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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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八八章 苻某等你多时了

    插着大司马府旗帜的土围子,依旧保护着港汊,隐约可见挂帆的船只,大概正忙于来往两岸,运送粮草。

    这让桓豁难免更有唏嘘的感觉,现在再运送粮草,为时晚矣。

    大军覆灭,此次自己失了警惕、相信了苻黄眉营造的假象,当为首过。

    正这样悔恨不已的时候,这支从江夏战场逃出生天的队伍缓缓临近夏口城。

    “贼子休走!”后方再一次响起马蹄声,还伴随有千百人的呼喊。

    关中骑兵竟阴魂不散,再次杀来。

    桓豁麾下的亲卫们大惊:

    “将军请先入城!”

    桓豁倒也不跟他们客气,留下骑兵配合弓弩手掩护后路——这一招他们在这一路缠斗上也屡试不爽,关中骑兵的数量大概也没有那么多,所以不敢硬冲,只能不断地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以迫使桓豁不得不让骑兵和弓弩手疲于奔命,大概是想看谁的体力先消耗干净吧。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夏口城近在咫尺。

    桓豁一马当先,冲入城中,若能调动城内的守军和民夫,说不定还能给这嚣张的关中骑兵一个教训。

    也因此,桓豁并没有注意到,土围子上有很多崭新的刀剑刻痕,并非经年累月的风霜吹打留下,也没有注意到,甚至还有一些血迹,渗入夯土,却远未干涸。

    冲入土围子之后,桓豁就要翻身下马、上城,但他堪堪抓住缰绳,硬生生打住了这个动作。

    因为城内看上去太奇怪了。

    街道上并没有来回搬运粮食的民夫,而是空空荡荡,只有风吹卷着满地的落叶,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打扫了。

    与此同时,身后的城门上,骤然响起来一声暴喝:

    “桓豁,苻某等你多时了!拿......?

    下!”

    “走!”桓豁脸色大变,拍马飞也似的冲出城,而城门是木栅栏制作的,此时正从天而降,直接扎入了桓豁的马屁股上。

    但终究还是稍稍差了些,马被栅栏直接固定在地上,鲜血直流,而前面的桓豁,去势未减,直接从马背上向前翻滚在地,狼狈的打了几个滚方才顿住,两三个还未来得及入城的亲卫忙不迭的搀扶他,箭矢已经从前方轰然洒落,肆意的收割着城门外那些还没来得及入城的士卒。

    至于城门内······

    木头捆绑在一起制作的城门尚且还有缝隙,点点滴滴的鲜血从缝隙中飞溅出来,洒在桓豁脚下。

    显然入城的那些亲卫和幕僚,都已遭了毒手。

    桓豁恍恍惚惚,完全在震惊之中,但还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乘上了亲卫让出来的战马,一手举盾护住头,沿着城墙绕行,这样正位于城上射箭之人的视觉死角之中,便是探出身子向下射箭,也鲜少有人会注意到敌人正绕墙而走。

    更何况桓豁携带的也是两千多狠勇善战的部曲,没有那么容易崩溃,察觉到不对之后,立刻射箭还击,双方在城上、城下倒是打的有来有回,谁也奈何不了谁。

    一直到谢玄带着骑兵突入战场,桓豁的这些部曲还意欲抵抗,但群龙无首下,只能三三两两结阵,再加上城门再一次打开,守军冲杀出来,两相夹击,战场局势就已是神仙难救。

    简直是江夏城外的又一次重演。

    不过桓豁本人,此时已经窜到城北,来不及再回首,仓促沿着沔水逃窜。

    北城门上的河洛军士卒很快就看到了桓豁的踪迹,大吃一惊,急忙一边传讯,一边出城,但显然也追不上了。

    等关中骑兵急匆匆赶来,哪里还有桓豁的踪迹?

    谢玄也只能恨恨的......?

    一甩马鞭,折返入城。

    苻黄眉此时正在城门上,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其实刚刚看城内的尸首没有桓豁的,苻黄眉就已经隐隐意识到不妙,见谢玄过来,叹道:

    “千算万算,还是没料到桓豁这也能绝处逢生。此罪责在我,只带着三千兵马前来夏口,没想到城中守军还能蛊惑民夫协助守城。

    若非将士们人人争先,连城门都差点儿没有剁下来,因此不得不又分出来一些人看守俘虏,以免生变。

    若非如此的话,北门处也能出兵迂回包抄,切断桓豁之退路。”

    谢玄安慰道:

    “若是兵马再多一些,可能又无法在江夏城下解决桓豁,那样苻帅就是能夺得夏口,又能如何,还不是需要丢了夏口再来救援江夏?

    如此,岂不甚至给了桓豁以逸待劳、各个击破的机会?

    战场形势本就瞬息万变,虽然走了桓豁,但整个淮西军已被我军一口吃下,自沔水向东,整个两淮,再无复能挡我军者,此为煌煌大胜也,苻帅无须气馁。

    今日走了桓豁,明日再抓便是。”

    苻黄眉展颜笑道:

    “少将军会说话。”

    “实话实说罢了。”谢玄笑眯眯回答。

    淮西军覆灭,荆州危如累卵。

    这天下局势,自此,真的要变得不一样了。

    “不过江夏在我手中不假,如何能渡过沔水,还是个难题,说不定明日荆州水师就要南下进攻了。”苻黄眉收起来笑容,肃然说道,“这夏口城不见得能守住。”

    “有雍州世家还在襄阳苦守,荆州水师一时半会儿动不了,不过也不排除分兵的可能,到时候也只能择机而动了。”谢玄沉吟,“桓豁兵败,若是搜捕不到,令其跑回荆州,则荆州大族想必还会不得不以其为支柱,组建新......?

    军。

    只不过相比之前无条件的在军事方面上提供支持,桓豁这一次败的这么惨,只身回荆州,荆州大族怕是要掂量掂量了。”

    桓豁之所以着急把自家部曲带出来,就是因为整个淮西军的骨干和战力核心就是桓豁的部曲,只要部曲还在,桓豁就能以此为凭身武力,半劝半迫,让荆州大族乖乖出兵出人,再把部曲拆分下去以老带新,用不了多久又能拉出来一支军队。

    可是现在没有了部曲,一个光杆司令,桓豁又凭什么引来世家的忌惮和倚重?

    “看来少将军是打算在其中挑拨一二了。”苻黄眉颔首,“如果需要河洛军配合,但说无妨。”

    “六扇门就可以完成此举,河洛军反倒是不能给对面太大的威胁,甚至反而要稍稍减缓一下现在的攻势。”谢玄缓缓说道。

    若是荆州大族对河洛军陈兵北岸如芒在背,那肯定还是会支持桓豁。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