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皇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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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 这地方不能呆,乡亲们太凶猛

    五月初八、初九,杨顶天开始打理县衙常务。

    大家知道他在家,而且他坐稳了县令的位置,所以上门送礼拉关系的人比之前更多了,短短几天时间,杨顶天就收到了各种各样的价值五六千钱的礼品,而且这还是他拒绝了某些人的结果。

    送礼走后门的人,也有各种各样的动机和需求。县衙的吏员们送礼,有的是看上了某个职位,想杨顶天说句话,或者给亲属、亲戚谋职位。

    有的送礼是为了借杨顶天这个新县令,揭发检举报旧仇,说某些人的职位来得不正当,杨顶天可以把他们的职位夺了。

    有人是扩建房屋或者商铺,请求审批;这些东西有合理的,也有不合理的。有人是买卖房屋或者继承房产,请求县衙公证。

    还有一部分人送礼是为了告状,就是所谓的“衙门大门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

    杨顶天不喜欢这种事情,所以遇到告状的,他通常都会暗中偷听,发现有诬告的,不仅没收对方的钱财,还打板子告诫。

    初九日中午,有吏员报说,东北的高台坊和东南的长桥坊有土地庙毁坏、街道泥泞难走和河沟无桥难行等公众问题,杨顶天于是带了徐光和户部房司佐杨运、工部房司佐吕禄等属官员去巡查。

    巡查发现情况属实,而且还有意外发现:东北高台坊白沟里的一个姓汪的大地主,就是在当地有钱有势的那种,他家扩建宅院,宅院扩充的部分刚好是所在屯里的道路与过沟木桥的所在之处。

    结果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段,把连通沟桥的那一段地面弄到手了,正在上面修建他家的宅院,这样一来,公众道路被他家宅院堵死了,桥也被他拆了。

    桥和路都有一两米宽,每天很多人来往行走,显然是很要紧的路。然而他这么做,屯里人都敢怒不敢言,竟然没有人出来告状。

    这是典型的恶霸行为,杨顶天大怒。刚好这个坊市的坊正是方建德的外甥葛匀,也就是杨顶天走访房屋火灾保险参保户时,在澜音她家铺子碰到的那个要强行非礼澜音,逼迫澜音嫁给他的那个家伙。

    杨顶天觉得一定是葛匀上梁不正,导致下梁歪,可能还有其他恶劣情节,就带了几十官兵在白沟里的公所坐下了。

    到白沟里公所时,又有惊喜:屯里的保长是姓汪的女婿。前后一想,这白沟里无疑都成汪家的私有财产了,难怪他们横行无忌。

    杨顶天赶紧让人把保长也叫上了,跟着姓汪的地主和他的两个儿子,都押在了公所公堂里,然后把公堂大门打开,让屯里的街坊邻居来揭发检举。

    街坊邻居听说公堂里有这个事,纷纷抢着赶来,或是想看热闹,或是想借机会揭穿姓汪的罪状,总之一定有大热闹看。公堂外一下子就挤满了民众。

    姓汪的和他的两个儿子见杨顶天凶巴巴的,街坊邻居们也气哄哄的,父子三人连同保长女婿,个个垂头丧气,吓得要死。

    起初,民众不知道是怕杨顶天和徐光等大官,还是他们担心姓汪的会报复,都不太敢出来说话,以致场面有点尴尬。

    杨顶天跟民众说,他坐下公堂来,把大门打开,就是为了让民众有冤的报冤,有恨的说恨,只要说的是事实,他都会受理,为他们主持公道。

    果然,杨顶天鼓励之后,两个胆大而又痛恨姓汪的挑头说话,对汪家一番痛骂。后面民众也来了勇气,一个接着一个地抢着出来说,有些说得激动的,甚至痛哭在了公堂上。

    所说的姓汪的和儿子的恶霸之事有强占民田、肆意殴打家奴、强令佃户女儿为丫鬟、纵容家丁掠夺百姓的鸡鸭、砍伐公家林木为己所用、截用公众水源为他家私用。

    此外生活中的强横行为就更多了,比如儿子调戏妇女,当众殴打他人、骗借他人东西不还、别人家的狗蹿到他家门前就把狗打死,然后炖了吃,等等。

    杨顶天听得大怒,徐光和杨运、吕禄等人也是震惊,心想这姓汪的父子怎么这么坏,而且还能横行这么多年没有东窗事发。也真是挺神奇的。

    同时罪状太多,负责书写的小秘书累得手也发抖了,好在小秘书有几个,可以轮着写。

    公堂下低头站着的姓汪的父子、女婿,则吓得发抖,大汗淋漓。昨天还不可一世的强横模样,这一刻都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很快,一连串的事件都指向了坊正葛匀来。不过这个就牵涉到内幕交易了,街坊邻居多数人不知道,只知道姓汪的一家人跟葛匀来往密切,关系很铁,有事全靠葛匀撑腰。

