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西诺夫是个正直的军人，和阿列克谢耶夫、库罗帕特金格格不入，所以他才会被排挤。

    哥萨克的纪律虽然也不好，屠村之类的事也没少做，可是虐杀这种行为，终究还是突破了布鲁西诺夫的底线。

    负责掩护第二军主力撤退的，是大久保春野率领的日第六师团。

    第六师团又名熊本师团，是日军资历最老的六个常备师团之一。

    日俄战争中，第六师团被编入奥保巩率领的第二军，参加沙河会战和奉天会战，之后一直驻扎在奉天。

    布鲁西诺夫不知道第六师团是何方神圣。

    乔治对第六师团印象深刻，因为这支部队就是南京大屠杀的罪魁祸首。

    由于在抢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第六师团撤退的速度被严重拖累。

    布鲁西诺夫派出远东第一骑兵师，终于在大清河附近将第六师团追上，并将第六师团下辖的第13、第23联队团团包围。

    大清河此时正处于冰封期，冰面厚度足够让部队过河。

    师长阿列克谢没急于进攻，使用望远镜观察日军阵地。

    由于时间紧迫，日军阵地很简陋，连战壕都没有挖，士兵只能趴在雪地里瑟瑟发抖。

    在亚瑟要塞和奉天缴获了大量物资后，日军士兵和俄军一样，也是人手一件羊皮大袄。

    不过日军的羊皮袄，颜色和阿穆尔军区的不太一样。

    阿穆尔军区配发的羊皮袄是白色的。

    日军缴获的羊皮袄，却是俄罗斯帝国传统的深绿色。

    由于第六师团抢了太多东西，所以很多日军士兵身上，都缠着花花绿绿的包袱，阿列克谢甚至看到有些日军士兵背后还背着鸡——

    这尼玛，连老百姓的鸡都抢！

    这么穷的吗？

    “炮兵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发起进攻。”

    参谋长弗维利亚胸前佩戴着一枚圣乔治勋章，这表示他拥有至少25年的完美服役经历。

    为了便于移动，第一骑兵师配备的火炮全部都是迫击炮。

    迫击炮的威力虽然不如重型野战火炮，用来对付第六师团足够了。

    第六师团的所有重装备，都已经随火车提前撤往亚瑟要塞，第13、第23联队士兵，能依仗的只有手里的步枪。

    更凄惨的是，第六师团士兵的子弹只有20发。

    这还是奥保巩将全军剩余的子弹，全部集中供应给第六师团的结果。

    对，现在的日军就是这么虚弱。

    辽阳会战时，日军甚至因为炮弹即将耗光，不得不停止进攻。

    就这，阿列克谢耶夫和库罗帕特金都没能打赢！

    “开始！”

    阿列克谢不磨叽。

    120迫击炮的最大射程只有4000米。

    由于日军没有重火力，第一骑兵师的炮兵，直接就把阵地布置在大清河畔。

    虽然打不远，120迫击炮的威力还是可以的。

    阿列克谢一直通过望远镜盯着那个背后背着鸡的日军士兵。

    这家伙个子不高，大概只有一米四左右，所以本来是为哥萨克准备的羊皮袄，穿在他身上就太长，以至于整个人都被装在大衣里面，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自以为穿上这件衣服，就会和成年人一样成熟。

