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甲板，海风迎面吹来，陈战感到内心的烦躁稍微好了一些，太阳下山的速度很快，红彤彤的还有一半留在海平线上，海面上金蛇舞动，将天空渲染的很壮观。

    一架海鹰直升机从【烈日】号驱逐舰上起飞，例行反潜巡逻，陈战抬头看着直升机，用余光查看天空里的机械眼还和之前的数量一样，没增没减，依然悠闲自在如水中的鱼儿。

    悬挂在苍穹里的那双机械眼依旧在俯瞰人间，精钢般的眼眸被夕阳涂上一层淡淡的暖金色，背着阳光的眼角开始变得阴暗，让祂更加神秘。

    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吃晚饭，篮球比赛已经结束，晚饭后还有几场比赛要打，会更加热闹。

    甲板上还有很多人不愿意离去。

    很多平时有暗恋，有好感，有暧昧眼神的男女还是舍不得离开，还想在这美丽的夕阳里多呆一会，和自己喜欢的人多相处一会，哪怕是远远看着，哪怕能看见彼此一个眼神也很满足。

    有人干脆以帮忙拍照为由，和自己心仪已久的人接近，搭讪，互加联系方式。

    此时的景色很美，那双机械眼更是开创了前所未有的先例，大家用它做背景留念，但谁都是知道这未必不是美丽的死亡陷阱。

    所以，谁都想在生死未知来临之前，将内心呈现给喜欢的人。

    没人知道明天迎接他们的是清新的海凤，还是死神的邀请函。

    这种复杂的感情溢于言表，给暖色的夕阳里平添了一丝悲壮。

    见陈战上来，正在独自看夕阳的金玉善朝他走来：“陈战，没想到你篮球也打的这么好，恭喜你啊！”

    在金红色的夕阳下，金玉善的脸颊很柔美，属于典型东方美女的那种美，不狂野，很含蓄，含蓄中散发着诱人的魅力，她身材没有尤兰达那样凹凸有致，有着芭蕾舞者般的轻盈媚态。

    “是临场发挥的好，我更喜欢打全场，我的优势是远距离三分。”陈战实话实说。

    “半场都打的那么好，全场你应该更棒。”金玉善笑道，“等有时间，我们俩组个队打比赛。”

    “你也喜欢打篮球吗？”陈战看着天空那双浩瀚的机械眼，实际上余光在查看围绕在舰队四周的机械眼，数量没增没减，飞行状态还是很悠闲，在夕阳的渲染下身体边缘有了阴影，显得更加诡异，就像是驭空飞行的大乌贼。

    “我上学时还是校篮球队的队长呢。”金玉善捏了一下拳头，很是可爱。

    是篮球宝贝的队长吧......金玉善一直帮着陈战说话，陈战对她有好感：“好啊，我还没有和女生组队打过篮球，有机会咱们一起。”

    “景色多美啊！”金玉善对着夕阳张开双臂，很陶醉的样子，“陈战，给我拍张照片吧。”

    陈战拿出手机时有些尴尬，那天晚上她给他号码，他还没有加上。

    给金玉善拍了几张照片，陈战加了她的微信，将照片发给她。

    “陈战，你再帮我把机械眼作为背景拍一张吧！”看着陈战发来的照片，金玉善很满意，“你拍的挺好，有点摄影师的既视感了。”说着她摆出握枪的姿势，侧身对着机械眼，让陈战找透视感。

    陈战用不同角度拍了十几张，然后金玉善贴过来靠着他的肩膀，一起讨论哪张看上去神秘，哪张显得酷。

    “陈战，咱们合个影！”金玉善拿着手机，摆好姿势等陈战靠向她，背景是空中的那双机械眼。

    陈战站在金玉善肩后，左肩被她的右肩遮挡，从镜头的透视感里看上去很亲切，两人肩膀贴在一起，实际上两人的肩膀之间还有十几厘米的距离。

    金玉善往后退了退，紧贴着陈战的身体，拿着手机的手换了几个位置，记录下不同角度中的二人，然后翻出来笑着讨论哪张哪张很好看。

    “这张，这张看着很浪漫。”金玉善指着一张效果极好，看上去像是情侣的照片笑道，“陈战，这张照片要是被你女朋友看见了，会不会打上我门来。”

