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海松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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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上

    (十四)、来到集市上,张六叔说:“富城,我就在这摆吧。”富城帮他把高粱米抬下来。

    华嘉说:“我这只虎要送到镇北饭店去。”富城说:“那我帮你送过去吧。”华嘉高兴的道:“那感情好。”华嘉跟着富城赶着牛一直走到镇北看见一个大饭店。

    来到后门儿,小厮把东家叫出来估了价,给了华嘉一百五十块大洋,华嘉高兴的揣着钱上粮店去了,那东家一看富城的牛车上还有野味,便问道:“你这野味卖不卖呀?”富城看东家对华嘉出手挺大方,便忙道:“呕!卖,也卖。”东家问:“多少钱卖?”富城道:“你看着给吧,只要不亏俺们就行。”

    东家说:“按照市价这么大的袍子五块一只,山鸡一块,野兔一块两只,这些嘎嘎鸡个小就算十只一块吧,行吗?”富城一看价格还行,总比自己蹲在集上卖强多了,这一下子都出手了,在集市上还不一定要卖到啥时候呢,也多卖不了多少钱,不如都给他算了,便说:“行啊,你看着给吧。”东家把数点完道:“总共不到十块钱,就算九块半吧。”富城说:“行。”富城卸下山鸡、袍子、野兔、嘎嘎鸡等收了钱,牵着牛车来到集市上卖蘑菇。

    富城找了个人多的地方,敞开布袋子,边吆喝叫卖边忙碌着收钱。

    其实,在刚才和华嘉一起卖野味的时候完全可以卖给东家,只是当时东家只看见了野味,没看见蘑菇,富城也没敢多嘴,才来到集市上卖蘑菇。

    到了晌午,感觉肚子咕噜噜的叫,可是生来节俭的庄户人,舍不得下馆子,他蹲在墙根下,从怀里掏出个玉米烧饼啃了起来,正啃着。

    过来一个小要饭的,衣衫褴褛,瘦精麻杆,蓬头垢面的站在他面前,他不说要,也不走,站在富城面前就看着富城吃,富城被看的有些囧,忙从怀里拿出一个饼,递给他。

    那小要饭的把手在前襟儿上擦了擦双手接过烧饼,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了,由于吃的急,噎的直抻脖儿,富城忙拿出皮水囊递过去,他接过水囊急灌了两口,才缓过气儿来。

    几口就把那个饼吃完了,富城一看他看着自己的手知道他还没吃饱,便又拿出一个饼递给他,他又低头吃了起来,吃完走到墙角蹲在那里,富城因卖着自己的蘑菇,没再理会小要饭的。

    眼看日头西落,天色渐晚,富城的山货也快卖完了,便收拾了筐子赶着牛车往家走,再说牛车走的也慢。

    一路上总感觉后头有人跟着,开始以为是本村或同路的,也没在意,等走到家门口要开门时,回头一看,怎么这个要饭的跟到家来了,看着他那风都能吹跑的小样儿,刘富城也不忍心轰他走,心想:先让人进来吧。

    “爹、妈我回来了!”刘富城进门喊道。老两口听见儿子回来,忙出来迎,一看怎么领回来个人,忙问,“这是谁呀?”“不知道。”富城憨实的答道。

    富城妈走上前,打量着小要饭的:“你找谁呀?”小要饭的“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向两位老人央求道:“大爷、大妈收下俺吧,俺是从山东来的,一路逃荒到这,家里人都死光了,没有亲人,俺看大哥心好,跟着大哥来家,俺啥活儿都能干,您留俺当个使唤丫头,给口饭吃能活命就行!”

    刘家人听了有些犹豫,家里虽还过得去,但却算不上什么大富之家,凭空多一口人吃饭倒无所谓,时间长了怕生出事端。可看这孩子那样儿也挺可怜,怎么说给他一口吃的,也算救了一条性命,珍儿做主就留他住下了。

    富城看他一身埋汰的不行,忙端来一盆洗脸水,把毛巾和胰子盒递过去,珍儿从柜里拿出几件旧衣裳,等着人换好衣服出来全家一起吃饭。

    珍儿就去厨房把饭端出来,这时,刘富城也洗完了手坐在桌边和老爹唠着在集市上的见闻。

    小要饭的梳洗收拾完毕,从里屋一出来,刘家人全愣住了——竟是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他们还以为是个小伙子呢。

    只见她个头不高,脸庞清瘦,那张洗净了略有些蜡黄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清莹,鼻梁笔挺,樱唇粉红,活脱脱一副美人坯子。

    富城直勾勾地盯着美人儿,竟什么都忘了。女孩看一家人愣在那里,也羞怯的低头用手卷着衣角,刘妈连忙拉着姑娘在身边坐下,富城这才回过神来,臊得满脸通红,手忙脚乱的端着碗跑去盛饭。

    “来来来,吃饭啦!”珍儿往姑娘碗里夹了一筷子菜,问道:“闺女,叫啥名儿呀?”姑娘眼里含着泪说道:“俺姓王,叫信儿,从远即坐船来这里投亲,找大舅,谁知走到半路遇上土匪抢船,爹妈被扔进海里,两个弟弟被绑着不知道拉去了哪儿,俺被他们压进底仓,到半夜一个大叔给俺送了点干粮,偷偷帮俺解开绳子,让俺趁黑到港口上货时逃走。俺趁他们不防,跳到海里,游到了港口下面的栈浮桥,等船开走了,俺才敢上岸,跟着逃难的人扒着顺路的货船走,这一路真是心惊胆战,俺跟船老大商量给他一定银子,全当路费,船上有很多逃难的人,在底仓里,孩子哭大人叫的,吃的带的也不多。俺刚拿出来个馒头,叫同船的一个大男人一把抢走了,再不敢吃东西,俺一吃点东西大家都看着俺,恨不得把俺吃了。下了船,到处都是抢劫的,看谁有个包就抢,尤其是女的,追都追不上,俺的东西都被抢走了,后来没有办法一路讨饭到这里,本来是找大舅的,可是,俺大舅家也没人了,不知是被土匪抄家了,还是被抓壮丁了,没办法俺就一路要饭,走到这里。”

    姑娘说的凄苦,珍儿也听得心里发酸,又夹了一筷子菜对姑娘安慰道:“多吃点儿孩子,没找着大舅前,就在这儿住下吧,不知道你是个女孩子,穿着这身男人衣裳,也不合适,明儿让你大哥上集去扯几块花布来,给你做几身衣裳。”女孩忙说:“不用,不用,这身就行。”

    珍儿专门腾出一间房,收拾干净,又抱来一床被褥,让信儿住下。夜里信儿躺在炕上,翻来翻去怎么也睡不着,自己虽然不是父母亲生的,但是他们带自己很好,视如己出,据说父母把自己领回家时,是在逃荒的路上,不知谁家丢的孩子,只见自己在路边上哭,他们看着自己很可怜,便捡回家来,第二年养母便怀上了大弟弟树成,后面又生了二弟树立。

    这次是家里遭灾全家来投奔大舅家的,她想着逃荒这一路发生的事,爹妈被丢进海里,能不能得救?两个弟弟能不能跑出来?大弟弟树成十四岁了平时挺有主心骨,做事稳妥。

    二弟弟树立性格倔强,脾气不好,不知道隐忍,如果树成领着他还好点,也不知道能不能来东北找自己?如果他们按照爹妈当时的计划,来东北说不定能遇上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