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府中，各个院落和房屋的灯火已经次第亮起。杨顶天知道达官贵人家里往往会有许多美丽女子，因此进了宅院后就紧紧留意，想看看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绝美少妇或者绝美少女之类的，也能滋润滋润自己的眼睛。

    却没想到院子虽大，却被人清空了一样，除了陆续进来的清一色的男性访客，便是空荡荡的亭台楼阁，里头竟然看不见一个女的，跟二一世纪的豪门酒会那种美女如云的情景很不一样。

    杨顶天心想：“这样的社会风气不好，得改改！一个美女都看不到，早知道这样我都不来了，还不如去逛街！逛街至少每走五分钟就能看见一个！”

    就这么走过前院，便要走近严府“品”字型主房的正房前头。这时，刺史严辉领着三四个府内的管家、管家人员，对前来祝寿的达官贵人一一见礼拜谢，旁侧的还有专门记下贵宾姓名和贺礼的笔吏文书人员。

    七点多时，来赴宴祝寿的各类宾客人员也差不多到齐了。一时间，严府前院和中院，还有当中的几大主房，各类家丁和宾客人员来往喧闹，当真是人声鼎沸，门庭若市的景象。

    不过来往的严府下人中，除了端盘子送酒菜的女佣，其他的一个美妇和美少女都见不到。

    此时人声喧闹，客套连连。不过话声主要是来自县令以上的高官和城中的大户与名望人士的，这个等级严明的社会，家丁奴仆和小官小吏们都不敢随意说话。

    一阵后，正式开宴。杨顶天和徐光被安排在严府“品”字型主屋的左右两个房屋中左侧一个，其实右侧也一样，是专门安置达官贵人的随行人员的临时用餐宴饮处。

    而县令及县令以上的高官则在居中的正大堂内，那里的人说话不仅嗓门大，底气足，而且宴饮的服侍人员也穿的干净得体许多，而且宴饮开始一阵后，还进去了歌舞作乐的美女歌姬。

    而杨顶天和徐光他们所在的厅室里则像吃自助餐一样，前头一轮酒菜、果品上过后，则没有什么服务人员来添加酒菜了，吃不够的唯有久等服务人员来了，出声叫喊才有。至于歌舞作乐的美女歌姬，那就别想了。

    不过里面吃喝的人可不少，而且也没那么多的礼节和讲究，一大屋子的中下层人员，乱哄哄的，倒是挺热闹。

    酒酣耳热之后，众人嘻嘻哈哈，大呼小叫的，时不时地飚出一两句粗话和脏话来，也有点像一窝没人管束的土匪一般。

    徐光和杨顶天起初对这安排挺没劲的，但酒肉四五分饱，和周围人谈开后，也觉得没什么了。一屋子人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倒也有些随意痛快。相对于孙休仁他们的贵宾室而言，杨顶天和徐光他们算是相濡以沫，苦中作乐了。

    八点多时，居中的正大堂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宴饮和歌舞都达到了高潮。

    里面的人员并不是多，其成分大概四种：各地县令、州府六品以上的官员、城中的名望人士以及少数其他州府和交好严辉的朝廷官员。

    人数加起来有四五十个，而徐光和杨顶天他们这些随行人员，加起来则有一百多个，所以坐满了两个次主屋。

    跟着，正主屋里传来歌舞和女子清亮动听的歌声时，杨顶天他们两个屋子的人既羡慕神往，又很是无奈。

    这不是看电影，有位置有票就可以进去的，而是得达到至少县令级别官员，或者像为孙修仁作画的范百录那样的名望地位才能进去的。

    大堂的门虽然没关，但里面有屏风和帷幕遮挡，外面的人很难窥探里面的情景，而且房门外还有家丁把守，所以像徐光和杨顶天这样的“闲杂人等”，没有传唤，那是不可能的进去的。

    这个朝代还没有京剧之类的戏曲艺术，但是有中土和西域的许多舞蹈和乐器表演。严辉为了热闹尽兴，安排了好几个歌舞表演和乐器弹奏，既有中土的风格，也有西域的风味，这些节目表演一直从八点多持续到了九点左右。

    在这个没有电影电视的时代里，这些东西是非常受欢迎的，而且根据这个时代的等级制度，如同这城里的人家，即使是比较有钱的商贾富户，他们也是不能随便请人表演，也就是说一半人家，即使有钱，家里也不能出现这样的娱乐方式，或者活动，这是古代统治阶级的一种特权显示。

    再比如，严辉作为刺史，已经是一方的大官了，但某些皇宫宫廷和皇室宗亲才能享用曲艺节目也不能出现在他们的堂房里面。

    不过，严辉作为一方大员，他宴请的人员，其社会等级多数都不如他，比如县令一级的，他们家里的歌舞和曲艺，除非偷偷违制，否则一定不如严辉家里的，而像皇室宗亲这样高严辉一两个等级的重大贵宾，基本没有在里面。

