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有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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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祸水北引

    “爆。”

    随着这声轻喝,旁侧几名脚夫的身体蓦地燃起熊熊烈火。

    他们的痛苦仅仅持续了片刻,紧接着便如烟花绽放般炸裂开来,直接将距离最近的行人轰出一地残肢。

    百姓们惊恐地尖叫着,像受惊的群鸟般四散而逃,各自涌向马道、官宅和街巷中。

    至于那个在张珪面前逢迎的脚夫,前者却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庞,让他同其余人一样逃命去。

    并非张珪突然萌生了慈悲之心,而是这脚夫与他距离过近,爆炸之后恐怕会危及自身。

    更何况,他没有一次引爆所有脚夫的打算。

    张珪所追求的,正是让这些人分散至城中,分批引爆。

    好将这场灾难酝酿得更为庞大。

    在周围地狱般的景象中,张珪苍白如鬼的脸色透露出异常的喜意。

    他打完几道消音诀,便仿佛置身于宁静的花园之中,闲庭漫步道:

    “以血燃泪执法制作的人体爆弹,有“死傀”与“活傀”之分。

    “活傀在未引爆前,行动与常人无异,可借此扩大血燃泪的杀伤范围。

    “死傀虽移动不便,却能提前设置发动时间,爆炸威力亦略胜活傀。”

    此刻,蜀宫城内熊熊燃烧的大火,正是由先前那批内藏死傀的石像所引发。

    这些死傀的制作材料,主要源自司理院狱从前积攒的囚犯尸体,以及昨夜由张珪新鲜处决的活囚和衙役。

    “你是不是觉得,将尸体藏于石像内,运入宫城后再引爆,是多此一举的行为?”

    卫博涛脸上带着张珪的血掌印,神情一片茫然。

    他感受到自己的死亡即将降临,嘴唇不停地动了许久,却无法开口说出一个字。

    “而这,却是老夫为父报仇最重要的一步。”

    借刀杀人,或称祸水北引。

    张珪眼神中闪烁着决绝与冷酷:

    “以血燃泪袭击成都府城,将罪名推给冯忠全,进而重新挑起两宋战端——此计可谓是天衣无缝。

    “毕竟,南宋上位者皆知,血燃泪之法仅冯忠全一人练成。

    “谁也不会料到,中等修为的老夫,会是那第二人。”

    他牵着卫博涛的狗绳,转身走回司理院,因计划即将成功而充满倾诉欲,迫切要把秘密告诉永远不会泄密的听众。

    “更不可能猜到,将修炼之法传给老夫的,正是当今圣上——

    “赵昺。”

    张珪不顾卫博涛愈加惊恐的反应,转而笑道:

    “咱们这位官家,为消灭江南士修的威胁,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一心只想消耗非崖山派系的修士数目,叫他们死于非命,全然不计代价。

    “所以才会以老夫为棋,试图在南北挑起一场大战。”

    简而言之,张珪的初衷是削弱宋朝,使其根基腐朽,为张弘范陪葬;

    而赵昺则坚信,战火开启后,只有士修和北宋会被削弱,坐收渔翁之利的皇室将再次重振朝局,把“无邪盛世”推向新的高峰。

    “玩火自焚,却正合我意。

    “只是,江南士修亦非无知小儿,必会在事后调查一切。

    “那些空心石像,以及你卫家活口,便是留给他们收集的证据。”

    张珪摇了摇头,将卫博涛牵到了地牢门口。

    “石像产自北宋磁州,空心的内部会误导他们认为,血燃泪傀早在南下运输前便暗藏其中。

    “而你卫家既与北边有过私下贸易往来,又是这批石像的运输船队,作为疑点人选,最为合适。”

    听到这里,卫博涛终于明白,从张景丞敲定卫家为官商的那一刻起,他们家族就已经陷入了必死的局面。

    “如此一来,物证人证皆有,由不得他们不信。”

    张珪胸有成竹地讲完了这一切。

    却在解开卫博涛的绳索时,面上划过了一丝犹豫。

    只因这听起来完美无缺的计划,实则存在两个关键问题。

    一是丁达为何会在几日前,堂而皇之地南下图谋川陕,同时收集多名玉女;

    二是文天祥又怎会恰好赶在这个时间点,率军从荆湖路赶来。

    站在张珪的视角,以上皆为未知信息。

    他只能猜测,赵昺大概是隐瞒了某些内幕:

    “那皇帝与我说好,待石像一到,运入宫城后直接发动血燃泪,便可成功祸水北引;

    “谁知修真司与范文虎早有勾结,确有献地北降的举动……这可是计划外的内容,赵昺知还是不知?

    “景丞此刻应去了城外……也不知那文天祥带了多少人,有没有修士帮手。修真司那边很可能可有位胎息八层。”

    若按他们最初的方案,血燃泪傀原本定于非休沐日的白天发动,且以杀伤署衙官吏为主,爆炸范围集中于宫城,不会危及城区百姓。

    之后,张珪因失职“畏罪潜逃”;其子张景丞却与父亲划清界限,“良心未泯”,因钦定卫家为官商向朝廷自首,将卫家“通北”的伪证坐实。

    但从丁达进入府城,疑似胎息八层入局的那一刻起,张珪恐生变数,认为提前发动,将局势变得更乱才是最为稳妥之法。

    遂当机立断,让族弟携带官印南下出逃,伪装成张珪跑路,本人实则藏身司理院地牢;

    又让张景丞组织卫家加快搬运石像进城,避免夜长梦多。

    待到血燃泪引爆后,他则继续留在城内,观察局势的发展,为“祸水北引”之计查漏补缺。

    “总之,城外之战无论谁输谁赢,袭击府城的罪名必须由北宋承担。”

    张珪盯着身前吓得瘫软的卫博涛,心道:

    “若是荆湖军胜,便将这卫家家主派去刺杀文天祥,却不能真的炸死……还得提前与我儿同气,让他替文天祥受了这一炸,好叫这老头坚定不移地在朝堂上指证北宋残暴,不对我儿的忠宋之心起疑。

    “若是丁达一方胜,川陕便会在范文虎相助之下,落入北宋之手,宦修们便没了以血燃泪毁城的动机。如此,北引之计可就不成立了……”

    仔细想来,这帮阉狗本就不该南下。

    若是他们不来,张珪只需以血燃泪炸了蜀宫城,留下一堆伪证跑路,便算大功告成。

    后续安心等待两宋互相消耗元气便是。

    而今,他在地牢门口反复思考半天,严重的贫血使得他意志有些昏沉,索性放手一搏:

    “罢了。若宦修胜出,老夫便将卫博涛和几具石像,亲自送往临安。我倒要看看,江南士修得知真相后,会是如何反应。”

    只要能够引发宋朝内乱,无论是祸水北引还是东引,横竖没有太大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