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燕不再躲在后面，而是大大方方地给客人沏茶倒水，忙活完这些，坐到杨霖身边。

    杨霖暗暗惊奇，这小妮子够警觉的，这是看出什么来了？

    趁别人说话的当儿，李书英借口参观王家燕的卧室，把王家燕叫到次卧。

    她问王家燕：“你多大？”

    “我十七，属狗的。你呢？”

    “我十六。”

    “哦，那你是妹妹。”

    王家燕见李书英似乎撇了撇嘴，心里更是笃定了几分。

    “你和杨霖定亲了？”

    “定了。”

    “定亲就能住在一起吗？”

    “我们那里的规矩，定亲跟成亲就差个仪式。再说，我们不住在一起，得等成亲之后。”

    “你们那里的规矩，可真时髦啊。”李书英的语气里透着不屑。

    “要说时髦，跟城里可没法比。”

    王家燕仍是不紧不慢，面不改色，似乎没有听出李书英话里的讽刺。

    “反正只要定亲了，小霖哥就是我的男人了，他是好是孬，我也得跟他一辈子。”

    “那你出门可得注意，城里人不兴这个，要是让人家知道你们没结婚就住在一个院子里，会让人家笑话的。”李书英继续打击王家燕。

    “笑话就笑话呗，关起门来朝天过，要是太在意别人说什么，那就别活着了。”王家燕仍是波澜不惊。

    几句话说完，李书英发现，这位农村来的女孩子，还真不简单，不好对付。

    客厅里，赵美英听说王家燕和杨萍要读书的事，对杨霖说道：“她俩上学和学画的事，你就别管了，我替你办了，你明天就去上班。”

    杨霖道了谢，笑道：“婶，你真是我的亲婶。”

    “一边去。我喜欢萍儿，萍儿，改天你到婶家去，婶教你唱戏好不好？”

    “好，婶，我爱唱歌，嗓子可好了，再高我也能唱上去。”

    杨萍一听赵美英要教她唱戏，眼睛都亮了。

    这孩子，一点也不怕生，还有点自来熟。

    赵美英嫁到李家，没有生育过，所以很喜欢孩子。

    尤其喜欢大方的孩子，见杨萍天真大方，看自己的眼神透着亲昵，心里十分高兴。

    ……

    等人都走了，王家燕趁没人的时候问杨霖：“哥，我怎么觉得李书英对你有意思呢？”

    杨霖也不瞒她：“李叔和李婶是有那个意思，但听说我要回家相亲，就没挑明。”

    然后又说起李书英：“这个人娇惯得太厉害，自我感觉高人一等，不是咱农村人的良配。”

    “哦，那我就明白了。”

    “以后就当没这回子事，正常交往就行。李叔和李婶对我还是很不错的，看他们吧，不能太疏远了。”

    “嗯，我知道了。”

    王家燕点点头，又道：“哥，这事你能不瞒我，我很高兴。”

    “夫妻矛盾都是在互相欺瞒中产生的，我有事不瞒你，你有事也不要瞒我。”

    “现在说夫妻还早了点吧？我还没嫁给你呢。”

    “早晚的事。”

    “哎，哥，我给了我娘两块大洋，省了一块，剩下的八块，我都带回来了。”

    “哈哈哈……，这就跟娘家二心了？大娘要是知道了，得伤心死。”

    杨霖大笑。

    王家燕被笑得不好意思，扭身回自己屋了。

    ……

    次日，杨、马、牛三人早起跑操，顺便销了假。

    杨霖和马铃还是照常多跑了五圈，而牛敢则回家做早餐。

    家里有三个女人不假，杨霖感觉指望不上。

    杨萍不用说了，懒得很，在家的时候，每天都得老娘揪着耳朵才起床，而且，她就算早起也没用，只会烧火，什么也做不了。

    都是老娘惯的。

    王家燕、闫金凤会不会做饭还不知道，就算会做，也不一定好吃。

    保险起见，还是让牛敢回去。

    等二人回到家，发现王家燕、闫金凤已经起来了，闫金凤在厨房里帮忙，而王家燕正把自己的被子抱出来，往花园里去。

    见到杨霖，王家燕道：“你这被子潮，给你晒晒。”

    花园里有地方晒？

    杨霖跟过去，发现王家燕已经在两棵大树之间拉了一根绳子，正好可以晾晒衣物。

    杨霖笑了，花园里晒被子，违和感怎么那么强呢。

    杨霖笑道：“下午想着把绳子解了，让人看见花园成了晾晒场，笑话你土。”

    “知道。”王家燕一边往绳上放被子，一边说：“哥，以后你只管上班，吃啊穿啊这些你不要管。”

    放好被子，王家燕见杨霖脸上有汗，忙从兜里取出手绢，给他擦了擦脸，道：“天凉了，有汗容易伤风。”

    杨霖任他施为，看着她美丽的脸庞，心里感叹：“唉，有人关心真好啊。”

    二人回到客厅，牛敢、闫金凤已经把饭盛好了，可是还不见杨萍的影子。

    杨霖走到东厢房门口，用手使劲拍打着门：“杨萍，快起床，吃饭了。”

    没有回应。

    杨霖再叫，里边有回音了：“烦人！别叫了，不吃了！”

    嚯，起床气不小呢还。

    杨霖气得想踹门：“要知道你这么懒，不让你来济南了！”

    “哥，你去吃饭吧，我让凤姐给她坐锅里了，等她起来再吃。”王家燕过来劝道。

    “惯她就行！一会儿婶不是还叫你们去学校吗？别晚了。”杨霖道。

    “晚不了，你快去吃吧。”王家燕推了杨霖一把。……

    刚撂下饭碗，电话响了。

    杨霖过去接起来，没想到竟然是纪从典。

    “纪大哥，这一大早的，有什么事呀？”

    “杨霖，求你件事。”

    纪从典的语气，听起来没那么凶。

    “你求我？”

    “是啊，小娴的事。”

    “我就说嘛，能让你纪大哥说出求字的人不多。说吧，啥事？”

    “小娴家不是开了个面粉厂吗？昨天下午，会计卷了一千多块大洋跑了，至今没找到人。这不，小娴求到我这里了，想让你亲自出马。”

    “一千大洋？不少啊，够买我这个宅子的了。”

    “可不吗？小娴和赖宝麟也急，要是小钱，就不会请你出马了。”

    “可是，这不是刑事案子，不归我管啊。”

    “哪那么多废话？！这么大个案子，够不上刑事案？你管不管？”

    纪从典急了，声音很大。

    杨霖不得不把话筒拿开，否则，他怕把耳膜震破了。

    “管管管，你说了能不管吗？可是，我媳妇和我妹妹……”

    “知道，这事你别管了，我亲自开车送太太过去，行不行？”

    “行。纪大哥，小声问你一句，你不怕我跟你徒弟接触啊？”

    “滚！”

    “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