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塌房了,但我学生全是歌王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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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画地为牢二十年(二合一)

    二十多年的老朋友?

    陆心燃顺着窦天德的眼神往里一望闻,登时明白了。

    除了屋里那位被自己气的高血压都快犯了的老头,还能有谁。

    二十年前合作创作了《梦回唐朝》的两个新流行音乐领导人,此刻在自己眼前见面了。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个大场面。

    可惜,和张居然的交谈并不愉快的陆心燃,觉得这种历史性的会面发生在这一刻,可能不是什么好事情。

    现在屋子里的可不是当年那个满脑子想着要拯救国粹的热血青年了,对于当年那一场合作与创新更是看做纯粹的黑历史。

    这种情况下,陆心燃真的很担心两个老家伙从此都留下一生的遗憾。

    “我和老张从二十年前那次合作之后,就已经再没见过了。”窦天德看着那件破旧的房屋,不无感慨的说道。

    “当时,因为观念不合,我们两个大吵了一架,从此就没再见过面。”

    “说真的,年轻时候我是真的看不起他,为了自己师父一句话就甘心把开头开的那么好的国风摇滚给丢了。”

    “但是等这些年,年龄上来以后,倒也没这么恨了。”

    窦天德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抽出一包烟打开来,他他递给陆心燃一根,又抽出一根来自己点燃。

    陆心燃结果香烟来定睛一看,这位身家倾城的大宗师居然抽的还是最便宜的红利群,这种烟因为口感够烈后劲儿够大相当不符合陆心燃的口味,但在前世那帮老烟民那里,反而成了紧俏的网红产品。

    “心里有事儿你就得抽利群,劲儿大,能压住你心里的事儿。”窦天德看着发呆的陆心燃笑了笑,然后从怀里掏出打火机,把烟草点燃。

    “这话,当时还是老张头跟我说的。”窦天德深吸了,一边往外吐着烟圈儿一边说。

    居然是张居然说的?

    陆心燃有些不可思议的望了望屋里,老实说他没有想到,这个烟酒不沾的老校长,年轻时居然还玩过这一套。

    无论是哪个方面,只要工作和声音有关的,都知道行当里的一条潜规则,烟酒茶,生冷辛辣油腻甜这些东西都会慢慢毁坏你的嗓子,想要一辈子都不倒仓,你就得做好当一辈子和尚的觉悟。

    这样的规则尤其在戏曲圈子里更加盛行,在别的行当里,你抽烟喝酒最多也就是演出水平下降砸了自己的饭碗,而在戏曲圈儿,特别是国粹这一片儿,敢抽烟喝酒那是要被师父前辈捆起来跪在祠堂里磕头吊着打的。

    用老一辈的话来说,当年八国联军进京城那就是国人抽大烟把嗓子给抽毁了,所以现在哪怕是危害性无限接近于零的普通香烟,在他们看来那也是绝对的禁忌。

    没想到年轻时的张校长也曾经是这般离经叛道的人物啊,对比现在这种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的模样,真是忍不住让人心疼。

    时光把这家伙彻底的塑造成了一个悲剧了啊!

    “当年我们俩吵完架之后,我是一直懒得再管他,有他师父卡着那肯定干什么都不行,就连他退圈的事情我都是两年后才知道的。”

    窦天德说着说着,神色就黯淡起来,话语中不仅多了一丝沉重。

    “当时我正在新加坡巡回演出,知道这个事儿,我就赶紧回国往京城赶。等到了之后我才知道,从国粹圈子里退出来之后,老张人就没影了。”

    “无论是之前的朋友,还是圈子里的票友,哪怕是之前有私交的老板,都对这事儿是一概不知。”

    “老张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哪儿都找不到这个人了。”

    “我当时以为他是躲着我,所以我就一直找,可是跑遍了整个神州,我都没想到这老混蛋居然会躲在这个地方。”

    “所以有段时间有人传他死了,我是真当真了。”

    “毕竟他师父因为这事儿被气死了,老张头是最孝顺的,他师父把他从孤儿院里刨出来养大,突然就这么没了,凭他这个心肠,我是真相信他会跟着走。”

