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皇朝
繁体版

170 他是怎么了,一回来就搞事情

    罗延福因为顾虑而迟疑,杨顶天对身旁领头的官兵道:“你传本官口令,去县衙把徐光县尉与柳夕主簿叫来,还有五六十个人手!就说有紧急事务!”

    属下应声,便要走去。杨顶天忽想:“徐光和柳夕里面会不会有他们的后台?毕竟柳夕他爹就是做这个的!”

    于是又吩咐道:“你只说有紧急事务,要他们赶紧赶来便是,别的不必多说!”属下再应,这才攀马跑去。

    杨顶天再看罗延福,罗延福额头和脖子都冒热汗,急忙举袖擦拭。

    杨顶天道:“怎么,你是不想说?”罗延福不敢再犹豫,急道:“小人不敢!有‘广财质库’的牛青,‘长兴典当’的高俊来,‘多福质库’的曾桂华,‘平顺典当’的罗纲,‘宝源质库’的卫成林!这五家皆有放债事务!”

    罗延福念完,杨顶天听到里面有个罗纲,跟一二十天前,他还是乡正,在县城里做房屋火灾保险时偶然碰到的丁家女儿骗买案件的从犯,也就是大顺堂赌档的一个管事是同一个名字。

    这个管事是蔡岚的手下,心里不由想:“难道是同一个人?如果这样,可就太好了!当初的案子还没了结的,难得现在本官有空,正好一网打尽!”

    想完,对左右官兵道:“取纸笔,把他讲的这个五个铺子和人名记下来!”

    官兵应声,转身去问这个铺子的其他伙计要纸笔。这个铺子除了罗延福还有七八个人手在旁边。

    罗延福忽然很不安地对杨顶天道:“大人!那…那‘宝源质库’的东家就是县主簿柳夕大人她大哥,您看您是不是要网开一面呢……”

    杨顶天冷笑一下,心里道:“还真是这样!不过,我对事不对人,他们也怪不得本官了!既然你们一个个贪得无厌,不让百姓好过,那也怪不得我不留情面!嗯,我这个是执法严明,不避亲贵!”

    嘴上道:“不碍事!本官只为查办违法乱纪和祸害百姓之人,即便是本官的叔伯或兄弟,乱了法度,害了百姓,本官一样要查!”

    罗延福以为把孙家人搬出来,杨顶天就会重新考虑,却没想到他如此强硬,不留情面。罗延福说不了话,心里有点发怵。

    罗延福也担心,他无缘无故把柳夕他哥的铺子扯出来,会不会遭到对方报复。在这县城,孙家人可不是好惹的。

    杨顶天知道徐光和柳夕他们到来还要一会儿,于是又对罗延福道:“你也取纸笔,把你刚才所讲的你铺子的放债规矩写出来!本官不急,你慢慢写,别漏了就是!要是漏了紧要之处,本官一样要你吃板子!”

    杨顶天语态本来没那么严厉,但说到最后一句,罗延福还是吃了一惊,生怕被打板子,同时也不知道杨顶天心里琢磨什么,要他写那些东西做什么。

    当然,罗延福不敢过问,只得去取纸笔书写。片刻后,罗延福写完,徐光他们还没来。

    杨顶天道:“贾图人在哪里?”罗延福一惊,道:“在…在尹惠大官人的家里!”跟着道,“大人您网开一面吧!尹惠大官人是老县令孙修仁大人的小舅子!”

    杨顶天心里一惊,忽然想起当初来保险公屋找柳夕办手续,好去借县衙公廨钱的三个人,尹惠就是其中一个,而且仗着是县令的小舅子,借得最多。

    杨顶天怎么都没想到,贾图竟然会是在尹惠的家里!这么说来,尹惠和万福质库又是什么关系?

    杨顶天疑惑胜过怒火,道:“贾图父女不是你拿走的么,怎么会在尹惠家里?”

    罗延福忽然又迟疑起来。杨顶天怒道:“怎么,你又有什么顾虑了?还是要等县衙的兵来了,你对着他们手中的刀子说!”

    罗延福猛然惊醒,急道:“大人饶命!小人这便说来!咱们这个万福质库本县一共有两处,其实是尹惠官人、杨嵩官人和柳珉官人,三家人一起出钱合力开办的!”

