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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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三三章 桓家子弟

    宣传,这是随着关中报纸的作用逐渐凸现而为人所重视的一个领域,桓家之中少有的更擅长笔墨文章而不是征战杀伐的桓秀自然最适合这个方面,一直以来让关中这边也感到头疼的荆州和青州等地的报纸,就是出自桓秀之手。

    桓温拿出了桓云和桓秀的组合,显然既是因为这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也是能够兼顾文武,且或许还期望桓秀走到哪里都能够及时发动舆论作战、收买人心,趁着都督府在河北立足未稳,抓紧抢占道义阵地。

    只不过桓温还是有点儿低估这些年频繁不断的战事给河北造成的巨大破坏了,尤其是之前慕容儁的十万大军南下,更是压垮了河北经济民生的最后一根稻草。

    河北实在是赤地千里、一穷二白,所以当初关中六扇门才会那么容易的就渗透进入河北,各地都需要丁壮耕作、维持生计,哪里还管你这外地人什么来路?

    而后来王猛带着关中王师和慕容氏会猎于滏水,其实等于是带着关中、河东的士卒和慕容垂所带领的清河、渤海地区的士卒以及慕容德带领的幽州士卒开战,等于一群外地人在邺城打了一顿,本地人根本没有参与其中,也无力参与其中了。

    再后来,王猛主政河北,但是也没有什么建树,一方面是因为群敌环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王景略想要治理好一地知民政,难道就不需要人手么?

    河北自然是找不到那么多人为他所用的。

    因此桓温幻想着能够在河北收拢一些本地人心,着实是想多了,这里除了嗷嗷待哺的饥民之外,哪里还有什么民心啊。

    “河北之惨状,青州不可比,余行走在这焦土之上方才知道连两淮都算得上繁华了。”桓秀这几日带着一队骑兵往来奔走,最终回见桓云的时候,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桓云此时正坐在中军大营的舆图前,身边的亲卫和幕僚们都在挽起袖子抓紧修葺沙盘。

    沙盘这东西,古来有之,只不过有时候行军打仗匆匆,再加上地形地势本就不清楚,所以很少有行军驻扎在何处都要堆砌沙盘的传统。

    关中王师在杜英的带动甚至是命令下,算是第一个把这种传统发扬光大的。

    一开始的时候,关中王师的敌人们还会肆无忌惮的嘲讽,等到沙盘修筑好了,又该开拔了,岂不是做无用功?

    一直到看着关中王师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往往对地形地势颇为熟悉,无论进攻还是撤退,甚至作为外来军都能展现出比驻扎本地的敌军更加娴熟的流程,穿梭在山野之间,仿佛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

    这就让大司马府也提高了对沙盘的重视,桓温和杜英一样下了死命令,所以桓云也不会违背。

    至于幕僚们都要卷起袖子参与其中,则是因为······桓云没有回答侄子的感慨,扫了一眼沙盘,顿时不满的站起身,抽出腰间的马鞭,虚空挥动了两下,鞭子发出阵阵破空声,格外刺耳:

    “抓紧,别磨磨蹭蹭的!”

    桓秀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桓温兄弟五个,的确是集各种性情,甚至可以说集各种奇葩性格。

    桓温本人自不用说,野心、阴险狡诈、善于用兵等等特点云集一身,最后用“枭雄”两个字来概括显然是最合适的。

    老三桓豁,行事稳重,而且文武兼修,算是一员儒将,桓秀的性情爱好颇有乃父之风。也因为稳重且能够平衡文武,桓温才让他外镇淮西。

    老四桓秘,年少成名过于张狂,所以桓温一直对他多有打压,希望弟弟能够意识到这天下还不是他桓家的天下呢。

    结果桓秘一直阳奉阴违,经常有冲撞桓温的举动。而今正是用人之际,桓温对他再不满也无可奈何,只能留其镇守荆州,算是守着荆州老本。桓秀听闻四叔私下里好像和荆州世家有所勾连,不知道在图谋什么,大伯大概心里清楚,也不知道是否有防范。

    老幺桓冲,自不用说了,其志在天下清平,不忍见引为知己的杜英和兄长桓温陷入内斗,索性直接屯敦煌而谋西域。

    或许在后人看来桓冲这种鸵鸟行径有点儿难以理解,但是在时人眼中,讲友情、讲亲情,还思为国戍轮台,这就是完人和楷模啊!

    对于五叔的逃避行为,桓秀可以理解但不是很赞同,但对于二伯,桓秀那就是彻头彻尾的担忧了,因为二伯······性子实在是太过急躁。

    几乎在渡过大河之后,桓秀每天都要听到二伯催促进军的声音。

    仿佛稍微慢一步,就拿不下枋头城了。

    明明是枋头的守军在以逸待劳,青州兵马这么要死要活的几百里地跑过去,那不是送猎物上门么?

    但是二伯似乎并不在乎这些,他每天坐在马背上,桓秀甚至怀疑他并不知道士卒们有多疲惫。

    毕竟每次安营扎寨之后,他都直接往中军营帐里面一坐,便指着麾下的将领们大骂,或是行军太慢,或是今日斥候战中吃了亏,又或是没有能够摸清北方清河郡的底细,不一而足。

    整日里把将领们弄得灰头土脸,也就只有桓秀还能够劝上两句。

    这样的将领,放在战场上的确是一员悍将,毕竟哪个猛将不是火爆脾气呢?

    但是显然只适合担当一方将领,根本不适合为帅。

    每每见到二伯这般,桓秀就一阵伤神,甚至都怀疑,会不会大伯的本意是让二伯坐在上面当傀儡,关键时候带着亲卫冲锋,而真正属意的主帅是自己。

    毕竟自己给二伯查缺补漏当助手,二伯他也不听啊!

    除了桓秘和三个兄长关系稍稍疏远、桓冲则年纪小一向属于被惯着的那个之外,桓家的年长三兄弟平日里关系还不错,所以桓云骂完下属,看向三弟子侄的时候,没有露出笑容,但怒气冲冲的神情也缓和了许多:

    “阿秀,方才所言何事?”

    桓秀无奈,只能换了一种说法:

    “启禀将······”

    “你这孩子,说了多少次,你是老三的孩子,跟着两个伯伯、远离父兄,伯伯们字应该照顾提携你,喊什么将军,岂不是显得生疏!”桓云不悦的摆了摆手。

    啊这······桓秀哭笑不得。

    别人都是不想让子侄在军中因为血脉关系高人一等,养成高傲的性子,结果二伯怎么反其道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