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天快黑了，因为杨顶天让林爹约了蔡贵去谈卖房子的事，所以林爹、杨顶天和晓年又去刘家一边了。

    不片刻，到刘家，木匠蔡贵已经在院子里等候了，还带了他儿子一块来。刚才俩人见林爹和杨顶天还没来，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刘家房子。刘家房子六成新，在瓢子屯里第一大，这是他父子最满意的。

    看见林爹、晓年和杨顶天到来，尤其是杨顶天，虽然没穿官服，但屯子里人都知道他是乡长官，心里还是有些畏惧的，所以蔡木匠和儿子忙转身来低头哈腰的说话。

    杨顶天见对方也怕官，言行举止很是客气谨慎，忙跟他说不用客套拘束，只管谈正事。几人进屋点灯谈买卖。

    谈话间，杨顶天了解到蔡贵给人家做木匠，一年除了吃饭，还能存下两三千钱，他儿子跟着他，一边学一边做下手，一年能存一千来钱，四万钱相当于他父子十多年的积蓄。

    杨顶天见蔡木匠和他儿子都挺憨厚老实的，而且这么多天了还等在这里，是急于给儿子找住房，然后结婚成家啥的，所以直接给他来了个九折优惠。

    不过蔡贵父子听到优惠九折时，表情都有点尴尬，原来他父子都认不得几个字，听说过折扣，但不会算。

    杨顶天微微一惊，问他们说，等一下要写字据，他们能不能看懂字据。这正是蔡贵父子所担心的，于是赶紧说了心里的实话。

    杨顶天也不想欺负他父子，于是让他们去把屯书记吴有福请来，帮他们看写字据、看字据。

    虽说蔡贵父子憨厚老实，但心里对杨顶天还是有提防的，所以听了话，觉得主意很好，这种事情正需要屯子的书记官做证呢，于是蔡贵让儿子去请吴有福。

    杨顶天担心吴有福摆官架子，蔡贵儿子请他不动，同时此时丁大山、田螺子和李二蛋三个轮值守刘家，杨顶天于是让丁大山跟蔡贵儿子一起去叫吴有福。这边，杨顶天跟蔡贵谈一些字据中将要出现的细节。

    那一边，蔡贵儿子跟吴有福说，杨顶天请他去刘家谈事情，天也黑了，吴有福本来准备洗洗睡了，听见乡正大人有请，想都没想，赶紧从床上滚了下来，提灯笼跟蔡贵儿子往刘家赶来。

    到边来，吴有福第一个看见的当然是杨顶天，低头哈腰，态度极是高兴和恭敬，都让杨顶天感觉，这古代里，当官是真爽。

    杨顶天不为难人，他见吴有福拘谨恭敬，忙示意他坐下，帮蔡贵父子写字据。于是，蔡木匠父子很是欢喜满意，赶紧把准备好的几个钱袋子拿了出来。

    四万钱的九折是三万六千钱。这个朝代一个铜钱差不多重五克，三万六千个铜钱的重量是一百八十千克，也就是三百六十斤重。

    这么多钱，蔡贵父子即使一人扛一半，都扛不动，所以他们带来的钱，有一半已经换成了银锭，分装了两个袋子，大的一个是铜钱，小的一个是银锭。

    片刻后，双方交钱、立字、画押都完成。杨顶天要蔡贵宽限他两三天搬家时间，蔡贵哪里敢不答应，于是他父子就拿着契约书离开了。

    林爹第一次看见将近四万这么多的钱，即使不是他的，眼睛都金光闪闪的，恐怕一夜都会睡不着觉的那种。

    杨顶天于是送了林爹三千钱，说是林爹联系蔡贵他家才促成了这个买卖，是有大功劳的，林爹其实也惦记着这一点，所以欢欢喜喜地把三千钱收下了。

    三千钱，按照林爹平时的做杂工和农副小产品的收入，除去生活开支，至少要两年才能存满。现在几天时间就到手了，所以心里还是很开心的了。

    跟着，林爹回林家，杨顶天和晓年，还有丁大山三个照常睡刘家这里。

    睡下后，杨顶天首先想到的是州刺史严辉。杨顶天觉得严辉对他不错，相当于是杨顶天的伯乐和贵人了，而且杨顶天和孙修仁他们离开州府时，州府正在开展房屋保险的事情，所以杨顶天担心州府那边房屋保险的事。

