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星腾公司的员工，果然从一开始，这一切就是星腾公司下的套。

    虽然这世界上并不缺少自家员工是自家粉丝的事情，但对陆心燃来说，这种事情并不现实。

    第一是因为原身那种素质，以陆心燃来看实在是很难让人去喜欢。

    第二便是因为，投名状在星腾公司的常见态势的常见程度。

    能把员工PUA到主动去询问什么时候需要再加一道“投名状”的公司，全神州除了一个星腾之外好像也没有别人了。

    而且如果星腾公司的员工能够被艺人挑中成为“投名状”的人选的话，只要保证事情不会被爆出来，那么事情过后至少能得到一笔丰厚的奖金，如果被艺人看上了成为专属的“投名状”的话，地位与收入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所以难怪这个李沁怡会这么主动，换成别人可能还不太合理，但如果是星腾的员工的话，那么一切都很合理了。

    陆心燃记下了这个名字，然后打开手机开始搜索。

    每个星腾公司的员工手机上都会有星腾公司内部的工用APP，除了能看自己的工作身份信息之外，也可以看到其他员工的大体信息。

    陆心燃准备抓住这个机会把李沁怡的盒儿给开了。

    这种事情在法律上来说是不被允许的，所以陆心燃能看到的信息最多仅限于她的部门年龄以及住址的大致方位。

    再进一部包括她身份证号啥的东西，基本就不太可能了。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一排排员工信息在他手下掠过。

    星腾公司的公关部作为作为整个公司中人数最多的一个部门，手下的员工能说得上数以千计，因此只是简单的浏览员工的证件照，就花费了陆心燃足足十几分钟的时间。

    “张力……贺思强……刘文斌……”

    陆心燃的视野扫过一个个红底证件大头照，而后双眼猛然一怔。

    找到了。

    手机屏幕中身着白色职工衬衫的女孩儿对着镜头羞涩且矜持的微笑，这股清纯的模样似乎和后来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李沁怡，23岁。”

    “当前住址：魔都菩萨蛮区净瓶街XX号”

    菩萨蛮区净瓶街……

    陆心燃刚看到这里，下一秒，屏幕上亮起的个人信息就陡然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儿？！

    突发情况让陆心燃有些措手不及，他快速返回主页面，在原本刷到的地面连点数十下，却再也找不到李沁怡的信息。

    这是什么情况？我明明刚刚还看到的啊。

    满脸懵逼的陆心燃有些崩溃的看着自己的手机，他百分之一万的清楚刚才的信息绝对不可能是假的，但现在软件上却是一点李沁怡的信息都找不到了，干净的就仿佛人间蒸发这个人不存在了一样。

    等等！

    不存在……

    陆心燃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有些哆嗦的回到软件主界面，在右上角的垃圾桶图标上点了一下，然后在搜索栏上输入“李沁怡”这三个字。

    短暂的加载时间过后，代表着员工信息的页面再度被刷了出来，只是，这一次的员工信息页面是灰白色的，上面还敲着一个巨大的红字方章。

    已离职！

    ……

    “李总，李沁怡的离职手续已经办好了。”

    蓝牙耳机里传来司机谦恭的声音，李芸轩点了点头，端起手中温热的咖啡一饮而尽。

    “很好，你带着她把工位上的东西清干净，然后让她跟你说送到哪里。”

    “明白。”

    李芸轩挂掉了电话，看着大楼外扭着猫步离开的李沁怡在上车之前还朝着他的方向做了一个飞吻，心情也随着逐渐舒畅了起来。

    员工离职，资料注销，刚才他还跟人事部的员工通了一下气，让他们提前注销掉李沁怡的员工资料。

    这样一来，星腾公司里所有关于李沁怡的信息便都已经注销不可察了。

    接下来只需要逐步搜索并且清除那些无法通过网络删除的纸质资料，然后一点一点抹除掉她在星腾公司留下的痕迹就万事大吉。

    星腾公司收获了一个有史以来最强的原创歌手，陆心燃收获了他梦寐以求的A级艺人甚至天王合约。

    而他，则收获了丰厚的提成奖金以及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可能不都会太腻歪的私宠。

