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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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陆北丘收徒

    转眼间耿云翳三人已经在苦水洼度过了快半年的时光,马上就是百日之约的到期的日子了,此时已是深秋,山里的气温比山外要冷不少,寻常人等已经穿上了厚实的衣裤,而一直修炼强体十一式的天君教外门弟子居然还是单一蔽体浑然不觉寒暑变化,这也更让旁人坚定了信念。不仅是外在的表现,其中几人身上的暗疾也都不翼而飞,强身健体之功能远超他们的想象,几个月来,龙门大集更是到处传颂着天君教神药的效力,每当他们出现在集市上,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带来的药品卖干净。

    随着越来越多的村民打心底信奉天君教,他们采来的药草也越来越多,源源不断的送到陆北丘手里,更有甚者听见传闻的外乡人也慕名前来拜访,可都被耿云翳回绝了,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天君教已经在苦水洼深入人心,他要在添一把柴,让这些人心中的火烧的更旺一些,有了基础的教徒他才能更好地施为。

    耿云翳趁着陈家父子不在家时一直在偷偷医治陈恩的疯老婆,有了医治陈星赐的经验,对疯婆子的病倒是有几分把握,不过,女人病的时间太长了,医治起来颇为费劲,光是疏通血脉就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微见成效,他只能尽量的让这个女人恢复正常,若是再造一个陈星赐已是断然不可能了。

    初雪把山林装点得银装素裹,洁白的冬雪将低矮的屋子照亮,陈恩轻轻把窗户推开一道缝,一股冷冷的清新空气吹进屋里,他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

    “真漂亮,能扶我去看看嘛?”一个女声在陈恩身后响起。

    听着熟悉的声音,陌生的语调,陈恩不可思议的回过头。

    炕上的女人正歪歪的撑着身子,她的目光不再呆滞,眼神清澈透明,十分渴望的望着窗外。

    “孩他娘,是你吗?”

    女人答道:“是我,这些您辛苦你了。”

    陈恩颤抖着扶起老妻,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看向窗外,眼中噙着泪水,轻声道:“不苦,不苦,能再见你这个样子我一点都不苦,你知道嘛,赐儿也好了,被天师治好了,现在正在教里练功呢!”

    女人还是很虚弱,声音听起来细细小小的:“这些日子,我总是在做梦,梦里有位老神仙说是你丈夫和儿子都在全心的侍奉我,就要给我治病,浑浑噩噩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刚才你一开窗,我让凉风一吹就醒了。”

    陈恩惊呼道:“是星君显圣了!是天师真身下凡了!真是天师庇佑呀!你先躺躺,我去拜谢天师,顺便让儿子回来看看你!”

    说着陈恩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一路上都在喊:“星君显圣,天师庇佑!”

    本来今天村里众人听到陈恩的喊声都跟着过去一看究竟,只见陈恩冲到大石前扑跪倒地,一个劲的磕头谢恩。大家好不容易才听明白,是因为陈恩父子虔心侍教,星君显圣不知不觉中治好了疯婆子的病,这下大家都跟着跪了下来,试想如此神奇的教宗,不入教还等什么!

    陈星赐听到动静连忙出洞,一眼就看见父亲带着一大群乡亲在那磕头,他连忙上前询问。

    “爹,您这是怎么了?”

    “孩儿呀!你娘醒了,她说她在梦里见到星君了,是星君显圣治好了她的疯病!”

    “啊!真的,我娘醒了?”

    “千真万确呀,来,快跟我一起拜谢星君和天师。”

    陈恩拉着陈星赐二话不说的又开始叩拜,直到陆北丘现身洞口。

    “尔等起来说话,天师借星君大法力动了修为,要休养几日,你们且先回去,记得虔心侍教以感上天总是会有回报的,切记,切记,赐儿,你也和你父回去看看母亲吧,只是别忘了功课。”

    “谢师伯,弟子记下了。”

    众人磕头后又跟着陈恩父子回家去看疯女人,人们走了一波又来一波,差点把陈家的门槛踏破,这样的事情几辈子也见不到一次,他们怎么能不好奇。送走了大家,一家三口才好不容易的说说贴己话,其他人回到家中也更虔诚的供奉神位。

    傍晚时分,村子里传出的焚香味道比以往要更重了几分。

    在远离苦水洼的一处山坳里,陆北丘面前正趴着四头体型硕大的黑豹,它们匍匐在地上,看向陆北丘的眼神充满了恐惧,陆北丘拿出一块被香熏过的牛肉扔了过去,四只豹子吓得躲在一边瑟瑟发抖不敢上前,他又扔出一块普通的牛肉,豹子一跃而上一顿撕咬,陆北丘回头看看耿云翳,耿云翳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夜幕下的山村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当人们打着火把披着棉衣赶忙出来查看,一户丢了鸡,一户的猪被咬死,一户的女人不知去向,只在院子里留下一大滩血迹和一只鞋子,村民们仔细辨认了一番发现积雪上留有巨大的豹子爪印,要知道,在山村里偶有野兽找不到食物偶尔骚扰村落的事情屡见不鲜,可是这次的是死了人,而且现场的爪印大的骇人,众人心惊不已,没想到还没过去半个月,巨型豹子又来了,这次叼走了两个孩子,让痛失亲人的村民们上了头,他们发誓要逮到肇事的畜生,打死它为亲人报仇,于是大家自发的组织起了巡逻队,每晚在村中守护安全。

