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皇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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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去看看保长家的豪宅

    不片刻,走到了一面半人来高,歪歪斜斜又有点破烂,感觉一脚就能踹垮的矮小土墙的跟前来。屯子里住的都是穷人,院墙要么是矮小的土石,要么是竹木篱笆,这些杨顶天见惯了,也不奇怪。

    矮土墙里头是两三间陈旧的小屋子。晓年垫脚往中间屋子里瞅了一下,道:“门开着的,应该在家。”杨顶天道:“这是你哪个兄弟呀?”晓年道:“他叫丁大山,他家被刘彬设计骗过田地,对刘家一直怀恨在心。”

    杨顶天奇道:“怎么被骗的?”晓年道:“他们家有一块水稻田正好跟刘彬家的挨在一块,而且是比较肥的好田。”

    “老前年的时候,刘彬来他家说,朝廷要搞什么整田令,说是要把屯子里的田地按照好田、坏田,还有不好不坏的田重新整治区分一番,好田要多纳税粮,坏田可以少纳税粮。又说每一个村屯负责做这个事情的人就是各个村屯的保长,保长说要怎么分就得怎么分。”

    “刘彬又说,如果丁家愿意把他们家挨近刘彬家的那块好田出让给刘家的话,等整田令下来时,就把他们家剩余的田全部划成坏田,这样以后就可以少纳很多税粮了。”

    “大山的爹娘一来害怕刘彬,二来觉得整田令真的下来时,答应刘彬的条件的话,以后年年都可以节省许多税粮,也是划算的,于是就答应了刘彬的要求,把他们家挨近刘家的那块好田一分钱不要地过户给刘家了。”

    杨顶天听到这,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追问到:“那后来呢?”晓年道:“丁家的田到手后,刘彬却说,朝廷因为北边打战的原因,整田令推迟了。丁家没办法只能等,可等到现在,听说北边的战事都打完了两三年了,整田令还没下来。”

    杨顶天也听得来了气,问到:“刘彬就没有把丁家的那块田还给他们?”晓年气愤道:“哪里还会还啊!那不是跟当初骗咱们家的木材差不多么,是刘彬惯用的伎俩了!他仗着自己是保长,一来上头有人护着,二来官府的命令他都晓得,咱们这些平民百姓由他玩弄,根本不把咱们当回事!”

    杨顶天听到“上头有人护着”一句,心中一惊,才忽然想起晓年之前讲过的一句话来,于是又问晓年道:“你之前跟我说过,刘彬跟乡正是什么关系?”

    晓年道:“究竟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刘彬的妹妹是乡正的小老婆,而且还生了个儿子。”杨顶天想起昨晚从《大成要典》上看到的“乡正妻一人,妾一人”的条文来,知道乡正可以纳妾一个。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杨顶天知道了,刘彬之所以能做稳瓢子屯的保长,很可能是因为他亲妹子是乡正小老婆的原因,反过来说,刘彬这个保长,上头有乡正罩着,想要扳倒他,其实等同于要先扳倒乡正。

    想到这一点时,杨顶天脸色暗淡,整个人似乎要蔫了,感觉困难重重,昨天以来的一切努力似乎又归零了。

    晓年道:“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了?”杨顶天道:“看来咱们不必往丁大山家里去了,刚才听你说了我才想到,刘彬是乡正的小舅子,而且她妹子还给乡正生了儿子,这就等于说,咱们要扳倒刘彬,除非咱们能在县令那里说得上话,否则是扳不倒他的。”

    晓年对刘彬的根基也清楚,因此颓丧道:“其实我也有这样的预感。”继而道,“那咱俩现在去哪呢?”

    杨顶天心中琢磨起来:“我到现在还没见过刘彬,按照我的特异功能,我要先在脑子里出现一个人的样子,然后才能偷听到他的话,如果我今天能见到刘彬,或许对我有帮助……”

    于是向晓年道:“我想去瞧瞧刘彬的住宅,如果能看到他人,或者他老婆,就更好了。”晓年道:“为什么想看他和他老婆?”杨顶天不敢说出自己的特异功能,只得顺着昨晚的谎言继续编道:“我不是有神灵庇佑么,如果我看过了刘彬和他老婆,那么他们要害我时,我就能有预感。”

    晓年将信将疑,总觉得先要见到一个人,然后就能预感到这个人是不是要害自己这样的道理有点荒唐,不大令人敢相信,但这些天也见惯了杨顶天的许多荒唐举动,而且这些荒唐举动到后来好像也有些道理,或者应验了,于是就答应了。

    正要走时,晓年忽又想到了一点,道:“咱俩是去刘家宅子外面悄悄盯着看吗?如果是在刘家宅子外面偷看,那么刘彬没有出来的话,不就看不到他了?而且咱们他家外边是大路,难免有屯子里的人走来走去,如果咱俩被人看见了在刘家鬼鬼祟祟的,不是要让人怀疑了?”

    杨顶天又思索起来,半晌,道:“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如直接进他家去见他!”晓年一惊,道:“去他家见他总得有个事由吧?”