    “我还没有女朋友呢。”陈战笑道，金玉善身上淡淡香皂味里缠着女孩幽幽的体香和气息，有些暧昧。

    “你这么优秀，还没有女朋友？”金玉善惊讶问道。

    “我上高中时一直忙于学习，后来考上航大每天更忙，成为飞行员后就更没有时间，所以现在还是单着。”

    金玉善和他挨得很近，女性的气息直往他鼻孔里钻，腹部和心里的那团火焰再次燃烧。

    金玉善转身看着急速下坠，眼看就要完全没入海平线的残阳：“陈战，我们是不是即将迎来巨大而残酷的考验？”

    陈战沉默，没有说话。

    他知道她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

    金玉善静静看着天空那双机械眼：“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吻过，”她说着转过身仰头看着陈战，声音有点急促，两颊飞满红霞，“你敢不敢在甲板上吻我。”

    陈战......

    看着僵化似的陈战，金玉善眼神迷离：“我不知道明天会怎样。”然后她笑了，“看你吓得，我跟你说着玩的胆小鬼！没想到我今天能根据电影里的桥段浪漫了一把......嘻嘻，瞧你吓得......”

    陈战也笑了，内心却升起失望和遗憾，在男女之事上他不是伪君子，也没有满嘴的假仁义假道德，没有哪个单身男子会拒绝金玉善这样女孩的邀请，实际上如果此时不是在甲板上，他真会吻她。

    傻子才不会。

    你情我愿，在不违法对方意愿的情况下，不属于耍流氓。

    忽然有人惊叫：“上帝啊，天空的机械眼，闭上眼睛了。”

    陈战连忙转身望向空中那双机械眼，果然，祂闭上了眼睛，就像是睡着了，但祂那清晰的睫毛似乎是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有种随时醒来的感觉。

    很多人看向天空，被机械眼的闭眼吸引，一时间甲板上议论纷纷，声音甚至压过了起降机发出的嘈杂声。

    一种不祥感从所有人内心升起。

    自从机械眼在苍穹出现以来，还是第一次闭上眼睛。

    金玉善也被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一幕惊到，不由地朝陈战胸前靠去，寻找安全感。

    这一刻，甲板上的所有人被吓到了，机械眼闭上眼睛预示着什么，没人知道。

    但在看见机械眼闭眼的那一刻，所有人的意识里都出现一个可怕的念头：祂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会发生什么？

    在这一瞬间陈战捕捉到细微的变化，就在机械眼闭眼后的刹那，他感到空气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整个世界都没有了风，陷入静止。

    金玉善忽然转身，双手抱着他的脸，踮起脚尖，轻轻一沾，吻了他的唇即分开：“不用担心，这个位置摄像头只能看见你的背。”

    见陈战惊讶地看着自己，金玉善笑了：“我是这艘航母上的影像技术官，我知道所有摄像头的位置和旋转角度。”

    陈战还是紧紧盯着金玉善，好像是想要探究她的世界。

    在金玉善的眉心处有一只眼睛，和天空那个机械眼一模一样的眼睛——闭着仿佛在睡觉，但让人觉得随时会醒的眼睛。

    刚才他们合影时还没有，就在天空里的那双机械眼闭上眼后，她的眉心出现了这样一只眼睛。

    金玉善被他看的忽然害羞，低下头。

    陈战强自忍着内心的震惊，慢慢转脸看向甲板上的别人，至少有四分之一人的眉心之间，有一只和金玉善眉心处一模一样的眼睛。

    观察几秒后，陈战可以确定所有眉心眼睛的人，都没有发现他们自己眉心间有异样，也看不见别人眉心间的异样。

    从他们的表情里就能看出来。

    如果他们察觉此事，绝对不是当下这个状态。

    与此同时，舰长室里传来帕克上士的声音：“长官，事发地里的风忽然停了，很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