    一连几日风平浪静,今天轮到了陈延寿和几个村民一起巡夜,一队人围着村子巡视着,有人向陈延寿打听着天君教的事,毕竟现在天君教的采购买卖都由他全权负责,他也算是核心人物之一了,天君教的药得到了十里八村的认可,有些别的村的远房亲戚还专程来求药,天君教每月还会额外的给众教徒分发银两补贴家用,村子里陆陆续续已经有大半人想要加入天君教了,就等耿云翳点头,尤其是百日之期快到了,那些人更是心急。

    陈延寿在村里的辈分还是很高的,他对众人道:“要心诚,要真心的敬拜天师,不求回报,不然你的动机不纯,天师是不会收你们入教的,只要你做到心诚,天师不会亏待任何一人,你们看人家陈恩一家子,全家以身侍教,那一身病都好了,所以,你们不能就想着入教,而是要真正的懂得敬畏。”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说明白也明白,说不明白也不明白,气得陈延寿直摇头。大家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陈延寿则抽机会就给他们讲天君教的好处,当他们围着村子转到第二圈时,四头黑色的巨型豹子从林子里蹿了出来,弓着身子和众人对峙,村民没见过和公牛一样大的豹子,顿时也吓得不知所措。

    豹子守在四个方向上围住巡逻队,它们打量着面前举着火把的人,嗅着空气中淡淡的福香的味道有些犹豫不决,村民们在豹子嗜血的目光中瑟瑟发抖,虽然手持棍棒、柴刀却分毫没有起到壮胆的作用,一股腥臊气从裤裆里传来,有的人竟然已经被吓尿了。

    豹子饿了太久,终于抑制不住捕食的欲望,突然暴起兵分两路扑向巡逻队,两只豹子一爪就把一个年轻人拍的晕了过去,一只咬头一只咬脚扯着就往山里跑,人们回过神来想要营救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一条刺眼的血线,大家发出吆喝声手举棍棒去解救另一个被咬住的年轻人,两只豹子显然没有刚才那两只配合默契,它们各不相让的撕扯着被咬住的年轻人,村民们纷纷用手里的武器砸在豹子身上。

    因为村子里出事,陆南天让陈星赐守在村子里保护大家,这边的动静立刻惊动了陈星赐,他连忙跑去查看,当时就被吓了一跳,他跟随陆南天以来,一直在调养身体,虽然修为不是很高,但是剑法却已经耍得有模有样,他抽出宝剑冲了上去。

    正在争抢猎物的豹子突然闻到一股让自己害怕的味道,那是陈星赐身上带着的福香的味道,这畜生的条件反射已经形成,一闻到这味道,立刻退后,再见周围大声吵闹的人群,丢下到嘴的猎物,一转头跑回了山里,瞬间无影无踪。

    场中被豹子撕扯的年轻人昏迷不醒,在刚才的夺命时刻他丢掉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陈星赐马上取出身上的丹药帮他治伤,可是没法子,断肢无法再续,只能先保住命了,众人七手八脚的把伤员送回家,伤员的娘当时就哭昏了过去,他爹一个劲的锤着自己脑袋痛哭流涕。

    陈星赐将随身携带的天师灵牌摘下来:“大伯、大娘,拜拜天师吧,请天师保佑赐福,明天我去取些福香来,望星君能显圣下凡。”

    对方哭着接过灵牌,点了点头,已是口不能言。

    陈延寿扯了扯星赐的衣角:“天亮后召集大家,我有话想和大家说。”

    陈星赐看了看陈延寿,满腹狐疑的点点头。

    一晚上的折腾,没几个人能睡着,熬到了天亮,大家纷纷赶到大石前。

    陈恩父子和陈延寿早就在大石边商议着什么,见大伙儿来的差不多了,陈恩开口道:“近日,咱们村屡遭不测,搞得大家人心惶惶,大家更要虔诚恳请星君能够降下吉祥,恳请天师能帮我们渡过此劫,昨晚受伤的三娃子性命无忧但是伤的很重,我教中人更要为他祈福平安,延寿有些话想和大家说,那你就来和大伙儿说说你的发现吧。”

    陈延寿清了清嗓子:“各位父老,发生这样的事是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我仔细回想了当时的情景,发现了一个细节,心存疑虑,现在说出来大家伙儿一起琢磨琢磨。”

