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凉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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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阴阳兵法、远徙氐户

    前秦在淝水之战前,征召二十岁以下良家子,得羽林郎三万余,同时也获得战马数万匹,战马数量的水分是显而易见的,因为最终通过选拔进入少年都的仅轻骑五千余。

    早在前秦攻淮北之战,毛当、毛盛集中二万骑兵饮马江北,东晋调集至北岸堂邑的数万守军出于惊恐,闻讯自溃。而在盱眙、淮阴一线,率领主力的彭超、俱难连败于谢玄北府兵之手,作为前出偏师的毛当、毛盛沦为孤军,只得摆脱谢石率领的涂中水军,之后全师北还。

    毛当麾下的大部分骑兵是在襄阳攻克后,随其一同调来支援东线,长途行军到达淮北,紧接着奔袭淮南、江北,主力大败后摆脱阻拦撤退,最后退回到彭城,才算进入休整。

    从三月份到达战场会师,到七月份接到长安的传令入驻彭城,期间约半年左右,都在连续行军作战,换算成公历时间,春夏之交的江淮地区,随着时间推移,气候也越发不利于骑兵作战。

    非战斗减员有多少,战马和其他驮畜的折损比例,很难从章句有限的史书中找到答案。但可以确定的是,连续的机动作战,甚至是脱离粮道的突袭,纵然保守估测,战马的损失也在千数以上。

    堂邑的四万晋军被惊溃,毛当的部队凭借缴获就食于敌,但撤还到彭城时,已经进入梅雨季节,倘若再多被拖延几天,因马蹄角质潮湿变软而废掉的战马会更多。毕竟马蹄铁在当时受限于生产力,虽有流传,但并未普及,军中的马鞋多以皮革、竹、木、藤条编织物制成。

    前秦灭前凉、吞并代国之后,将河西走廊与河套纳入势力范围,与灭前燕后夺取的幽州、辽东在北方连成一片,这几处都是适合繁育战马之地。尤其是在张掖郡,汉时的旧治所删丹县,有着霍去病建立的马场——大马营,这个大马即汉武帝时引进大宛马后培育出的凉州大马。

    但这样的马也只是良马、健马,真正的军马还要经过骟马和脱敏训练,进一步增强战马的耐力,克服其野性,以及对响声、障碍的畏惧,不过这些达不到军马标准的役畜也能对军队的机动进行很好的补充。

    苻坚征召三万羽林郎,命太学生为之授学,本就有意作为南征灭晋后的部分基层储备官员。而精选出的五千少年都,又于苻坚三年前春蒐后设立在渭城的教武堂,由通晓阴阳兵法的太学生教习,传授南方作战需要注意的事项,达到培养基层军官的目的。

    关于阴阳兵法的解释有很多,有说是指兵阴阳家,有说是指阴谋、阳谋,但都太过含糊。还有说其中的阴是指《周书阴符》,即西汉时就已流行的太公兵法,阳则是指《孙子兵法》,仍是牵强。

    所谓的阴阳兵法,大概率只是针对性的补强,比如南、北方在天文、地理方面的一些常识性差异,晴、雾、风、雨、霜、露、雷、电等天象的预判,金鼓旌旗的识别,敌我数量的评估。

    少年都中虽不乏吕隆这般父、祖皆掌兵的武勋贵族子弟,但更多的还是来自北方各郡的良家子,他们平日里虽也弓马娴熟,田猎、任侠游乐嬉戏,但对军队中的一切都还很陌生。

    淝水之战时,少年都也从征至淮南,隶属于时任卫将军的杨邕麾下,主要的任务是作为苻坚中军与各军之间联络的信使,擎着三辰小旗往来奔走,传令四方,由于中军的序列方位,使得少年都没什么机会真正履行探马的职责。

    前秦建元十六年(380年)七月,吕光已率军生擒苻洛,斩杀苻重,平定幽、冀叛乱,还朝升任骁骑将军。幽州方面,苻坚另派了同样有东迁枋头经历的侍中梁谠为幽州刺史,前往蓟城,以镇抚关东。

    同时,又从幽州分置平州,以和龙为治所,外任吕光妻弟石越为平州刺史。

    苻坚将胞弟苻融从关东召回长安后,授其录尚书事执掌外朝,改以庶长子苻丕出镇邺城,配氐户三千,分属其军府左司马杨膺、右司马齐午,并以此为始,陆续抽调关陇氐人十五万户,由宗亲分领,散居各地,如古之诸侯屏藩关中。

    苻丕离开长安时,苻坚亲赴灞上送别,前往邺城的氐人镇户亦与亲朋告别,沿途尽是恸哭的哀声,作为陪从官员的赵整,持琴弹奏作歌为谏:“阿得脂,阿得脂,博劳旧父是仇绥,尾长翼短不能飞。远徙种人留鲜卑,一旦缓急语阿谁?”苻坚却并未放在心上,也不怪罪,只一笑了之。

    紧接着,苻坚又任命其他两个儿子,苻晖出镇洛阳,苻睿出镇蒲阪,同样各配氐户三千。还向河州治所枹罕,并州治所晋阳,各配属三千氐户。

    同年末,苻坚以许昌为治所置东豫州,将毛当从彭城调任,另从冀州调都贵镇守彭城。

    此前,苻洛作乱时,都贵率冀州兵三万为前锋,可直到由长安出兵的吕光、窦冲在中山与叛军决战,以少胜多,他都“不动如山”,最终无功无过。而两军决战中山的同时,石越则是率所部屯骑营,会合苻融自邺城派出骑兵后一共万骑,由东莱乘船北上跨海四百余里,奇袭攻陷和龙,斩杀了苻洛任命的留守平规。

    从河州回到长安的这小半年时间里,已经十三岁的吕隆过得十分烦闷,与齐荻的婚约、苻馨远嫁铁弗部、担任宿卫所受的约束,这几桩关乎他的事都由不得他做主,且原本与他亲密无间的乞伏乾归,自先往洛阳、再赴河州的这一年里,关系也疏远了起来,他却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作为苻坚的侍卫,吕隆平时的职责是宿卫南侧西掖门,由于苻坚不会经这里进出,所以吕隆在春蒐的典礼后就再没见过这位大秦天王,哪怕是远远望见其仪仗的机会都没有。

    吕隆的直属上司是时为冗从仆射的清河人光祚,属于前燕灭亡后接受苻坚征召的关东士人,妫姓陈氏后裔,先祖田光向燕太子丹推荐了荆轲,事败后为秦始皇得知,后人为避祸遂改称光氏。

    而出身县吏的乐安人光逸,则是投奔了同时位列“江左八达”、“兖州八伯”之一的名士胡毋辅之,随其依附于东海王司马越,永嘉后早早过江避乱。司马睿称晋王时,军咨祭酒胡毋辅之病故,遂以光逸补任,称帝后任命其为给事中。

    在江左毫无根基的光逸,已是寒士中混的好的,可曾几何时,他为博出头,赶赴“八达”聚会,为守门僮仆阻拦,不得已只能脱下衣帽,将头探入狗洞窥视、叫嚷,胡毋辅之察觉后,才呼其入内共饮。而当时庭院内所谓的名士,数日毫无作为,散发裸袒,昼夜酗酒,其中的谢鲲即褚太后外祖,亦是谢安伯父,桓彝即桓温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