    杨顶天脑子一动,道:“现在咱家不是假装答应了他儿子跟晓月的婚事了么,咱俩就以这个为理由,进去见刘彬,就说等刘波和晓月成亲后,让他为咱俩谋个差事来做!反正是忽悠他,不管他答不答应,能见到他人就行了!”晓年想想,觉得办法不错,于是俩人便朝刘家走去了。

    刘家宅子坐在屯子正中靠西南的一个小台地上,出宅子不远就是贯穿屯子的驿道,可谓交通便利,而又有一些制高点的优势。

    一阵后,俩人来到刘宅跟前来,杨顶天见左右道路无人,不禁领着晓年打量了起来,发现刘家宅院很大,其长足有十多丈,宽似乎有十来丈,院子的围墙是用石灰和石头块垒砌成的,差不多有一个半人高。这样的院子和围墙,在瓢子屯这个又小又穷的山屯里,真的很高大气派。

    杨顶天即刻想到昨晚书本中看到的“庭院长不得逾八丈,阔不得逾四丈,院墙高不得过五尺,厚不得过五寸”的规定来,感觉这刘宅是明显的超标违禁了。

    杨顶天低声问晓年道:“他家这院子一直这么大吗?”晓年道:“几年前扩建的啊,不是跟你说过了,他家扩建房子和院子时,还骗了咱们家木头呢!”

    杨顶天道:“我想起来了。”继而道,“刘彬他做保长多少年了?”晓年道:“据说有十来年了吧!”杨顶天道:“看来也是根深蒂固,上面和下面都熟门熟路的了,难怪他敢在这里为所欲为,没什么顾虑。”

    几步后,来到正大门前,晓年随口道:“他家房子是屯子里最大最气派的,而且也是唯一有人守门的一家。”杨顶天心中道:“嗯,放在二一世纪二十年代,相当于新农村中的百万豪宅了。”忽又想另一样,问晓年到:“他家有守门人?”

    晓年道:“有啊,听说是什么远房亲戚。反正就是在他家打杂混饭吃的。”杨顶天道:“那他家还有别的仆人吗?”晓年道:“听说还有两三个丫鬟,服侍刘彬老婆和他老母亲的。”杨顶天心里一惊,加上晓年所说的守门人,刘家佣人已经到四个,这又是一个大违禁。

    晓年叩门后,里面的那个守门人也是狗仗人势的,见了晓年,冷冷地道:“我还以为是谁呢!怎么,有事吗?是要见我家公子,还是见我家老爷啊?”

    晓年笑道:“你叫得倒好听,就好像这里真是你肖赖的家似的!”这个叫肖赖的急道:“你小子敢取笑我,是不想进门去了么!”晓年笑道:“再过一二十天,刘波都要来家将我妹妹晓月迎进门了,就凭你也想拦我?信不信到时候我让我妹子把你给哄走了!”

    果然,肖赖听了这一句,心里害怕了,干巴巴地陪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我有眼不识泰山!”晓年道:“我没工夫跟你计较,赶紧滚开!”肖赖于是讪讪地把晓年和杨顶天迎进。

    进得门来,杨顶天又暗中打量,瞧见刘家院子和宅子跟这瓢子屯里的其他人家的房子比起来,果然宽大气派得多。

    刘家院子里有梅、兰、菊、牡丹、海棠,等等名贵花草,因为有花草树木,所以有种植花草树木的土石坛子。此外院子西南角,还一个矮小的假山,假山下有个小鱼池,池子三五个平方大,是活水,里头养有十来尾小金鱼。

    再看到里头房屋时,发现正房不仅有左右挨着的两处,而且还有两座厢房。再结合刘家的院子,杨顶天基本能断定,刘彬爱慕达官贵人家的生活与尊荣,是严重地违制了;按照这个朝代的等级制度规定,假山、鱼池和名贵花草树木,都不能出现在刘彬这样一个平民的家里。

    杨顶天看到这,才感觉这保长刘彬不仅胆大妄为,而且应该是个鱼肉屯人百姓的大坏官,而且他靠做保长积蓄钱财,应该有骗取国家赋税的可能,不然不会有这么多钱。欺瞒或骗取国家赋税,这可是重罪了。

    几步后,晓年正要领着杨顶天进刘家正堂,那姓唐的管家看见了,迎上来道:“怎么是你两个?”晓年道:“我俩找刘老爷有事,是晓月的事。”唐管家听见是“晓月的事”,不敢怠慢,道:“你俩且等等,我去通报一声。”

    杨顶天心中一笑,不禁想:“这个《大成要典》里写着‘无品’的连正式的国家官员都算不上的小保长,竟然还要通报?”转而想,“莫非是在谈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大概是的了!”

    果然,片刻后,唐管家出来叫二人进门。进门来,见堂屋里面坐的是刘彬父子二人,却没有刘彬的老婆。

    刘波见了杨顶天,两眼直冒火,只是此时父亲在旁,再者来者是客,最重要的是还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事来的,所以忍着不发作。

    杨顶天瞧了一眼刘波后,见他窝火,也是情理之中,便不再看他,闪眼去看刘彬了。只见这刘彬五十几年纪,脸面冷冷的,可能吃得好睡得好,微微有些发福和发白,总之很屯子里很多村民的瘦黑样是不同的。

    刘彬头上戴着一顶罩头发的无耳幞头,两边垂下来的却是珠玉等饰物,这是这个朝代的有头有脸的中上层人物的穿戴,刘彬大概是艳羡他们,所以也这样穿戴,其实作为底层平民,不需要这样,甚至可以说不能这样。他们的头发只需要用一小条粗布束缚起来,穿一根像样的小木条,头发不散开就是了。此时的刘彬心里大概认为,他已经不是下民了,他看不起下民,要跟他们区别起来,划分界线了。

    刘彬自然是料不到晓年身旁的杨顶天是查找“犯罪证据”来的,因此不加掩饰,或者他平日里这么穿戴惯了,根本不怕;毕竟他家这么大的宅子都修好几年了,也没见有什么麻烦。

    或者是,做了十来年的保长,又有乡正罩着,刘彬已经觉得他牢牢掌控了瓢子屯的一切,屯子里的这些愚昧人家,没有能在他手底下兴风作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