    村民们都好奇的看向陈延寿,豹子伤人可是他们遇到过的天大灾祸了,谁都想知道怎么避过此劫。

    陈延寿继续道:“昨天我们被豹子袭击,当时我被吓坏了,后来还是天赐挺身而出救下了三娃子,直到天赐在三娃子家让三娃子他娘拜天师的时候,我才记起,这几次豹子袭击的都是没有拜天师的人家,我猜这畜生是忌惮天师之威,不敢招惹教徒,只敢骚扰普通人家,大家也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么回事。”

    听他一说完,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正如陈延寿所说,凡是每天早晚焚香祈福拜天师的人家都没有被豹子骚扰,而且豹子袭击人的地点也都远离这些人家,一名村名冲到洞前跪了下来。

    “我愿携全家入教,诚心侍奉天师,盼天师能护我全家老小平安。”

    有了带头的,原本还在观望的众村民也跪了下来,高呼:“求天师成全。”

    陈星赐等天君教弟子,也纷纷说道:“求天师可怜可怜我们村的老小。”

    耿云翳缓步从洞中走出,在他身后跟着陆氏兄弟,他倨傲的看了看众人,道:“那四只畜生本是兽王结拜兄弟,他们知道尔等是我的教徒,不愿招惹与我,只能挑些不相干的人捕食,本尊碍于与兽王的面子不愿与他们为难,不过事已至此,我若再没有表示,恐怕寒了天下人的心,北丘、南天,你二人去安抚村人,让他们诚心礼拜,感受吾之灵气,妖魔邪祟定不敢犯近,让我去上他们性命,我也断然做不得,把他们驱离就好了,若是他们再作恶,我也要打上天庭去找兽王要个说法,你们去吧!”

    耿云翳说完一番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甩袍袖回洞去了。

    众人连忙拜谢。

    自此,苦水洼全部村民都归入了天君教座下,就连襁褓中的婴儿身上也挂着天师护身符,但因为百日之期未到,耿云翳并未答应他们入教的事。

    陆北丘每隔几天就会到三娃子家里去探望,一来是因为那四只豹子都是由他豢养,亲手调教,本来他以为耿云翳就是想用恶畜吓唬村民,没想到竟然真的纵兽伤人,要是真死了一了百了也好,偏偏留下这么这个重残的可怜人,让他的良心收到了谴责,所以他才会经常送来药物食品以安抚内心,二来,三娃子是个乖巧懂事的年轻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一直在宽慰爹娘,他现在也成了天君教的信徒,每天虔诚礼拜,但是他祈求的却是让爹娘不再伤心落泪,希望自己不要成为家里的负担,一见到陆北丘,便央求让爹娘可以入教,得到天师的庇佑。陆北丘对他也是格外喜爱,曾向耿云翳讨要能生白骨活死人的碧落黄泉水,但是耿云翳却顾左右而言他。

    三娃子正在用仅存的一只手捣着罐子里的草叶。

    陆北丘看着被捣烂的草叶问道:“你认得此物?”

    “认得,这东西抹在伤口上冰冰凉凉特舒服,还能止疼。”

    陆北丘拿起另一枝草杆:“这个呢?”

    “这个可以镇咳。”

    陆北丘一喜,从怀里掏出一株顺手摘得草药:“这个呢?”

    “这个贴在太阳穴上可以清神醒脑。”

    “三娃子,这些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从小在山上乱采乱摘乱吃的,慢慢的就发现了。”

    “你胆子到是不小,就不怕被毒死吗?”

    “不怕,我是看山羊、兔子什么的吃了,我才吃的,没法子,肚子饿没吃的只能自己想办法。”

    陆北丘沉吟了一会儿,说出了自己大胆的想法:“三娃子,你可愿随我学习制药之术。”

    “我愿意,拜您为师后,我是不是也算天君教弟子了。”

    “傻孩子,本座是天君教护法,你若拜在门下就和星赐一样,是侍教弟子了!”

    “真的呀!那我现在就拜,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陆北丘伸手架住他:“且慢,明日午时,让你爹娘在家相候,我陆北丘收徒不可怠慢,明日再行拜师礼,你今日好好休息吧!”

    “徒儿遵命!”

    陆北丘摸了摸三娃子的头,返回石洞。

    “天师,北丘想收徒弟了。”陆北丘躬身向耿云翳禀道。

    耿云翳道:“可是那个受伤的孩子?”

    “正是,此子年幼尝尽百草,对草药有一定的认知,如若悉心教导,一定能继承我教药石之术。”

    “你的徒儿你自己做主便是,切不可感情用事,误了我教大事。”

    陆北丘明白耿云翳话里的意思,当下便说:“天师放心,属下自有分寸,绝不会毁了本教清誉。”

    “你明白就好,明日我便陪你走一遭,你兄弟二人收徒我自是要观礼。”

    “谢天师。”

    “北丘。”

    “天师还有何指教。”

    “半年之期,你若觉得此子可造,我自会赐他碧落黄泉圣水,随了你的心愿。”

    “属下谢天师恩德。”

    “你我兄弟不必如此,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