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海松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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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孩子的乐趣(四)

    (四)、秋去冬来,地里的庄稼都收到家中,眼看上冻了,地里的白菜还没收完,富城和刘顺一车车的往家拉着白菜,信儿和刘妈把白菜帮扒掉,把白菜根儿砍掉,洗了腌酸菜,家里人多,两人忙了两天,把三大缸都装满了白菜,酸菜腌完了,剩下的白菜放在院子里晾晒,晒得差不多了,要放到菜窖里慢慢吃一冬天。东北的冬天漫长,除了白菜、土豆、就是萝卜,没有新鲜菜可以吃。

    收回来的大葱晒了一房顶,葱皮已经变干,珍儿对大双和小双道:“大双小双,你俩上房把葱都拿下来,一捆一捆的用葱叶绑好,送到菜窖里去。再把白菜放到菜窖里把菜根朝下戳在菜窖里。”

    大双和小双听了他妈的话,俩人迅速的抱着大葱从梯子上往下走,甜甜、相举和来喜也来帮忙了,几个人抱的抱,搬的搬,很快把该下窖的菜都下到菜窖里了。

    菜窖很大,地下挖的有几十平米宽,上面棚的木头,盖的草袋子几层,又用麦草泥把上面抹严,里面冬天不冻,白菜、土豆、萝卜埋在土里都是新鲜的。几大缸酸菜也在菜窖里放着,因害怕冬天酸菜缸被冻裂,怕冻的东西都放进了菜窖。家里的猪、鸡养得多,扒下的白菜帮子煮猪食,喂鸡。

    年关将至,孩子们开始放假,农民们都开始猫冬了,刘顺依然每天早早起来,背着粪筐出去拾粪,这些年刘顺的身体不如从前,从面上看也老了许多,背比以前更坨了。

    富城早晨起来去伺弄那些猪,给猪煮食,富城妈做早饭喂鸡,信儿快要生了,看着信儿的肚子,珍儿想起了自己丢的那个孩子,便说:“富城上边有个大哥,在两三岁的时候丢了,一直没找回来,现在可能也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爹了吧。”信儿说:“大哥是咋丢的?”珍儿说:“我和你爹到地里去干点活,回来就没见人,也不知道家里的人都干啥呢,孩子不见了没人问,也没人找。

    等我们回来见孩子不在,到处找的时候,已经找不着了,那些年我都不知道是咋活过来的,有了富城以后我才回过神来。”看着婆婆伤心的表情,信儿说:“妈,别难过了,你现在不也是儿女双全啦,大哥兴许还能找回来。”

    信儿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她和婆婆都忙着给几个孩子赶制新衣,快过年了每人都做一套新衣服,孩子们都眼巴巴的盼望着过年,可以穿新衣服,吃好的,再穷的人家也要给孩子做一身新衣服穿。刘家的日子在整个屯子虽不算第一,也是数得着的,算是可以的,庄稼人都勤快,虽然是猫冬了,也不闲着,刘顺自己制作冰棍到外面卖,农村的孩子没啥吃的,冰棍成了他们的最爱,三个铜板儿一个冰棍,依靠自然的条件,冬天冻冰棍。

    卖完回来再做,卖不完回来放在院子里第二天接着卖,刘顺的冰棍做的又甜又好吃,吃了刘顺做的冰棍,孩子们都爱买。也有人学着刘顺做冰棍卖,可是过了一阵子可能是做的口味不如刘顺的好,买的人不多,慢慢的也没人和刘顺争了。

    刘顺的冰棍做出了名气,有的人家还从老远的地方到刘顺家来定冰棍,冰棍的生意越做越大,十里八乡的人都来刘家买冰棍,刘顺一个人忙不过来了,富城就帮着他爹一起制作,冰棍的生意也越做越火,直到开春,天气转暖冰棍做不成了为止。

    富城看冰棍只能冬天做,天气转暖就做不成了,家里的收入不稳定便和家人商量道:“爹,妈我看做冰棍不是长久之计,不如做个长远的营生,冬天、夏天都不受影响。”刘顺道:“做啥呢?”富城说:“不如做粉条吧,我去省城看看有制粉条机器没有,去买一台回来。”