    这个事情对百姓是有利无害的，如果州府的办事人员认真办事，对保险事务解释到位，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杨顶天担心的就是州府里面有急功好利与阴谋诡计之辈。于是杨收听严辉谈话，看能不能听到相关内容。

    杨顶天浮想严辉模样，果然听他说到：“这两天加了人手，多个坊市同时施行，你们的进展如何？”听严辉这话，他是在跟至少两个下属说话，而且他们不仅在做这个事情，还加了人手，同时进行。

    杨顶天知道，两天前他们离开州府时，严辉是让州廷录事康世元负责主办这个事情，杨顶天也陪同康世元忙活了一天半这个事情，所以对康世元有些熟悉。

    杨顶天于是想到康世元，听得康世元道：“大人，卑职这边，加派人手之后，至今日傍晚收工，已经完成了南城五坊将近一半的立契和收款量了，估摸着再来两三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杨顶天想：“之前听康世元说，越州城将近十万住户，总共十五个县级坊市，每个坊市的住户在五千到七千之间，州衙门所在的城府坊居中，城府坊周围又有六个次中心坊市，剩余外围的八个坊市分布在东南西北各个方位上。康世元讲的南五坊应该就城府坊南侧的两个次中心坊和西南、正南、东南三个坊市了。”

    严辉道：“我也不急那一两天，但这个事情历朝历代都没有先例，所以我的要求是别出乱子！杨顶天离开州府前讲的那些很有道理，你们提防好那几点就是了！”康世元应个“是”字。

    杨顶天听到这，心里很是惊喜和欣慰，因为严辉还记着他临走前的建议和提醒，心里对严辉也是满满的好感和信服。

    跟着话声停顿，是州廷主簿谷正盈在说话，杨顶天没见过谷正盈，听不到他的话声。谷正盈道：“卑职和姜大人在北五坊和东西四坊办得也差不多，两天时间总共收到了三万五千六百多立契户，银钱总计一千四百多万文！”

    杨顶天听不见谷正盈说话，只听严辉道：“立契户交的钱你们可都如数收上来了么？”

    康世元道：“根据大人你的吩咐！除了留给各坊市的办事官员一户二十钱的劳苦费以外，其他的都收上来了！卑职负责的南城五坊今天为止是一万八千六百多立契户，一户二十钱的话，留给各坊市官员的劳苦费是三十七万二千多钱！咱们收上来的是七百二十多万钱！”

    杨顶天不由想：“原来严辉他们决定给各个坊市办事的官员一户留二十钱的辛苦费！这说的话，一个普通官员办个一百户，就能有两千钱的酬劳，虽然不多，但也说得过去啊！”

    跟着又想：“南城五坊，平均一坊六千五百户，同时一户平均交四百钱的话，总共就是一千三百万钱左右，康世元他们只收到七百多万钱，再考虑到里面可能有一些大户，每户的交钱数可能会在八九百以上！这么说他们收到的立契户真的只有一半了！”

    杨顶天想时，谷正盈也跟严辉做了差不多的回应。

    严辉向谷正盈和康世元道：“现在州衙收上来的这些钱，你们得跟户部仔细看着！我听说北国边境的情势不大安稳，如果朝廷用兵的话，必然需要很多钱，这个时候，咱们能有钱进献的话，肯定就能得到朝廷嘉奖，如果还有李大人和窦大人他们说些话的话，我说不定还能升迁进朝廷！我能进朝廷了，一定不会忘了你们的功劳！所以这个事情你们好好安心去办！”谷正盈和康世元应声。