    这可真是一箭三雕，三方共赢！

    回忆着刚才那心理和生理双方都成就感拉满的那一刻，再YY了一下比赛接结束后陆心燃签下合约自己的地位水涨船高的美景，李芸轩不禁心头一阵灼热，原本平息的欲望也在此刻再次抬头。

    失策了，应该让李沁怡在这里再呆一会儿的。

    李芸轩有些可惜的轻叹一声，拨动手腕上的佛珠，随意瞟了手机一眼，看到司机发来的信息，似乎是在说李沁怡想让他先回自己的老房子那里收拾一下东西。

    “女人就是磨蹭……”

    李芸轩冷哼了一声，脸上的笑意稍微冷了冷，他回复司机说不要搭理李沁怡的要求，直接把她送到新住处就好。

    “那种地方也是他妈能住人的嘛？车轱辘碾进去都得洗三遍。”

    仿佛是回忆起了在李沁怡住处那段堪称噩梦一般的的遭遇，李芸轩嘴里一边不清不楚的骂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咖啡杯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仿佛是手里的杯子在那个地方滚了一圈一样。

    “菩萨蛮区的窝棚地……那种地方也好意思划进魔都？”

    带着某些奇特的优越感和对某些事物极端的厌恶情绪，李芸轩出门去了，接下来他要在两天时间内清空李沁怡的所有档案资料，让这个女人在星腾公司从此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喂，小李，帮我催一下赵雷，让他赶紧通知陆心燃签合同。”

    “好的李总，那合同的标准还要按上次的A级艺人来办嘛？”

    “先A级吧，下一周如果陆心燃还能保持这种水准的话，我会申报给董事层由上面亲自决定。”

    “好的李总，我明白了。”

    挂掉最后一个电话，李芸轩满面笑容春风得意，这一刻，他仿佛觉得自己哪怕不需要李沁怡的帮助也能自己达到人生巅峰！

    ……

    “我日恁醸！李芸轩我入你全家十八代！”

    正在李芸轩双重巅峰的时刻，赵雷正正在柏油马路上狂飙着怒骂。

    刚才李芸轩的秘书打电话过来，催促赵雷赶快让陆心燃签下合同。

    “我他妈还让他签合同？他已经要把整个星腾都给卖了，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指望着签合同，你是真不怕死啊！”

    赵雷一边在表面应承，一边则是在心里狂骂。

    没有办法，目前的三方局势，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受了。

    一个是手里握着终极大炸弹，哪天玩不起了就大家一起玩犊子的疯批。

    另一个则是碾死自己如同碾死蚂蚁一般的超级文娱大公司。

    这本来应该是他们两方的生死斗，怎么就他妈的莫名其妙的把自己给卷进来了。

    赵雷真的很想当着李芸轩的面儿骂他，但他真的不敢。

    与其相信星腾公司所谓的承诺，他更愿意相信陆心燃和他一起长大的光屁股交情。

    虽然目前为止一直是他单方面把陆心燃往坑里拽，而且他们两个已经面临决裂的情况。

    但赵雷还是想博一博，就凭心里那点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如果此时的陆心燃能看到赵雷的心中想法，大概也只会长叹一声然后毫不犹豫的按下110报警键位。

    因为这实在有点不要脸了。

    赵雷似乎对陆心燃的态度就仿佛三体小说里的那个思想钢印，在他的印象里，陆心燃永远都属于那个可以随便坑，但是不会生气不会心寒更不会报复的究极冤种位。

    如果说曹老板是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那么赵雷就是宁教我负陆心燃，休教陆心燃负我。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刨去各种原因，最大的因素可能就在于，陆心燃是经过赵雷的介绍才得以进入星腾公司的。

    所以他多少带点知遇之恩的自我感动在里面了。

    但是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如果是原身在这儿，估计还会真任由赵雷这么坑自己。

    原身这傻嗨从小长大都是打着螺丝抠抠索索一路长起来的，街头本事学了不少，正经本事倒是勾八没有，他觉得自己自从进了星腾以后钱确实越赚越多了，吃喝住行也确实越来越好了，甚至还能定期跟不同的小姐姐发生超友谊的美丽关系。