    杨顶天发现有姓汪的和他家的恶霸事件时,就知道一定会扯出葛匀来。不过,杨顶天和徐光他们商量一下,没有急着让人去传葛匀来,而是让姓汪的父子主动把他们跟着葛匀的罪状交代了。

    罪状说出来,同样有一堆,不过这些罪事有个好情况,就是没有涉及人命事件,主要是葛匀包庇与袒护姓汪父子的恶行,让民众申诉无门,或者对民众申诉不予理会。

    完了就是葛匀收纳的来自汪家的大量的好处,包括钱财、物品、女仆、玩物等。

    因为牵涉的人很多,而且杨顶天他们也是下午才来的,所以这个事情一直审理到了五六点才结束。

    案件的结果,杨顶天判姓汪的父子三人抄家,房产和田地一律没收充公,户籍降为下下民,并定案不能升籍。

    那些恨透汪家的人,恨不能县衙砍了他们的头。实际上汪家被抄家和掠夺房产田地后,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以用来生活的东西了,虽然保了命,但很可能生不如死。

    这过程当中,葛匀知道东窗事发后,叫人去请他舅舅方建德过来,但方建德还没到,徐光的县衙官兵就抢先到他家了。

    这时,葛匀这个任性公子哥,做了一个愚蠢举动,就是利用他私家兵丁和公所拉来十几个兵勇,凑一起二三十人,然后抗拒杨顶天和徐光的县衙兵勇,也就是拒捕。

    案件审理时,本来葛匀没有涉及命案,顶多就是革职与罚款的罪,杨顶天考虑到他舅舅是县丞,还需要他舅舅帮忙处理县衙事务,所以没打算治他太重的罪。

    但杨顶天和徐光他们都没想到,这个家伙是个糊涂蛋,他竟然命令兵丁跟县衙兵勇对抗,等杨顶天他们赶到时,双方已经出现了流血事件。这就等同于造反了。

    当初在澜音她家里时,杨顶天就偷听到葛匀说话,他说话的特点是嚣张而且没什么脑子,今天看到这一幕,杨顶天发现他没有改变,跟之前一样,说话做事,完全用他喜欢的方式,不担心会出问题。

    跟着,方建德也赶到了,他看见葛匀和他的人确实跟县衙的人动手时,也傻了,无话可说。老方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宠爱的这个外甥,竟然连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好歹他也是做了高台坊二三年的长官了的。

    当然,这也说明葛匀是真幼稚,不懂事,坊市长官的职位也全是靠他舅舅才得来的,他这时的愚蠢举动也跟他舅舅的纵容和溺爱脱不了关系。

    就这么,葛匀也玩完了。

    不过杨顶天和徐光念在方建德的情面,留了他的妻儿给方建德照顾。

    汪家方面,县衙的官兵抄家和查封田地,一直忙到了天黑,好在这里还属于城区,距离县衙七八里,还不算太远,所以七八点钟时,工作都完成了。

    县衙官兵盆满钵满,个个意气风发干劲十足,而汪家的人和他家女婿个个成丧家之犬。本来他们家有家丁和丫鬟十多个,官兵动手抄家前,就一哄而散了。

    几个平日里狗仗人势,欺负过乡民的家丁,还被打得鼻青脸肿,在人群中连滚带爬,才得以突出重围,跑了出去,身上衣服不成样子,模样比落水狗还难看。

    县衙官兵走后,汪家全家七八口人立刻遭到了街坊四邻的唾骂和追打。逃跑时,道路昏暗,姓汪的又快六十了,不小心栽进了河沟里,没有人施救,他自己又惊慌,结果活活让水给呛死了。

    两个儿子被平时他俩欺负过的乡民追打,老婆孩子都顾不上,只身逃命去了,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带得有,而且俩人还是各逃各的,大难临头各自飞,彼此顾不上,估计今晚逃过了,第二天也是隐姓埋名,沿街乞讨的命。