    杨顶天闻言一惊，才知道他爱戴的严辉大大也有私心，他也想爬升进朝廷，对收上来的保费有他的打算。

    跟着又想到到严辉所说的“李大人和窦大人”，心里很好奇，当不知道是谁，只感觉应该是朝廷里的一二品大员，而且严辉跟他们是熟悉的。

    这时，康世元颇为关切道：“大人，北边的战事真的会打起来？”严辉道：“这个目前还不明确，只是听说匈奴中央王庭出了个磨柯大单于，势头较猛，他不仅劫掠我大成朝的北方边境，还有有统一草原各部族的趋势！如果磨柯野心太大，那么两边之间的战争应该是迟早的事了！所以咱们还是防备一些的好！”

    杨顶天心中一惊，才知道大成朝真的有外族政权的威胁，不过杨顶天知道，越州在成朝的东南边，距离严辉北边边境很远，即使打战，也绝不会波及到这里。从这一点想，到是不用担心妻离子散和家破人亡那些战争惨状的。

    康世元应声道：“大人讲的极是！咱们防备一些，总是没错的！”谷正盈道：“大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何不发布一道命令下去，让越州各县的县衙也办理这个事情！地方各县县城中的住户平均八百左右，按照咱们这些天的情况，至少能收到一半的立契户，倘若一个县城能收上二十万钱的话，那越州地方上的二三十个县，也能收上四五百万钱的了！”

    严辉道：“你这个主意有道理！不过咱们还是以稳为好，等州城这边办得差不多了，再考虑地方县城吧！”谷正盈应声。

    杨顶天听不见谷正盈的话，所以对严辉的回应一知半解，不过听到严辉说“以稳为好”一句，心里也算放心了。

    这时，严辉一边的谷正盈道：“大人！咱们越州跟东北侧吴州挨着，那咱们做的这个事情让他们知晓后，他们也会不会效仿咱们做呢！吴州跟咱们越州人户差不多，如果他们效仿咱们做起来，那也能收到一二千万钱的了！这样一来，朝廷真的有事，他们不也可以向朝廷贡献银钱吗？”

    康世元道：“谷大人说的是呀！而且吴州基本上都是太子与泰和王的人，这样一来，功劳岂不得让太子的人分去了么？”

    杨顶天不由又想：“‘泰和’是大成朝五都中的东都！听康世元这话，朝廷是存在以太子和皇子或者重臣的党派之争了，而且严辉大大也卷在了这里面！这么说来，我追随或者拥护严辉的话，也就等于是他们这一党的一个小兵了！”

    忽又心奇道，“对呀！他们怎么没提他们这一党派是哪个皇子，还是哪个重臣呢，也让我知道我的最高上司是谁呀？嗯，那个‘李大人’应该是其中一个的了，只是听不出他是谁？是什么官，什么品？有机会得问问！也好知道是不是一棵能安心歇凉的大好树！历史上没弄好而倒下的大树可多了呢！”

    听得严辉道：“咱们做的这个事情是涉及千家万户的事，是绝对瞒不了的！不仅吴州会知道，咱们西边的昌州、北边的豫州，他们迟早都会知道！而且等他们知道咱们做了这个事情，赚得钱财，他们肯定也会去做的！不过这个事情的始发地在咱们这里，而且等过些日子，咱们做得差不多，我对这个事情的利弊和问题都掌握一些了，我会亲自去向朝廷禀告这个事情！或者让李大人出面讲，奏请朝廷在全国的各个州县施行，这样一来，这个功劳就没人能抢我的了！”

    谷正盈和康世元深以为然，纷纷应声，说严辉英明。杨顶天也听得来劲，心想：“严辉的智谋果然有一些！如果真能像他说的这样，我是不是也可以去请一些功劳呢！或者我这个最根本的‘众款御灾’开发人会被大家发现，从而闻名走红起来呢！如果这样，可就太好啦！官运和钱途都稳稳的啦！”

    杨顶天兴奋时，又想：“我还给严辉大大出了开设钱庄的事，这个也是利国利民，能赚大钱的！怎么他还没做这个呢？难道是房屋保险这个事太忙了？应该是的吧！州府户数总计十万户，真正全部做好，确实需要很多的人和时间！看来我得再等等了！”

    杨顶天本来还想知道他能不能顺利升任长清县令的问题，显然严辉他们不会谈这个，于是就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