    和羊皮袄一样，他的帽子也太大，经常滑落遮住眼睛，所以他就不停地扶着帽子，惊慌失措的四处张望，就像刚从洞里爬出来的地鼠。

    雪地炮击，对于引信的灵敏度会造成一定影响。

    所以第一骑兵师使用的炮弹，就换成了空炸引信，这玩意儿甲午战争时期就有了。

    120毫米迫击炮的炮弹全重15公斤，突出一个量大管饱，使用空炸引信，炮弹的碎片可以覆盖大约半个足球场。

    背着鸡的日军士兵在炮击的一瞬间，从地上爬起来掉头就跑，连步枪都没拿，却没忘记用手扶着背后的鸡。

    羊皮袄太长了，小家伙刚起步，就踩在羊皮袄上摔倒在地，帽子也再次滑落，大半张脸都被遮住。

    等他把帽子戴好，等待他的是黑洞洞的枪口。

    一名日本军官指着小个子厉声呵斥，估计是命令小个子回到阵地上。

    小个子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弱小无助的看上去让人心疼。

    可是对比他背后的那只鸡，这一幕实在是太讽刺。

    轰——

    一枚炮弹在小个子和军官上方爆炸，数以百计的炮弹碎片将周边区域彻底覆盖。

    正在怒骂的军官半个脑袋都被削掉，鲜血喷出一米高，就像雪地盛开的鲜花般妖艳。

    阿列克谢盯着小个子看了整整十秒，确认小个子没有任何动静，才把望远镜镜头移开。

    在阿列克谢身边，整装待发的哥萨克骑兵已经迫不及待。

    阿列克谢抽出军刀，用力向前方挥动。

    哥萨克们顿时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嘶吼着“乌拉”，向对岸日军阵地发起冲锋。

    日军在亚瑟要塞和奉天也缴获了一些俄军装备的军马。

    俄军装备的军马，大多都来自中亚地区，虽然不是纯血的汗血宝马，多少也是沾点边的。

    日本人大概是因为身材太矮小，所以对于高大的军马特别钟爱，只有军官和侦查骑兵才有资格配备。

    冷兵器时代，骑兵一直是最令人热血沸腾的兵种，上千名骑兵一起冲锋的场面，在现代战争中已经不多见了。

    大清河上的冰层虽然厚，积雪也很多。

    随着骑兵开始冲锋，冰层上的积雪被扬起，远远看过去就像一条雪龙，将日军阵地彻底吞没。

    这仗打得毫无悬念。

    第13、第23联队被全歼，没有俘虏。

    第一骑兵师还要继续追击日军主力，根本没时间收容俘虏。

    阿列克谢和弗维利亚在枪声停息后才度过大清河。

    日军阵地一片狼藉，遍地都是尸首异处的日军士兵。

    一片树林旁边，十几名日军士兵的尸体，保持跪姿排列的整整齐齐，估计是想投降，但是哥萨克拒不接受。

    阿列克谢特意来到那名背鸡士兵旁边。

    鸡和人都已经硬了。

    从惊恐扭曲的表情上，能够看得出士兵在死亡之前，处于极度的惊恐中。

    士兵很年轻，嘴角只有稀疏的绒毛，应该不超过20岁。

    他的尸体周围散落着几件颜色并不鲜艳的女人衣服，几乎所有衣服上面都有补丁。

    当看到其中一件深红色的小孩衣服时，阿列克谢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缰绳。

    血染的深红！

    阿列克谢也是老兵，为帝国征战多年。

    可即便在第十次俄土战争中面对帝国的宿敌奥斯曼帝国，阿列克谢都没有如此强烈的痛恨。

    那就继续追。

    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这些畜生全部杀死！

    一个不留！

    第一骑兵师追击第六师团的时候，西伯利亚舰队正在对亚瑟要塞例行炮击。

    亚瑟要塞是海参崴修的。

    所以海参崴有亚瑟要塞的全部图纸，对于亚瑟要塞，比日军更了解。

    在亚瑟要塞攻防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的老铁山炮台，第一时间被西伯利亚舰队摧毁。

    黄金山炮台由于特殊的地形，经过西伯利亚舰队的多次轰击，依然完好无损。

    彼得将黄金山炮台，作为对西伯利亚舰队炮手的考核。

    “第一个命中黄金山炮台的炮组，奖励500卢布！”

    彼得重金悬赏，西伯利亚舰队击沉一艘日本商船，奖励也就500卢布。

    海军和陆军不同，没多少发财的机会。

    西伯利亚舰队针对日本的所有船只，不管是军舰还是商船，都有相应的奖励。

    浦项海战结束后，乔治光奖金就发了300万卢布。

    差不多都够造一艘战列舰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10分钟后，“乌拉尔”号发射的的一枚305炮弹命中黄金山炮台。

    “乌拉！”

    “乌拉尔”号舰桥内响起巨大的欢呼。

    奖励是给炮组的，跟舰桥内的军官无关。

    荣耀属于“乌拉尔”号所有795名官兵。

    有了第一，很快就有第二，第三。

    也不知道是哪个炮组获得了命运的青睐，黄金山炮台下方的弹药库终于被炮弹直接命中。

    随着一声巨响，弹药库被引爆，巨大的威力将整座山头全部削平，亚瑟军港最利的獠牙，终于被拔掉。

    “尤里耶夫”不打炮台，330炮弹的成本，比305还是高一些的，得用到更有价值的地方。

    “尤里耶夫”的目标是亚瑟要塞的军营。

    2月份的亚瑟要塞依然天寒地冻，要到3月份才解除冰封，没有了营房的保护，彼得很想看看日军能坚持多久。

    炸不死你们这些狗揍的，也冻死你们。

    冬将军永远是俄罗斯帝国最值得信赖的盟友！

    330毫米炮弹的威力毋庸置疑，砸在亚瑟要塞最坚固的碉堡上，凭借重量也足以将碉堡砸穿。

    2月的天就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明明刚才还晴空万里，突然间就乌云压城。

    燕山雪花大如席，关东的雪也是名不虚传，铺天盖地。

    由于视线严重受阻，西伯利亚舰队不得不停止炮击，主力撤回济州，只留两艘轻巡，继续封锁亚瑟军港。

    彼得不知道亚瑟要塞的日军，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暴雪。

    今年的雪下的这么大，明年肯定有个好年景。

    彼得这样想着，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一口。

    嗯，温度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