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多少事
繁体版

第一九零七章 斩高武,抢浮桥

    完全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高武,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反击是多么的绝望,周围的士卒都已经转身逃窜,随他迎战的亲卫们也不可遏抑的两股战战。

    他们左近不过几十人,可对面却是上千骑兵浩荡而来。

    高武自己又何尝没有后悔,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抽刀,直指前方:

    “儿郎们,大司马在营寨前已经挫敌锋芒,如今这些仓皇迂回之敌,正是想······”

    话还没有说完,骑兵就已经快冲到身前,而高武忍不住微微侧头,身边的几十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只剩下七八个死忠,其余的早就掉头逃跑,没入乱军之中。

    高武:!!!

    事已至此,一头冷水迎面泼了下来,他哪里还有斗志,麻溜儿的转身就要跟着部下们一起跑,可是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战马鸣叫,长槊撕碎带着血腥味的风。

    高武微微低下头,难怪这一刹那觉得空气中有一股血腥味、格外的浓郁,原来那长槊已经贯穿了自己的胸膛。

    身后传来一声冷喝,长槊被抽出,硬生生的钩断了高武的肋骨,可是高武已经垂头,再也没有能力发出痛苦的哀鸣。

    他这一身甲胄还真算不上华贵,也是因为方才高武正和士卒们一起搭建浮桥,衣甲都没有穿在身上,否则站在水里实在不方便,仓促迎战,也不知道抓起来的是谁的衣甲。

    因此杀死他的那名关中骑兵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立下了大功,否则大概会对高武的尸首态度更好一些。

    不过正巧谢玄也正在这附近,他策马过来,一刀旋走首级,甩给那个士卒:

    “你小子立了大功!”

    说罢,谢玄瞥了一眼剩下的无头尸体。作为桓温麾下的重将,高武也算是谢奕的同僚,谢玄的叔伯辈,小时候说不定都曾经抱过他,又怎么可能不认识?

    此时看着记忆之中的熟人身首异处,谢玄一时间也难免有点儿伤春悲秋,但他很快重新催马,带队冲锋陷阵。

    此次战事,是真正决定天下归属的战事,既然我们分处两边,那见面就是刀兵相见,绝不能有任何一点儿犹豫迟疑,只有尽快决出胜负,才能让这场战事结束的更早一些,战死的人更少一些,因此而受到牵连,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百姓更少一些。

    谢玄这边的进攻极为快速,尤其是高武战死之后,他麾下那些士卒更是没有了斗志。

    “高武已死!”那名斩杀高武的士卒也颇为机智,直接把高武的首级挑在长槊上,向前探出,周围的关中骑兵们也跟着他齐声高呼。

    这无疑更加大了战场上的混乱,冲击着朝廷士卒本来就脆弱不堪的心理防线。

    淝水上的浮桥已经搭建好了一座,此时这些士卒眼见着关中骑兵从三个方向压上来,登时慌不择路直接向着那浮桥涌过去。

    浮桥自然没有栏杆,水浪拍打下摇摇晃晃,就算是排成纵队有序通过也非那么容易,更何况一群人前拉后推,拥挤在浮桥的入口处?

    一时间整个浮桥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很快就有人被推搡着落水,还有的眼见得自己已经上不了浮桥了,而那明晃晃的马槊和横刀皆近在咫尺,随时都要落在自己的脖子上,直吓得胆战心惊,半点儿主见也无,争先恐后的向着水中扑腾。

    也得亏这些多半都是南方士卒,熟知水性,再加上淝水没有沔水等之前爆发大战的河流那么湍急,所以慢慢的竟然还真有人能够游过淝水。

    谢玄和邓羌很快就合兵一处,看着眼前的这般架势,邓羌是有些奇怪的:

    “他们就是侥幸能够跑到西岸去,又待如何?丢盔弃甲的,早就已经溃不成军了,只怕桓秀和孙无终都不敢用这些败兵······”

    话音未落,前方隔着淝水,似乎都能听到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嚎叫,吓得两人急忙定睛看去,只见岸边摆着一排持刀士卒,见到有上岸的,就直接干脆利落的砍人。

    而浮桥上的士卒也开始发生骚乱,各种声音杂乱无章、混在一起,已经不知所谓,但是渐渐的有人选择直接跳入水中,似乎是打算寻摸点儿漂浮物直接往下游漂走,还有的直接扭头,竟然再一次奔着岸上已经在打扫战场甚至准备看戏的关中骑兵而来。

    邓羌的一句“他们怎么都不知道投降”本来都要说出来了,结果硬生生的憋了回去,直接提刀:

    “合着对面的督战队比余还要可怕是吧?”

    谢玄微笑道:

    “他们冲过来,将军也无需硬生生封堵,直接让开道路,引他们向南逃窜就好了,这些士卒哪里还真的有胆量和我军较量?”

    果不其然,当关中骑兵稍稍后退,这些硬着头皮跑回来的、还堆在码头上不知道去路的士卒,如蒙大赦,直接向南逃窜,成群结队,一时间看上去还挺壮观。

    “这么多人,这就放走了?”邓羌皱眉。

    “这些多半都是朝廷招募的新兵,初生牛犊,还能够列阵和我军斗一斗,但是现在已经完全被骑兵的威势吓破胆了,所以现在被大刀逼迫着,甚至都不敢直接冲击我军正在后退的军阵,又怎么可能会在以后有胆量和我们为敌呢?”谢玄微笑着说道,“更何况这些人的家眷都还在江左,想要让他们为关中效忠,自然也不太可能。

    而若是奴役之、羁押之,则若是风声传到了江左,又无疑会被朝廷和世家抓住都督府之把柄,大做文章,到时候煽动整个江左同仇敌忾、与我为敌,损失大的还是我们,何苦来哉?”

    邓羌叹了一口气,这其中的弯弯绕和取舍,他自然是明白了的,但是看着一群壮劳力直接逃之夭夭,难免心中有些不舍。

    “现在不是和胡人厮杀。胡人一向畏威而不怀德,所以就是要打服他们,抢夺的就是地盘,证明强弱的方法就是谁能在战场上更胜一筹。

    但是眼前这些是汉人,和我们同根同源,他们所看中的不是谁更强大,而是谁能够上应天意、下顺民心,否则不管怎样的强敌蛮横,他们都不会承认和屈服,所以才有华夏礼仪,有圣贤传承。谢玄一边调转马头,一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