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环王老太太的这句话，让宁寅宵感到不可思议。

    “老神仙，您老怎么也和那些人说一样的话？什么叫世界是虚拟的？明明是实实在在的呀，头撞到墙上也是会疼的。”宁寅宵不解地问。

    花环王老太太依然不失风度地微笑着，用拐杖轻轻敲打地面，说：“我用‘虚拟的’这个词，是为了让你能理解。

    不同时代有不同的描述，如果我说‘一切法由心想生’，你可能听不懂；但这两句话的意思，大体上是一样的。”

    “听不懂……”宁寅宵摇了摇头。

    “我问你，小宁，咱们这会儿在哪里？”老太太一边和蔼地问，一边抬头看向四周。

    宁寅宵脱口而出：“这是我的梦里啊……”这话一出口，他瞬间就悟了。

    看向周围，两人所在之处，是一座断壁残垣、满目疮痍、支离破碎的大都市，尽管是梦境，尽管细究会有各种不合理的地方，但粗看之下，却无比真实。

    任何没有得到充分训练的大脑，都无法分辨现实与梦境。

    毕竟，即使醒着，大脑也就是个躲在黑盒子里的胆小鬼，完全信赖着来自感官的生物电信号罢了。

    仅凭大脑自己，是无法判断到底是处于现实，还是处于梦境的；亦或者说，处于现实或处于梦境，对于大脑这家伙来说，并没有本质区别。

    宁寅宵想明白了这点，不由得心生畏惧；但他又想到一个问题，便问道：“老神仙，您的意思，梦境也是一种现实？”

    老太太慈祥地点点头。

    “那么，为什么梦中一旦出现内心剧烈的波动，我就会醒过来呢？”

    “你自己都说了‘内心剧烈的波动’了，呵呵。”

    “哦！”宁寅宵又悟了，“您的意思是，在醒着的时候，内心的思想和情感更稳定，所以外化出来的现实也就更稳定？”

    老太太点头说：“小宁，你看那些妄想症的精神疾病患者，他们无法分辨现实和梦境，他们以为自己活在另一个世界中。

    有的妄想症患者甚至能做到从另一个世界中带回实体物品……”

    “您说的不就是我们超自然灾害管理局中规定的，‘第四类穿越’的情形吗？”

    “是的。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有的穿越能够从异世界带回物品？”

    宁寅宵想了想，记起那个女导演方中宜的案子，她从“神明大人”那里得到了一台DV机。

    “也许，是他们对某些事情抱有强烈的执着？”宁寅宵一边思考一边说，“这份执着如此强烈，以至于让那个人无法分辨现实与想象中的世界？

    而他从异世界带回来的物品，其实是他的执着外化凝固而成的？

    哎呀，如果是这样的话……”

    宁寅宵似乎明白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但又似乎没悟透，一下子没能说出口。

    花环王老太太用拐杖轻轻地敲地，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如同给宁寅宵的思考伴奏一般；她接着宁寅宵的话说：“

    小宁，你是不是想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哪有什么异世界啊，哪有什么本现实位面啊，哪有什么真实与幻境啊，哪有什么现实与梦境啊，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体的。”

    “对……都是1，都是一个，都是统一的……”宁寅宵觉得自己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但又无法用语言精确表达出来。

    突然，宁寅宵觉得自己想明白的这件事，无比惊骇，无比恐怖，无比耸人听闻。

    如果一切都是1，现实与梦境、异世界与本位面、神明大人与深渊、穿越与异能神通……这一切的背后，真的是可以统一在一起的！

    想到这里，宁寅宵突然觉得背后寒毛都竖起来。

    “源场……原来这就是源场……”宁寅宵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头。

    花环王老太太微笑着，点了点头。

    天旋地转，宁寅宵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扭曲，那么不真实，变得无比混沌，交织在一起，纠缠在一起，融合在一起，粘黏在一起，勾稽在一起，统一在一起……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汗如雨下的宁寅宵从梦中惊醒，大口地喘着粗气。

    晨曦的阳光从摆动的纱帘射入屋里，温暖的晨风裹挟着花香和水果的香气传来，城堡内外已经有人活动工作的噪音传来了，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宁寅宵缓缓地下床，走到阳台边，看到阳台的茶几上，饮水和果盘已经换过了，想来女仆刚才已经来过一趟，自己却没有发觉，真是睡得很沉。

    回忆刚才的梦境，自己遇到了花环王老太太，与她老人家有了一些非常深刻的对话，自己似乎悟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却又没能完全理解透彻。

    抬起左手，能感受到手表上的蓝色贤者之石，正在微微悸动，与自己的意念共鸣；抬起右手，也能感受到中指戒指上的红色贤者之石，正在回应着自己的呼唤。

    站在阳台上，向远方望去，城市喧嚣，沙漠寂静，峡谷幽暗，废墟孤寂，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是无比坚硬的真实，是用头去撞的话头会疼的真实；

    然而，此刻的宁寅宵，似乎已经能从这真实中看出一点缝隙；这缝隙中透着一缕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光。

    “主人！”斑斓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您起来啦？吃早饭不？”

    “吃！”宁寅宵回答道，“我洗漱一下，就来吃早饭！”

    吃过早饭后，宁寅宵在斑斓的陪同下，来到城堡一楼的大厅，等待着艾琳。

    没过多久，艾琳就在舍舍迦的陪伴下，款款地走了进来。

    一见艾琳，宁寅宵高兴地跳了起来。

    今天的艾琳显得格外美丽，一身真丝长裙，仙气飘飘中又隐隐带有一股妩媚性感的味道。

    “宁哥哥，你看这裙子好看么？是张萌姐送给我的。”

    “好看！”宁寅宵微微脸红地说。

    拉着艾琳坐在身边，宁寅宵问：“琳琳，昨天休息得好么？”

    “休息得好。我每天都是这么睡，糊里糊涂的一天就过去了，嘻嘻。”艾琳笑着说，“昨天夜里，我梦到宁哥哥了。”

    “梦到什么情节呢？”

    “梦到你陪着我在一座满是废墟的城市里遛弯，然后跟我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事情，什么真实啊，幻境啊，统一啊，源场啊，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