    杨顶天心里一惊,想起来杨嵩是县廷司户佐杨运的弟弟,柳珉是柳夕的亲舅舅,当初就是他们三个一起到过县衙借钱。没想到万福质库的“股东”竟然是他们三个。

    不过想想,万福质库这么大,一般人也搞不出来,罗延福只是一个打工的,也合情合理。

    杨顶天心里冷笑一下,没想到今天“收获”这么大,同时把当初想查办的人趁机扯出来,一次性理清楚也好。

    杨顶天道:“叫你的一个手下来,跟本官的人去尹惠家,即刻把贾图带过来!”

    杨顶天说完,转头叫过了两个官兵。罗延福不敢不从,满面无奈地叫了一个下属来,领了两个官兵走去。

    去不片刻,外面街道行人避让,跟着动静响来,是徐光和柳夕到了。

    杨顶天远远地看着柳夕,见她还是那样端庄美貌,心里头忽然感觉很烦恼。

    这一刻,柳夕也察觉杨顶天看她的眼神变了,有些不自在,心里想:“他怎么这样看我?以前的那种从容得意全然不见了……难道鲍家来我家送彩礼的事情,他听说了?这消息有传得那么快?”

    这么想时,柳夕忽然有点心虚,不敢直视杨顶天。

    不片刻,徐光众人赶到,于铺子前下马。罗延福和质库伙计,个个胆战心惊。

    徐光和柳夕走进。杨顶天趁着心情不是很好,恨恨地瞪了柳夕小姐姐一眼。这是他回长清来,第一次这么近这么直接地看她。

    而这一眼,杨顶天也一反常态,第一次对柳夕出现了怨与恨,这可能跟他此刻有点烦躁的心情有关。

    柳夕也察觉了杨顶天从未有过的眼神,加上心里有点虚,眼睛一红,偏过了头去。

    徐光还不知道杨顶天要他来做什么的,急道:“大人,你传我们来什么事?”杨顶天正色道:“为民除害,是咱们父母官该做的事!”徐光一愣。

    柳夕微微一惊,转过了她发红的眼睛来,她看见杨顶天在她面前从没有这么严肃、认真和果决过。

    但柳夕心里也承认,杨顶天这个样子,加上他为民请命的那句话,他是真的有点帅,有男子汉气概!这跟他做县令之前的谨慎油滑有点区别。

    杨顶天却发现,他对小姐姐没有迷恋与崇拜之后,办起差事来,倒是有些痛快,快意恩仇与酣畅淋漓的痛快。

    徐光一愣之后,知道杨顶天是认真的了,而且为民除害确实是为官者不能推辞的一个职责,于是道:“卑职该怎么做?”

    杨顶天见徐光不含糊,心情稍微平静一些,他让刚才记录罗延福所说的五个铺子和管事随从把纸拿了出来,跟着向徐光一递,正色道:“让官兵们即刻把这五个人带过来!”

    徐光接过名单,看了两眼,心里微微一惊。徐光在县城比杨顶天久,所以纸张上面的铺子和背后人物,他知道一二。

    一旁的罗延福见徐光面色,心里叫苦不迭,满是悔恨、无奈与不安;身上很多地方都要汗湿了。

    杨顶天道:“怎么,有难处吗?”又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们是做咱们父母官该做的事情!”

    徐光脸色微微一变,知道杨顶天是认真的了,于是转头对下属道:“一队六个人,马上去带人过来!”下属们应声,转身而去。

    这时,杨顶天忽然发现罗延福正以非常惊恐无助的眼神看向柳夕,柳夕也看了他一眼。显然,柳夕知道这个铺子跟他舅舅有关。

    杨顶天心里冷笑一下,这一下,他心里其实并不开心。

    众人相对无语,铺子里的气氛忽然有点凝重和诡异。徐光心里都有点怀疑,杨顶天究竟是怎么了,他一回来就搞事情,做大动作,跟变了一个人一样?难道他骨子里是仇富与恨贵的?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徐光也是属于地方的小权贵,只不过没有孙家那么显赫,但他们徐家根本上是属于地主阶级的,所以对杨顶天打击官亲权贵的举动有点顾虑。