    这回答让陆心燃也禁不住沉默,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也没想到,一代神州国粹领头人,居然会是孤儿院里长大的孤儿。

    那么,他愿意一辈子都背着毁掉国粹这种十恶不赦的罪孽,在牢笼中生活一辈子,好像合理了。

    当一个抚养你长大,传授你技艺,关心你,爱护你,代替你失去的父母给予你缺失的东西的时候,这个人的地位,在你的脑海里,自然是不可替代的第一位。

    为什么二十年前离经叛道抽烟喝酒的张居然,会在天不怕地不怕的情况下,被他的师父轻而易举的就抓回了国内,并且毫无反抗,不声不响的就接受了自己是神州国粹毁灭者的罪名。

    因为做出这一切判决的,是他的师父。

    时代的洪流是绝对理性的,会带走一切愿意变迁的,毁灭一切墨守成规的。

    但人类不同,人类之所以为人类,就是因为其理性之外的感性和情感。

    对张居然这样的天才来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对的,神州国粹已经到了一个不变即死的地步了。

    但是他的师父不这么认为。

    所以,即便自己不认同,即便下场是被时代的洪流碾的粉身碎骨,张居然也仍旧选择站在师父这一边。

    他不是为了自己毁灭了神州国粹而内疚了二十年,而是因为师父被自己的行为活活气死而愧疚了二十年。

    如果接下来他的寿命足够长的话,陆心燃觉得他能保证在剩余有限的几十年里,他会这么一直愧疚下去,即便哪天死了,灵魂也会困在这件愧疚的牢笼里不得自由。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怜的人,画地为牢二十年,半生不得一分自由。

    在明白了一切的原委之后,陆心燃失望的摇了摇头。

    想要让张居然从阴影中走出来,解放他灵魂的办法应该是不行了。

    他在感性上已经完全屈服于自己的责任感与愧疚感,哪怕陆心燃真的有办法打破他内心的牢门,这个苍老的灵魂只怕也会视若无物一般的继续之前的愧疚与后悔。

    没救了,各种意义上。

    “窦老师,您这次来,不会是还想继续拉张校长玩摇滚吧?”

    看着精神头和生活质量都明显要比张居然更优越一些的窦天德,陆心燃不无担心的说。

    窦天德的生涯时间那可是让所有神州艺人都羡慕的继而发紫的存在,从十七岁出道,到现在五十九岁孙子都快有了,四十多年的时间创作摇滚的脚步仍旧不停,也就是前两年自己说自己年纪大了准备交接力棒了,不然窦伟这神州摇滚二代话事人的宝座估计还得再等上几年。

    这么一个每天都是精神头的人要和一个每天都苟延残喘半死不活的老人一起搞摇滚,先不说主观上能不能统一的前提。

    就算真的搞了,陆心燃那也是真的害怕张居然那身体素质撑不住,哪天一不小心“嗝儿”的一声就含恨而去了。

    “放心吧陆小同志。”窦天德抽了最后一口烟,在雪地上摁灭,微笑着摆手道:“我已经是快要六十岁的人了,再过两年就该抱着孙子上幼儿园了,哪儿还有精力去搞什么摇滚啊。”

    “我今天来呢,就是想看看,二十多年了,我这个老朋友是不是还在跟以前一样,画地为牢。”

    老头扔掉手里的烟屁股,不过旁边陆心燃紧张的眼神,掀开门口挡风的门帘布,进去了。

    “二十多年了还有没有画地为牢?”

    陆心燃满脸苦涩的嘟囔。

    “那岂止是画地为牢啊。”

    说完这句话,顾不上旁边满脸疑惑的窦伟,陆心燃赶忙掀开门帘走进去,在他看来,接下来只怕要发生一场惨烈大战。

    为了两个老头的生命安全,他还是在旁边坐着随时提放突发情况要好一点。

    ……

    眼前这情况,真是狗看了都尴尬。

    一间四面透风,墙角哗啦啦掉墙皮的破屋,屋里一座比垃圾桶大不了多少的小火炉子,两个老头儿相对而坐。

    火炉上那个被烟火气熏染的黢黑的小铁壶在咕咕咕往外冒着热气,瑟缩在破棉袄里张居然伸出一只手哆哆嗦嗦的把铁壶提溜起来,开始往面前两只破搪瓷缸里倒茶。

    这就是从窦天德进屋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情况,两个老头儿就这么面对面的坐着,彼此之间一句话都没说。

