白老者,毕恭毕敬打了个招呼:“罗老好。”

    罗老没说话,轻轻摩挲手中的白色棋子,闭目颔首。然而刘老却并未介绍下去,笑着说道:“都是老朋友老人了,别太讲究礼仪,还是烦请各位自己给年轻人介绍吧,也别浪费老头子的口水了。”

    儒衫老人率先出声:“老朽颜求玉,字得石。”

    躺椅上的老人轻摇蒲扇,悠悠道:“老道赵清都,道号疏狂。”

    “老衲观虫,直呼老衲法号便可。多说一句,小施主是个有佛缘之人。”不知为何,我感到老和尚对我的关注要比其他诸位委员要多上一些。

    或许是因为我的天眼通?

    “老婆子老了,世人曾今叫我七姐,后来成了七姑,现在都称我一声七婆便好。只是我与你外公相识多年,不必如此生分,你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婆婆就行。看到你啊,就好像看到了许老头年轻时的模样啊。”

    披着白狐的老妪举止很是优雅,说话时手指轻轻刮过白狐细软的皮毛,语气中带着一种岁月沉淀后的亲切,只是说到让我叫她婆婆时,旁边那位瞧着应是巫蛊传人的老妪又发出一声冷哼。

    “杨太婆。”

    为何说又,因为方才刘老说到“在座都是我外公的老朋友”时,这位老妪也是如此。

    理智告诉我在并未弄清楚老一辈的恩怨情仇之前,还是不要随意上杆子爬,别急着套近乎。

    “婆婆好,小子有礼了。”

    不过虽然只是听到七婆瞥了一眼杨太婆,语气带着几分火药味:“怎么,不服气?”与此同时,那只白狐张开眼睛,露出清亮灵性的眸子。

    杨太婆亦不甘示弱,一只足有拳头大的金色虫子爬上她的帽檐,黑溜溜的小眼睛直视着白狐,回应道:“有小娃子在,你个老太婆要是不嫌弃丢脸,我们就出去斗一斗。”

    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还是刘老出声制住住二人。

    “两个加起来一百五十岁的人了,还这么斤斤计较,小辈面前成何体统。”

    刘老出面,七婆和杨太婆才总算收起脾气。未有搭理两人的坏脾气,刘老重新把目光放到我身上,老人很温和地问道:“既然是述职,那么就从此次任务开始吧,把你所经历的都一一告诉我们。”

    我仔细回想一番,组织语言,从进入墓穴开始,将之后被阵法带入小福地,遭遇摩罗,解封麒麟,恶战伪仙等全盘托出,当然,我有意隐瞒了麒麟帮助我容纳朱雀之火这一回事。直到听到最后孟组救场斩杀伪仙,我们带着幸存者们成功退出破碎洞天,刘老才轻拍手掌,颇为赞赏道:“第一次参加任务,未曾经过组内培训,便能在地级任务中独挑大梁,我该说什么呢?不愧是许知命的后人,还是说无愧于地仙之姿。”

    听到“地仙之资”四个字,我苦笑一番:“刘老过誉了,归根结底还是靠外公留下的符箓和一些运气罢了。”

    此时反而是一旁的清都老道出声,他还是一副悠哉悠哉摇着蒲扇的模样。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是吗?古来成大事者,有几个又不是大气运者?何况你还是一个被掠走命格的人。”伴随着他的话语,我看到他紫色的道袍在阳光的碎影下熠熠生辉,染上一抹赤金。心理暗忖:有资格穿着紫色道袍的人可不多。

    接着便是诸位委员挑着自己感兴趣的问题各自提问。譬如听到麒麟提到儒家圣人孔子那一段时,姓颜的儒衫老者身子明显一震,不过老人的养气功夫依旧让他继续听完我的描述。

    “周天,你说你此次遇着传说中的那只麒麟,他可曾告诉过你他的去向。相信你也知晓麒麟对于我们儒家几脉的意义。”

    我摇摇头,歉意道:“抱歉了先生,最后大家都奔着逃命,来不及询问这番问题。何况那种古之圣兽的想法,我等常人估计很难揣摩。”儒家敬先祖,对于他们来说如果能从,麒麟身上了解当初至圣的一些过往,无疑是某种程度上的溯源。

    又是一些无足轻重的询问过后,刘老终于给我一种切入正题的感觉。

    “虽然你已参加任务,但终归未曾正式备案加入九局,要是你想要反悔退出还来得及,当然,此次的功劳该转换给予你的,都会一并给予。同样的,若是你不愿意加入九局,一样需要常规备案,毕竟局内规定,超过某种界限的修行者,都需要被有所限制。”

    一旁的颜求玉同样点头道:“自由是有代价的,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的时代终归是过去了。”

    “何况,你可曾知晓当年你外公做过哪些事,又为何最后选择半远离这个圈子,归乡做了一个农耕老人。”

    “你若是就此离去,如果是之前不曾露面的话,我们几个老家伙也大可以当做看不到,但如今既然见了老友的晚辈,荣华富贵谈不上,至少帮你平安度过这一辈子,不受那些枉死鬼的侵扰还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津贴不用做事的生活。”

    听着几位老人的驳问,我闭上双眼,仔细想了一番,脑海中划过诸多人影和话语。

    “想通了?”

    “小天,我只是普通人。”

    “你是道士吗?”

