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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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七章 齐家

    关中新政经过多次调整和完善之后的普适性到底有多高,现在的确是到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的时候。

    谢道韫径直说道:

    “妾身明日和夫君一起去。”

    谢道韫这些时日一直坐镇关中,是亲眼看着关中新政从杜英的桌案上落到实处的,所以真的要论实际操作,谢道韫的确比杜英更有经验。

    “那再好不过。”杜英笑道,旋即环顾一周。

    摆在厅上的,是一张大圆桌,也是关中现在已经流行起来的用餐方式,更能够体现一个家庭的团结,而不是和世家一样强调远近亲疏。

    此时,杜英正坐在主座上,左右手分别是谢道韫和郗道茂。

    再往外则是归雁和疏雨,之后是桃叶和桃根。

    她们虽然名义上是丫鬟,但是作为杜英和谢道韫她们贴身的人,其实早就已经被看作杜英的妾室了。

    在杜家,自然没有妾室不能上桌的说法。

    而在杜英的正对面,则是新安公主。

    既是因为公主殿下的身份,坐在谢道韫或者郗道茂的外侧,显然不合适,可是她们两个和杜英许久不见,而且还关乎到家庭地位,所以是“寸土不能让”,索性就让公主殿下坐在杜英正对面,以表示这是最尊贵的客人。

    新安公主自然对此安之若素,而谢道韫她们也对殿下的识趣很是满意。

    整个桌上“一团和气”。

    杜英举起酒杯,

    轻轻咳嗽一声,

    端起来家主的气势:

    “战火纷飞,相隔千里,

    虽然已经临近年关,但是我们的敌人从没打算因为过年就停止捣乱,所以余也得跟着操劳。

    没有想到咱们这一家子人,星散各处,

    竟然还能够在战火如荼之时相聚。

    当共饮此杯酒,

    以庆祝阖家团圆。”

    众人齐齐举杯,谢道韫自然也跟着端着大妇的架子:

    “为夫君贺!”

    一饮而尽,杜英环顾一周,看着桌上的莺莺燕燕、国色娇娆,

    大笑着说道:

    “今日,

    齐家矣!”

    谢道韫悄然伸出手,在他的腰上摸了摸,威胁的意味溢于言表。

    杜英得意的笑声戛然而止,

    乖巧的举起筷子,正想要率先动手,就感觉自己的另一侧也有一只小手摸来摸去。

    他猛地侧头瞪了一眼郗道茂,郗道茂哪里知道自家夫君刚刚被谢姊姊威胁了,虽然生气却又不敢明说,只道是夫君对于自己的小任性非常不满,顿时委屈巴巴的低下头。

    “阿元总管都督府事务,几次亲临工坊视察,

    纠其谬错,

    着实辛苦。”杜英先给谢道韫夹了一块肉,接着又给郗道茂夹了一块肉,

    “茂儿前出许昌,

    负责消息中转筛查,同时还把报刊上的文学版块办的有声有色,

    报纸的销量节节高升。

    此所谓术业有专攻也,

    也是辛苦了。”

    谢道韫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

    勉勉强强算你过关。

    郗道茂则重新抬起头,

    眨了眨眼,浑然没有失落的模样,

    之前也不知道是真的伤心,还是装个委屈求安慰。

    茂儿,

    你变了······杜英在心中感慨一声。

    接着,两人同时出手,两筷子菜出现在杜英的盘子里。

    杜英:???

    谢道韫和郗道茂都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打算先吃谁的?

    杜英笑了笑,不慌不忙的扯过来一张胡饼:

    “久在江淮,吃多了米稻,对咱们关中的烙饼甚是想念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胡饼将肉和菜一裹,又加了一些芫荽在里面,饼子一卷,

    吃的喷香。

    满桌上众人齐刷刷看着这家伙从容不迫的应对。

    甚至想夸你一声真厉害。

    谢道韫也只是一时兴起,现在看自家夫君虽然游刃有余,

    但是也难免为之心力憔悴的模样,也是忍不住有些心疼,嘴上下意识的想要嘲讽他一句,

    “齐家没有那么容易吧?”,但是当声音出口的时候,还是不自觉的直接引回到之前的话题:

    “那其二呢?”

    杜英自然也感受到了饭桌上的气氛逐渐变得诡异,

    当然也是因为自己和两位夫人之间的拉扯,基本都是落在疏雨、归雁她们的眼中,小丫头们难免也开始泛起醋味,一个个委屈巴巴的。

    所以他感激的看了一眼谢道韫,徐徐说道:

    “其二自然就是尽量劝导这些南下流民返回故土。其中很多人都是从中原河洛逃难来的,如今这些地方都已经在关中王师的掌控之下,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北方也已经不止一次向余要求收拢更多的流民,否则今年春耕,又要有大量的土地荒芜。

    尤其是鲜卑人到底能不能和谈,迄今为止尚且不是定数。都督府也不敢贸然让驻军完全转入农耕。只是依靠三三两两的军屯,对于荒地的开发利用实在是太慢了。

    因而既然这些流民拥挤在京口,既没有土地,也没有养家糊口的家底,

    所以何不引导他们北上呢?”

    “那就要看夫君能不能带给他们这个信心了。”谢道韫斟酌说道,“南下之路,已经充满艰难险阻,很多人都是拼尽全力才闯过来,此时回想,亦然是充满血泪,所以现在让他们放弃好不容易得到的为数不多的这一切,重新回到未知的故土,他们可会愿意?”

    “只能先开出好的政策了。”杜英叹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只要关中鼓励开荒的政策好,总归还是会有一些人铤而走险的。

    而随着他们的开垦成功,一传十、十传百,自然就能吸引更多的流民北上。

    当然,报纸也要及时跟进,对北上的流民走到了哪里、做了什么,又受到了本地州府怎样的照料,以及如何获得土地、和本地的遗民和睦共处,这些都可以做文章。”

    这句话,是同时对谢道韫和郗道茂说的,现在宣传口的很多工作已经转移到郗道茂这里,她名义上主管的只是保智商的文化板块,而实际上报刊将要采取的宣传方向、舆论论调,都需要郗道茂过目之后,呈递给杜英,一些太过夸张或者极端的论调,会被她直接删除掉,否则杜英也没办法一直去看那些令人血压忽高忽低的论调。

    毕竟在关中,尤其是在汇聚着关中学识渊博之文化人的报社之中,秉持着主战思想、保皇思想以及独立思想等等的人都有,可谓是鱼龙混杂,所以难免这些家伙们思想走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