    刘顺说:“粉条机不用买,一口大锅,再做个木头箱子,像擦土豆丝的擦子一样漏下去就行了,别说没有卖的,就是有卖的,那个机器得多贵?哪有那么多钱。”

    富城说:“我明天去铁匠铺看看定做个漏子回来,四寸圆形的就够了,最好让铁匠铺做个圆桶形状下面漏子和桶是一体的。做红薯粉条,还要到各村去收红薯。明年咱们自己种一些。”

    刘顺把红薯粉碎成桨,用水沉淀出淀粉,再下锅煮成稠糊状,趁热盛到带漏眼的容器里,下面一口大锅里的水把粉条冷凝。漏下去的粉条到一定长度,用剪子剪断,挂起来到院子里太阳底下晒干。

    转眼间信儿的大儿子相举已经四岁了,老二相庆两岁多,老三相玉刚半岁信儿的肚子又怀上了老四,孩子一多,信儿顾不了老大相举,便叫富城提着礼品到先生家,给甜甜和相举报名,让两个人跟着叔叔、姑姑们去上学,甜甜五岁,相举四岁上私塾学习,在先生的学堂里是年龄最小的,信儿对他俩说:“到学堂要听先生的话,向你姑一样认真听先生讲课,你姑在学堂学习可好了,你们要跟着你姑姑,有不会的要问先生和你姑,听见没?”甜甜和相举“嗯!”了一声背着信儿缝的小书包跟着叔叔、姑姑一起上学去了,大、小双、来喜害怕大孩子欺负侄子和侄女,每天领着小侄子、侄女一起上、下学。

    先生先从大班的学生中选一个写字好,学习成绩优秀的学生教启蒙班初学的孩子们识字,先生教启蒙中级班的孩子们学习,中级班上完新课,来喜在班上学习是最好的,先生让来喜领着初级班的孩子们写字读字,给他们做指点,先生就去教启蒙大班的孩子,大班的课上完,让大班的学生练习,再检查小班的学习情况。这样循环往复的教,每个年龄段的孩子学习都能顾到,也不耽误学习。

    甜甜和相举刚上学,对什么都很新奇,学了生字都记得很清楚,回家就趴在桌子上练习写字,来喜给他们指点,甜甜脑子反应慢,但是很认真,相举学的也很认真,但是记忆力很好,老师讲的一遍都记住了。

    甜甜和相举跟着来喜在私塾学了三年,相庆也该上学了,富城便让他们几个都跟着来喜一起上学。自己的太爷爷曾考上了进士,到了自己这一辈科举制度被取消了,富城便有了让相举学医的想法,富城找到了在镇上开中医馆的吴先生,让甜甜和相举跟着吴先生学习中医。跟着先生背《汤头歌诀》、《药性歌诀》、《濒湖脉学》、《医学三字经》等,十二、三岁已经开始背《黄帝内经》、《难经》、《神农本草经》、《伤寒杂病论》、《本草纲目》等。甜甜和相庆也跟着一起去看着先生教,跟着先生专心的学习,师傅到哪他们跟着到哪,师傅出诊时,他们跟着看,勤学勤记,相举的笔记做得非常整齐,一手簪花小楷字写得非常漂亮。别的小孩都在外面玩打噶,把一扎长的木棍两头削尖,用一个一尺长的木板,砍起一端木棍跳起来的瞬间击出去,谁击的远,谁就算赢,相举在旁边看别人玩,看一会儿就回家了。

    冬天小伙伴们在外面抽木猴、滑冰,相举从来不玩,也不会玩儿,看一会儿就回家里看书,默写医书去了。从小那些玩的东西都不会,对他来说,提不起兴趣,他的兴趣只在医书上。

    相举脑子反应快,记忆好,凡是先生让背的他都背会了,可是甜甜不行,记不住,相举给她提醒多次她都记不住,富城便说:“甜甜,咱学医记不住,不如学打算盘吧,算账也挺好的。”甜甜很高兴的说:“好,我跟爹学打算盘,算账。”富城教她算数,打算盘,后来富城发现甜甜打算盘学的挺快,记账记得也清楚。