    这对他来说已经算是神仙一样的生活了。

    套用前世网友常玩的一个梗来说，就是“我爸跟我说读书没用，让我长大了跟他去国外赚大钱去。”

    我爸还能害我不成，JPG？

    说真的，但凡不是陆心燃考公路上多少也学了点法律，他大概率也会跟原身一样就这么陷进去然后从此不可自拔。

    但现在，陆心燃只想朝星腾公司和赵雷脸上一人来俩巴掌。

    就特么你在这儿举重贪赃枉法啊？

    你特么挺猖狂啊。

    还特么差点把老子也给卷进去。

    所以在赵雷还在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觉得陆心燃还会因为兄弟情而放他一马的时候，陆心燃已经开始准备堵门了。

    而赵雷现在还在往大凉山赶。

    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无头苍蝇之后，赵雷终于得到了陆心燃的确切消息。

    请假一周，前往大凉山帮助学生家里种庄稼。

    急火攻心的赵雷甚至没时间去细想一下这个理由对陆心燃来说有他妈多么的扯淡和不靠谱，当即就踩着油门往大凉山上去了。一路上几乎全程保持在超速的界限边缘，甚至有时候还会偷摸着来个逆行。

    可惜在他现场表演《速度与激情之大凉山篇》的同时，他那日思夜想念念不忘的小陆同学早就在路上改换了车票，朝着与他完全相反的方向直奔星腾公司的大本营来了。

    ……

    “菩萨蛮区净瓶街……”

    在路上的陆心燃看着这个字眼皱了皱眉头，一些熟悉的记忆碎片涌上心头。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菩萨蛮区应该是魔都最为偏僻贫穷的几个区之一了吧……

    和大多数人的刻板印象不同，真实的魔都其实并非寸土寸金，纸醉金迷，相反的，它只有最为发达的几个地方才可以称得上是“寸土寸金”，而其他的大部分地方，在本地魔都人看来，其实是和其他城市的发展差不多的。

    而这菩萨蛮区，则是魔都少数几个被本地人戏称为“乡下”的地方。

    除了远超神州大体消费的物价之外，其余的设施基本上是一点没有，你甚至能在菩萨蛮区看到只有零几年才能看到的黑土地大瓦房公鸡碗和放牛放羊。

    和最繁华的几处地段放到一起对比，就好像是年代剧碰到了赛博朋克电影。

    也正因为此，这些区域聚集了大量的外地务工人员，他们住在最偏僻，最落后，收费最为廉价的几个地方，前往最繁华，最光鲜，人流量最大的几个地方工作，每天最多的时间是花在工作和通勤上。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魔都才会被称为年轻人的梦想粉碎机。

    不知道有每年会有多少年轻人来到魔都，抱着成为人上人的梦想，然后在这里摔得头破血流一蹶不振，最后黯然离场。

    能在自己的青春结束之前攒够在家乡买房子的钱已经算是不易的程度，更有甚至在魔都漂泊十几年，不仅钱没赚到什么，更严重的甚至还留下巨额负债。

    如今回头再看照片，越看越觉得让人心情复杂。

    谁能想到自己会有一天会靠这个挣钱呢？

    陆心燃看着那张灰白的面露清纯笑容的相片，内心感叹。

    这还真是从各个方面都像是一张遗像，从各个方面上。

    “各位旅客，感谢您乘坐复光号动车组列车，列车的下一站是，魔都菩萨蛮站，请在魔都菩萨蛮站下车的旅客带好您的随身行李，从左边车门下车……”

    熟悉的语音播报在车厢中回响，陆心燃关掉手机屏幕，望着下方豁然开朗的城市缓缓出神。

    传说菩萨蛮区之所以定名为此便是因为佛教神话中菩萨普渡道场在此，故而百鬼不侵，百姓安乐。

    可惜如今再临，却只见莲花坛上无佛像，倒有妖邪坐神堂。

    菩萨已不再，世间众生，无人再回头。

    陆心燃拿出手机，沉吟了一会儿，按下号码。

    “你好雷哥，我们来聊聊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