    “人死了,生活还得继续。”

    “你就是我要跟随一辈子的人了。”

    诸多话语汇聚,一个一个人影浮现。我仿佛回到之前与外公葬礼聊着的时刻,想到那一句千般无奈形成的“是福不是祸”,又想到这才堪堪启程便遭遇的诸多人和事。

    “我来,我见,我记录。”

    良久,我对上刘老的眸子,深深吐出一口气,沉声道:“小子不想让外公一身所学就此埋没,当然,我也不想让当初谋划我的命格的那些人能藏在幕后看我的笑话。”

    “既然所有人都认为我只是曾经是地仙之姿,那我如今亲自以普通人的身份真正登临地仙又如何?”

    空气宁静了许久,哪怕是之前始终未曾挪动丝毫的清都老道都睁开双眼。

    刘老盯着我,我对上刘老审视的目光,毫不畏惧。

    时间仿佛停滞下来,骤然间老人抚掌大笑,那笑容中似乎带着一种别有滋味的释然和豪迈,连连点头:“好好好,不愧是那臭老头的后人。那今天的述职就到这里吧,之后的流程,祁秘书会带着你的。”说罢,老人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小祁啊,可以进来了。”

    身后再度传来熟悉的推门声,祁秘恭敬地侍立在门后。

    只是当时的我不知道的是,在我离去后,几位老人才一改之前的不以为意,纷纷支起身子。首先说话的是一直未曾发言的罗老。

    “老刘,你是想着手‘神话’的组建吗?哪怕如此,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对这小子这么看重。”

    罗老本名浮生,当年也曾是从尸山血海走出来的革命者,宰过阴阳师,也屠过南边的猴子。

    观虫方丈唱了一声佛号,双手合十:“不知你们怎么看,这孩子与我佛门有缘,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无矩的后人,老衲甚至不介意以俗家弟子的身份让他皈依我佛。”

    阴阳眼,对于佛家来说,便是六通之一的天眼通。

    所以在场众人都知晓为何观虫如此重视我。

    然而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颜求玉居然也出声评价了一句:“这后辈身上也与我教法脉有缘,如果日后能再见那尊传说中的麒麟,只要他愿意,我们可以为其开放文庙中的藏书阁。”

    当然,此时我并未知晓以上这些对话,也不知道这群修法脉的儒门后人中,另有一座不为世人所知的文庙。

    面对众人的疑问,刘老捏住黑子,往棋盘上一扣。

    “世道多舛,人心浮动。”

    “也许,我们需要一个能搅动浑水的鲶鱼不是吗?天衍四九,遁其一,不可测的命运,或者正是我们需要追求的那个一。”

    “神明绝于人间,吾辈自当起而行之,请诸位开始着手那个计划的前期策划工作吧。”

    黑子落下,本来优势的白子顿时岌岌可危。

    屠大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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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秘领着我,又穿过诸多回廊,我心中暗暗吐槽道九局地位是真的高,寸土寸金的京城给他们整了这么大一个办公区域。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们顶着,何况此时的我也不知道天有多高,只想过活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之中。在祁秘的协助下,我简单地签了几个名字过后,一沓厚厚的文件便被工作人员抱走。

    为何甚至不需要填写信息,对此我并不奇怪,对于这种级别的部门,调查我这干净如白纸的背景关系,超过一个小时都算他们工作出现严重失误。

    他带我走到一间办公室前,笑道:“小周啊,这里就是你们组的办公室了,当然,大部分候也只是挂名罢了,平时也估摸着没几个人在办公室里,你们组长已经在里边等着你了,之后的证件领取之类的事情就由他帮你办理吧,毕竟我也还有事情要忙,多多担待。”

    祁秘的话语颇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我忙摆手称谢,不知他为何要对我这么看重,但估摸着与方才院子里的那群老古董们脱不了干系。

    拜别祁秘,我推门而入,内里烟雾缭绕,欧阳离面色平淡地抽着烟,瞧见我进来,问道:“如何?老头子们没刁难你吧。”我把大致内容说了一遍,说到杨太婆和七婆的态度时候,欧阳离噗呲一笑,突然被烟雾呛到,猛咳一番。

    “这俩老太婆现在还在杠着呢,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还不是你外公当年的风流债。”

    我面色古怪,腹诽道:“说得好像不是你师父似的。”

    “行了,这些证件你拿好,工作证,持枪证,特殊通行证,少了哪样对你以后的任务都不方便,具体枪支局内日常不配发,除非你在局内直接出任务。当然,要是事出紧急,你可以直接到当地部门领取,虽然这些玩意对那些没有实体的鬼东西不一定有作用,但打个粽子、宰个精怪还是可以的。没事的话,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欧阳离语气有些急促,似乎并不怎么待见我。我颔首,揣上东西,临带上门时,回过头说了句:“有机会再见,好好养伤,师兄。”

    带上门瞬间,我看到欧阳离愣了片刻,心中不由暗笑。

    死傲娇老头。

    与诸位同僚告别后,本来还想同姜家兄妹去姑苏欣赏一番江南水乡的风景,我却接到一个来自大学舍友大猛的电话。

    他家里有人撞邪。

    问题还有点严重,似乎是个鬼村。

    本来我只想一人前往,但是姜家兄妹却说道:“你才踏入这个圈子,经验不足,我俩也什么要紧事,就当陪你去旅游罢了。”思量了一番,我答应下来。

    时不我待,我们三人迅速买了当天直飞东北最北的那个大城市机票,又经历了多次换车,我们终于来到大猛的家乡。

    当然,始料未及的是,我们的路途碰上一个初识不久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