    白天富城下地干活,上山打猎,晚上没事就带着孩子学习,教孩子写字,认字,算数,信儿的老三又出生了,加上甜甜排行老四,甜甜已经七岁了,她帮着妈妈看孩子,带小弟弟,刷锅洗碗、扫地。奶奶看她像大人一样学做活,就夸小甜甜干得好,小孩子听见大人夸了自己,干活的积极性更高了,学着大人的模样干得更欢。

    老二相庆学习也很用功,他看大哥,大姐学习用心,也跟着大哥、大姐一起认真学习,刘家的孩子们学习形成了一种习惯,就是老大管老二,老二管老三,老三管老四,老四老管老五,老五管老六,一个管一个,看到谁的字写错了立刻指出来做个示范,照着再写,直到写对为止。

    哥几个就是相庆调皮一点,富城也让他跟着先生一起学习中医,相庆学习中医的过程都是相举督促的结果,相举在完成自己课业的同时,还要督促相庆的学习。

    相庆和哥哥跟着先生看病,上山采药,认识药材,回来晒药材。夏天的山上长满了野花、野芹菜、野蘑菇,也长着各种药材,相举和相庆跟在先生身后,看着先生拿着铲子小心奕奕的挖着地上长的草,相庆便好奇的说:“先生,你挖的是啥草?”先生耐心的说道:“这是大青叶,它的根就叫板蓝根,有治瘟清热解毒、凉血利咽的功效。”

    相举在一旁认真的听着先生介绍着功效,用心的在笔记本上记着。相庆调皮,根本就没听,脑子早跑到一边去了。回来一有空闲便跑出去跟着屯里的孩子们抓蝎子掏鸟蛋去了,相举却不像相庆,每天回家把自己的学业完成后,还帮家里干点力所能及的活,甜甜看弟弟主动帮着自己干活,也很疼爱相举,富城从地里掰回来俩嫩玉米信儿烧熟了递给甜甜道:“甜甜你吃烧苞米吗?可好吃啦。”

    甜甜接过烧的又香又甜的嫩苞米舍不得吃,等相举回来了,偷偷把相举叫到外面道:“咱妈给我烧了两个嫩苞米,给你一个。”说着从怀里拿出用手绢包着两个还热乎乎散着香味的嫩苞米给相举一个,两人蹲在院外的墙角上把苞米吃完了。甜甜和相举两人岁数只差一岁,从小在一起玩耍、打架。

    慢慢的感情越打越亲,关系越打越近,相举和姐姐的感情也越来越深。相举跟着师傅上山采药,从外面摘回来的山里红果和姑娘果装在衣兜里,跑回家拿给姐姐吃。相庆是个没心没肺的,在山上摘下来的野果都装进了自己的肚子里,看哥哥给姐姐带回来好吃的也不眼红,说:“我摘的都吃完了。”

    信儿的三儿子相正出生了,一家人高兴得很,刘顺说:“咱刘家这回人丁兴旺了,去山上庙里烧柱香。”富城妈用篮子装上点了红点的饽饽、点心、水果到山神庙去祭拜。

    跟着来来往往的祭拜香客,来到山神庙,富城赶着马车他妈坐在马车上来到山脚下,把马车拴在停车的地方,从看车人手里接过车木牌便往山上走去。

    来到观音像前,拿出祭拜的吃食和香,把各种花馍、点心、水果摆好,点上香跪在蒲团上向观音磕头祭拜。恭恭敬敬的祭拜完毕,富城提着空篮子跟着他妈向山下走去。当走到一个转弯处,看见一个人躺在远处树林里,走过去一看,只见那人倒在树林下,忙上去把那人翻过来,一股血柱流了出来,富城赶紧从那人身上撕下一条布,帮那人把伤口缠上,富城摸了摸那人的脉搏,还在跳动,断定这人还活着,富城跟老妈抬着往山下走。这人太沉,富城妈一个女人没多大力气,抬的一路上歇了好几气儿才到地方,两个人来到存放大车的地方,两人把那人放到自己的马车上,又找了一个炕席盖在上面,给了看车人两文钱,解下拴在树桩上的马车绳子往山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