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向餐馆的路上，又路过猫咖。

    “哎呀，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仙儿姐，人家这会儿下班了好吧。”

    “傻狗，你不是说完事了陪我来撸猫的吗？”

    “谁知道咱们一晃，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时间这东西，简直一甩手就不见了。

    就这么实实在在的时间，周教授还说，时间本身不存在。

    时间不存在的话，白天的时间，都去哪儿了？”

    “这是因为……”周惟志又要解释。

    “闭嘴，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了，我不想知道。”

    “你踏马的宁老虎……”

    宁寅宵突然从猫咖外面的玻璃窗，看到猫咖里，各种各样、花色各异的猫咪中间，藏着一只黑白斑纹的奶牛猫。

    它眯着眼睛，似乎在偷瞄着宁寅宵三人。

    一瞬间，宁寅宵与它的眼神对上。

    它连忙回避，起身转头，钻到猫屋里去了。

    宁寅宵琢磨了一下，突然一拍巴掌，想到一个好主意，对陈青黛说：“仙儿姐，明天上班的间隙，咱俩找个辙，再来这里吧。我一定陪你撸猫。怎样？”

    “太好了！你说话可得算话啊！你看呀，猫咪太可爱了！

    你看那只，还有那只，哎呀，太可爱了！”陈青黛一边说，一边激动地摇着宁寅宵的胳膊。

    “放心，仙儿姐，我说话算数，明天一定来！”

    晚上回到单位宿舍，见到曼巴一脸委屈地蹲在自己门口，宁寅宵便递上手里打包的餐盒，问道：“曼巴，你咋不回宿舍啊，有事么？”

    曼巴点了点头。

    宁寅宵领她进屋。她打开餐盒，把剩下的烧鹅和其他菜混在一起，一边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一边说：“你的那个艾琳姐姐，我今天帮她搬家来着。”

    “嗯！辛苦你啦！”

    “那个人，有问题。”

    “啊？哪个人？艾琳吗？”

    “对！”

    宁寅宵有点不高兴，问：“哪里有问题？”

    “她人太好了。”

    宁寅宵有点无语，这算是什么问题？

    “没有她不会做的事情，没有她修不好的东西，没有她理解不了的人。”曼巴一边吃，一边说，“你告诉过艾琳，我是什么生物么？”

    “没有啊，她不是把你当做普通的女孩子么？”

    “你没告诉过她的话，她是怎么知道，我不是人类，而是星辰阿米巴的？”

    “啊？”宁寅宵不解地问，“她怎么说的？”

    “她没说……”曼巴吃得很香，接着说，“我猜的。”

    “你不要瞎猜嘛。”

    “才没有呢。”曼巴说，“她似乎有一种能力，能够透过现象，直接看到本质。

    你们与我对话的时候，都是看着我这张人类的面孔说话的。

    只有她，一直盯着我躲藏在左眼中的本体，这让我很害怕。”

    “你太多疑了吧。”

    曼巴摇了摇头，说：“这是本能。我们这个种族，本身的生命力非常非常弱小，所以都是藏在其他强大的生物种群当中苟活的。

    我们对于被敌人发现本体这件事，有特别大的执着。

    她一定是看到我的本体了，不然不会让我感到那么害怕的。”

    “好吧，我下次见到她，问问她是怎么回事，好不？”

    “不要问呀！”

    “那好，听你的，不问。”宁寅宵见曼巴吃饱了，就打发她回自己宿舍睡觉去，并没有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现在，宁寅宵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学习《御梦行者》。

    他打开日记本，逐行逐字地阅读，试图在这些内容繁杂的日记中，找到与今天遭遇类似的记载。

    读了两个多小时，眼看要到午夜了，还没有任何收获。

    没办法，只好洗漱一番，躺下睡觉。

    宁寅宵现在已经可以熟练地控制睡眠了。

    清晰地感受进入睡眠状态之后，他明显地觉知到，自己被束缚在小小肉体中的意识得到非常大的舒展，简直要舒展到整个世界大小了。

    意识能够辨别涌入脑中的信息的时候，宁寅宵看到的，是一座巨大的、废弃的城市。

    不知道为什么，这座城市带给他莫大的熟悉感，看起来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

    这座城市虽然宏大，但已经被废弃了。楼宇腐败，满是几层楼高的霉斑；窗户上的玻璃都不见了，只剩下黑洞洞的窗洞。

    街道上，地面开裂，杂草丛生。一阵风吹过，卷起几张废纸，飞到很高的空中。

    整个城市无比空寂，一点声音也没有：没有车辆、没有行人、没有流浪狗、连只鸟儿都没有。

    这是什么地方？宁寅宵既好奇，又纠结：我为什么会梦到这里？

    这是谁投射到我大脑中的影像吗？还是我的意识塑造出来的幻境？

    宁寅宵观察自己的双手，掌纹清晰，手掌边缘似乎有一点点模糊和透明。

    与之相伴的，是自己的神识视觉能力完全消失了。

    在梦中，无法看透实体、看到周围环境中的光华，宁寅宵并不太清楚自己的现状——也许现在本就是“神识游荡”的状态吧。

    总之，宁寅宵感觉，现在的自己，是活生生的，很健康的，意识与肉体是百分之百匹配的；当然，与之相伴的是，宁寅宵清楚地知道，此刻是在梦中。

    这点很矛盾。

    明明在梦中，感官的体验却比现实中更真切，对身体感官的驱使也比现实中更自如。

    宁寅宵突然发现，在远处的街角，有一只黑白相间的奶牛猫露了一下头，倏地一下逃掉了。

    这只长得非常像今天晚上在厂房见到的那只，宁寅宵连忙追了上去。

    沿着已经破损、年久失修的步道一路追，转过一栋玻璃都已经碎掉，只剩光秃秃的钢结构骨架的大厦，宁寅宵骤然看到，猫咪窜过前方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消失在马路对面。

    路口的正中心，矗立着一个已经损毁的、破洞的、但依然高大显眼的穿着机甲的熊猫雕像。这里难道是老山子桥吗？

    宁寅宵惊讶地四处张望。

    附近的环境一片破败，断壁残垣，仿佛已经被废弃了千年一样。

    周围的环境，确实越看越熟悉，不看的时候，仿佛是玩游戏中还没被“加载”出来的背景图，含混不清的；

    但只要一盯着看，立马变得清晰可辨识，而且越看越清楚。

    仔细搜寻周围，果然看到了望都南站地铁站的入口。

    只不过此时地铁站入口的铁门紧锁，四处堆满了垃圾，共享单车都锈蚀损坏，街边栅栏也都倒了，完全是一副很久很久都没有人进出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