    张居然脸上还残留着先前情绪激动所留下的不健康的红晕,他一边喝茶一边还用力的清着嗓子,整间屋子都是他干呕咳痰的声音。

    显然,这个曾经的国粹领头人就算几十年烟酒不沾,恶劣的生存环境和连续的工作强度也把他原来那口清亮点的好嗓子给彻底毁了。

    相比而言,窦天德的排场可就气派多了,解开那身笔挺的将校昵大衣,像个退伍的老军官一样大马金刀的坐着,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强烈的男性荷尔蒙和硬朗的军人气息。

    “谁啊这是?”

    乌云灵花凑到陆心燃耳边悄咪咪的问。

    她看着窦伟这个二代摇滚扛把子在老人面前像个孙子一样连个屁都不敢放,心里早就起波澜了。

    哪儿来的大人物能让窦伟这个暴脾气都这么小心的?

    学艺术的在普通人看来那都是有性格的,而玩摇滚的那在学音乐艺术的人心里那是贼拉有性格的。

    乌云灵花自认为自己已经算是相当有脾气一个人了,但跟窦伟相比,她算得上和平主义爱好者。

    陆心燃看着她凑过来的那张美丽的脸,闻着她身上那股寒梅一般清冷的气息,忍不住也是心神一荡,稳了一下,说道:“伟哥他爹。”

    下一秒,乌云灵花就跟陆心燃之前一样傻掉了。

    “神州摇滚创始人,第一代摇滚话事人,窦天德?”乌云灵花急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陆心燃看着她激烈的反应,忍不住轻蔑的哼了一下,叉起了腰。

    瞅你这出息,JPG

    这俩人在这儿咬耳朵,枯坐了半晌的两个老头儿倒是已经沉不住气了,一杯热茶喝完,张居然努力伸了伸那僵硬的老腰,转过头看向乌云灵花和陆心燃,有些不太友好的道。

    “你们俩怎么还不走?”

    这……

    还没来得及给自己想出合适理由,下一秒,张居然的话就瞬间让乌云灵花和陆心燃的CPU过载了。

    “没看见我这儿还有家长等着来说事儿的吗?”

    啊?

    不是,老头儿你就没认出来面前这个老帅哥有点儿眼熟嘛?!

    陆心燃心里那真是一万个吐槽说不出来,可正当他打算再次开口的时候,旁边同样喝完了一杯热茶的窦天德也直接卡点来了个一个打断施法。

    “是啊。”窦天德皱着眉头:“老头儿我今天是来见二十年前的老朋友的,小陆同志你怎么把我带到保安室里来了,这可不地道啊。”

    好家伙,这位更是重量级。

    合着你也没认出来面前这个比你看上去老得多的老头儿就是你那个二十多年没见的老兄弟啊!

    说好的兄弟情呢?!

    还保安室……您见过哪家学校敢招这么老胳膊老腿儿的保安的?

    俩活宝,真是闹麻了。

    感觉自己满脑子都是汗珠子的陆心燃被连续大断了两次技能释放,此刻的他就仿佛被盖伦来了个三段Q。

    就算有话那也真是一点说不出来了。

    “那个……窦老师……”陆心燃斟酌着用词,有点小心翼翼的道。

    “您面前这位,就是您二十多年前的老朋友,长久不见,可能外貌变化大了点……”

    然后他又转向张居然,道。

    “张校长,这位是您好久不见的好友窦天德窦老师,不是什么来办事儿的家长。”

    陆心燃感觉周围的空气都要凝固了,此刻,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友重逢,原本应该无比温馨的场面,在这里却显得这么哈人……

    张居然愣愣的看着陆心燃,许久之后,又把目光看向头发花白的窦天德,沉默了好久之后,这才缓缓开口。

    “什么好朋友,老头子我的亲人朋友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尽了,不认识什么窦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