    柳夕隐隐也有些徐光的感觉,此外她也感觉到了杨顶天看她的眼神的变化,觉得杨顶天的态度可能跟这个也有关。

    跟着,杨顶天带来的两个官兵和罗延福的下属赶到了,带来了粗布短衣,满是悲剧与岁月风霜的贾图。

    杨顶天看见贾图,见贾图跟他女人一样苍老,知道他今天没有做错,也坚定了心里的意念。

    不过杨顶天又奇怪,为什么尹惠会没有跟来?他是怕杨顶天,还是有什么别的企图?他是官亲,不可能任由杨顶天上门挑衅。

    罗延福看见贾图,又看见一脸严肃的杨顶天,再见默默无闻的柳夕,顿时感觉浑身乏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当然,徐光和柳夕此时还不知道贾图这个人和他身上的事,心里很好奇杨顶天的安排。

    跟着贾图进铺子。他此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看到罗延福满是不安的样子,又看到杨顶天看他时暗藏同情的眼神,就觉得今天的事情应该是跟他有关,对他有利的。

    杨顶天问贾图道:“你可是古井坊黄泥坪人贾图?”贾图弯腰拱手道:“回大人,小人正是!”杨顶天看向罗延福道:“把你刚才写的你们铺子放债的规矩拿出来!”

    罗延福心里又一惊,跟着颤巍巍地伸手把写好的东西递了过来,他其实还不明白杨顶天要做什么,只是觉得对他肯定是不利的。

    只见杨顶天问贾图道:“你可认得字?”贾图道:“认得一些。”杨顶天道:“那好,你仔细看看这张纸!看看这些万福质库放债的规矩,他们在给你借钱时,有没有跟你讲清楚!”

    罗延福一惊,这才知道杨顶天的用意。不过,杨顶天的这个举措能有什么作用,罗延福却搞不懂。

    听得杨顶天随口又道,“遇有不认识的字,你拿来,本官亲自给你讲!”

    贾图又是惊喜又是感激,心里才知道,眼前的大人可能是为他的冤屈做主来的。贾图不迟疑,赶紧接过纸张来看。

    杨顶天和徐光等人注目时,见贾图越看越仔细,脸色也越来越紧张、激动和愤怒。

    片刻后,杨顶天见贾图看了差不多,道:“怎么样?他们上面写的,在你借他们的钱之前,有给你讲过吗?”

    贾图惊怒交加,道:“没有啊!大人!”杨顶天看到自己的猜测没错,觉得今天的较量,自己大概是能够赢的了,心里欢喜,也是安定下来。

    杨顶天从容不迫地道:“他们当时怎么跟你讲的?”贾图道:“他们只跟我说,借给我的钱是按十分利计算,一个月算一次,这个月得到的利钱也算入下个月的本钱,就是回利做本!但没有说六个月不还要算两倍息,一年不还钱要算三倍息呀!”

    杨顶天听了贾图的话,也有一个小疑惑,于是道:“如果他们只是按月算利息,按十分来算,而且利滚利,你知道借本钱三千,一年十二个月后的本息总共是多少吗?”

    贾图道:“回大人,小人没学过什么算术,平日算一点买菜买米的小钱还勉强可以,但那利滚利的算法就实在不懂了!”

    杨顶天看向昔日的女神柳夕道:“柳大人,劳烦你给大伙儿算一算吧!三千本钱,月利十分,每月的利钱可以做本钱再计利,那么一年十二个月后本息共是多少?”

    这是杨顶天回来的对柳夕的第一句话,柳夕觉得要不是逼不得已,他可能不会跟自己说话。

    不过柳夕到这时,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杨顶天想为那些被质库与当铺压榨的穷苦人家做主,他想做一个主持正义的县令。

    于是柳夕问铺子伙计,取过算盘来计算。这在二一世纪可能只是一个初中的数学题,但这个计算里面涉及到小数点,而且是“利滚利”的反复相乘,所以小数点会约算越多。

    所以这个数学问题不能用口算得出,杨顶天不会算盘,也没有计算机,他就算不出来。而柳夕用算盘,其实也只能算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