    所以严辉安排的曲艺和歌舞，基本上也是客人们所鲜有见识和听闻的，他们自然观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西域风情的女子歌曲，热烈、火辣、奔放，像吴越这种偏居东南的地方，又受保守理念的束缚，很难见识得到，若不是这个朝代的大一统，很多人至死都不知道，异域之中，还有这样的风情和歌舞。

    严辉作为一方大员，上面接触到了中央朝廷，因此才见识到，并引进了西域胡姬和歌舞。这些热烈、奔放的异域美女和歌舞，让这里长久受束缚和压制，如同闷骚型的士人们，都大开了眼界，激情也得了刺激和释放。

    这当中自然也会有一些思想迂腐保守的人士，对西域开放、热烈歌舞表现出惊恐和不安情绪，不过这里的越州第一长官的府邸，而且严辉是个较为清明的干吏，他们人熟也不多，所以不敢把不满说出来。

    就这么，正大堂里头欢快热闹得很。而徐光和杨顶天他们所在的左右次主屋，却只有一旁偷听，或者暗中打听正中主屋动静的份，多数人心里既痒痒、神往，又如同穷困小百姓一样，很是饥渴无奈。

    不过，刺史家里的酒菜、果品和糕点，到底比县令一级的高出一个层次，因此徐光和杨顶天他们作为侍从人员，也得到了某些超过县令一级“达官贵人”家庭饮食的待遇。酒菜管饱不用说，而且水果都是当地的当下季节所能吃到最为新鲜丰富的水果了。

    这个物质匮乏与没有化工科技技术的时代，四月份（农历）就绝对吃不到六月份或者八月份、十月份才能有的水果，而四月份能有的水果是什么呢？大概是殷桃、桃子、李子、枇杷、黄瓜、种得早的西瓜这些。

    同时因为古代没有现代社会的多种优良配种和除灭害虫的化学、物理技术，所以无论是水果还是其他农作物，都是自然选择下的产量，产量是非常低下的。

    所以多数寻常的百姓人家，他们是吃不起新鲜水果的。因为这些产量极低的果品，都会第一时间流进像这里的刺史严辉这样的达官贵人的家里面去。

    很多的瓜果都山屯和城郊的穷人小百姓种的，他们想吃新鲜水果也可以，但吃了水果，就换不到他们更需要的钱币，从而得不到其他的衣食方面的东西，所以只能把新鲜水果往他们所羡慕，甚至说憎恨的达官贵人的餐桌上拱手送去。

    对于新鲜瓜果，穷人只能尝试味道，而不可能像达官贵人那样吃饱吃腻，或者吃不完了发霉烂掉。

    点心和糕饼也是一样。不过这类食品基本上是用五谷杂粮加油、盐和糖类制作的，所以一年四季基本上都能吃得到。但这个物质极端匮乏的时代，一样是富贵人家才能吃得全吃得饱吃得腻。

    像杨顶天现在的乡正职位，芝麻小官，如果不是贪污受贿，如果不私受和搜刮民财，一样吃不全吃不饱。所以刺史严辉家里的这一次生日宴会，杨顶天和徐光就吃得又饱又全了。

    吃到那些县城都难得见到的糕点时，杨顶天甚至恨不能偷偷打包起来，带回去给晓年、晓月和晓岁他们尝尝味道，也是见识刺史老大人家里才有的美味。

    当然，杨顶天他们这样想，却谁也不敢说明，也都不敢这么去做。因为门口有家丁在看，被抓到或者被当中说穿的话，那是很丢人的。食物是很值钱的，管家已交代家丁，允许来客吃饱，使劲往肚子里塞，但不允许打包带走。不然人人这么做，严府再大，也得吃亏空。

    不过，八九点这个时候，屋里即使有灯火，也远没有白天时那么明亮了，而且很多人都吃喝得饱了醉了，所以会不会有人趁乱偷偷把没吃完的糕点用衣兜藏起来，就说不定了。家丁心里防着，眼睛上盯着，但没有对客人搜身的权力。

    就这么，杨顶天和孙修仁他们两边，酒足饭饱，各得其乐，差不多九点时，宴会结束了。

    九点这个时间，在二一世纪二十年代还是非常早的一个时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在古代，尤其一些禁止夜市的朝代，就是比较晚的一个时间了，多数人家都睡下了。

    即所谓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果下午七点日落，九点都是日落后的两个小时了。而且古代的很多穷人小百姓家里，连蜡烛灯火钱都没有的，他们根本过不起二一世纪所谓的夜生活。古代社会的“人生苦短”与无趣，是实实在在的，体现在生活的各个方面。

    当然，这刺史严辉的家里，灯火钱就完全不用担心了，他家甚至可以夜夜亮如白昼。

    不过这个时代的人，即使是有能力通宵达旦燃亮灯火的达官贵人家里，作息上的习惯都是差不多，晚上九点左右，绝大多数人都想睡了。所以，九点多的时候，严辉正主房屋里的贵宾们也接二连三地拜别严辉，醉醺醺而又心满意足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