    他俩的老婆和孩子稍微好一点,没有被乡民逼得太紧,她们趁乱,各自逃了,女人胆子小,也没有别的好去处,应该是往各自娘家讨救命去了。

    汪家女婿一边的情况好一点,因为乡民们主要追的是汪家人,但汪家女婿也拖家带口,连夜逃了,觉得这个地方不能呆,乡亲们太凶猛。

    回头来,因为县衙官兵已经离开了,带着抄来的贵重物品都拿走了,又没有留人看守,所以几个乡民进他们家拿剩下的东西,比如桌椅板凳等。然后其他人也纷纷效仿,进去抢拿,没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原来好大的一个汪家,顿时变得家徒四壁,连房门板也让人给撬了。也不知道谁这么狠的,撬房门板回去做什么。

    当然,房门板可以横铺起来,两头垫高,当做长桌子放东西。或者给家里的猪圈、鸡窝什么的围一块,也行。总之不要花钱的东西,那回家里用得上。

    这天晚上,白沟里的民众跟逢年过节一样,又热闹又欢快。不过第二天,县衙官兵们再回头来汪家和他女婿家看时,就傻眼了。乡亲们太凶猛,得有人看守,不然过两天,估计顶梁柱都得没了。

    此外,杨顶天还把当初汪家通过各种手段巧取豪夺的几个人家的田地都无偿还给了他们,这是下午公所断案时就说了的。

    晚上八点多,杨顶天他们回到县衙,粗略计算,抄没汪家和葛匀家,总共得到现钱三十余万,此外田宅等不动产,估计也不下二十万,而且还有葛匀的属下、姓汪的女婿他们,凑起来也能有个七八九万,按照上交七成,留下三成的通常做法,杨顶天他们可以私分十七八万钱。

    就这么,从封铺子到这天时,杨顶天的进账一下就有了十来万钱。晚上杨顶天跟晓月说枕头话时,晓月都惊了,没想到老公的县令来钱来得这么快,快得都让她有点害怕了。

    杨顶天自己也觉得,那抄家的生意,做起来确实划算,过瘾得很。继而又想到,当初在瓢子屯时,他正是靠抄家起家的,心里不由一惊,颇为感慨。

    不过杨顶天知道,他做的都是普通百姓拍手称快的事,所以心里感慨,却还没有害怕。

    第二天,五月初十日。因为昨天的原本任务,杨顶天是察看基础设施和公共工程的,所以初十这天开始,杨顶天严令各坊市,有需要修桥补路的,一定要去做。

    杨顶天也开始主抓这个事情,想搞点看得见的政绩工程。

    杨顶天一边下命令搞工程,一边继续对没去过的坊市做明察暗访。虽然没有发现像葛匀和汪家,或者像此前的蔡岚案,或者不义放债那样的严重事件,但发现了不少非常穷困的底层百姓。

    比如,衣食没有保证,家里用的东西都像捡来的一样,住房狭窄破旧,遇到连日风雨的时候连个干净的用来吃饭和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而且这种情况每个坊市都有。

    于是,这天下午,杨顶天又让官兵去调查统计。完了粗略估计,发现全县城,这样的极困户数在七八十户左右。县城的全部户数是七八百,相当于一百户里面就有九户人家很穷困。

    杨顶天于是又想办法,就想到了设立“义仓”,以救济极困户。

    义仓就是一个仓库,或者一个房子,再安排七八个看守与打理的官兵就行了,设立起来很简单。但义仓出来后,怎么才能有粮食、钱财或者衣物放进去,却是个大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杨顶天很快想到了,因为几天前就有人想通过给他送钱财走后门的方法去县衙谋职位,跟着龚云飞和后来葛匀玩完,都空出一些职位来,其中包括葛匀的坊正职位。

    所以杨顶天就跟徐光、杨运、司吏佐卢慎他们开会商量,能不能让城中的有钱而又比较正直的士绅人家出钱买官职,买那些不需要州府批准的八品以下或者无品的职位,然后用他们的钱去救济极困户。

    杨顶天这个提议,一来没有私心,二来是救济贫困,三来也是某些有钱士绅人家所欢迎的,所以徐光他们没有反对的理由。于是,顺利通过。

    五月十一日上午,县衙就让官兵去县城里张榜公布,对县衙和高台坊已经空出来的五六个职位“拍卖”,规定能够参与竞拍的必须是名声好的士绅。

    实际上关于竞拍资格的这个规定是写出来给普通民众看的,杨顶天知道,只要对方有钱就可以。

    如果买到职位的人品德败坏,杨顶天也不怕,他刚好再去找理由把职位没收回来,白白捞他一笔,完了再接着卖。这就是县令有权,好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