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去处？”

    荀攸微微一愣后，摇了摇头：“我不去小沛。”

    见他如此干脆地拒绝，陈孟顿时有点不乐意：“我都没说小沛到底有多好呢，你这是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说真的，今天吃了你做的饭，喝了你带来的酒，我可能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想去小沛找你，再重温一下今天的感觉。”

    荀攸说着，又夹了一筷子的菜：“但是玄空，小沛就算再好，不过只是一县之地。

    以你阿父之才，治理区区一个县，其实已经是大材小用了。若我再过去，只会互相掣肘，这是谁都不愿意看见的。”

    荀攸说话没有周瑜那么直，但也把意思表达明白了。

    刘备那里，没有他能施展才能的舞台。

    想了想，陈孟又是道：“兄长虽然已经拒绝了我，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

    刘豫州乃汉室宗亲，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宽厚豪爽，平易近人，颇有高祖之风。整个徐州都知晓其名，而且他……”

    “呵呵，汉室宗亲？”

    荀攸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刘景升那汉室宗亲的成分，比刘玄德可高得多，而且人家还是八俊之一，当年单马入宜城，迅速定荆州的人物。

    其主政荆州之后，虽然无法真正调动荆州各家族部曲，但也是出了名的宽厚爱民，不仅百姓安居乐业，流亡至此的北地士人也是各得其所。”

    荀攸没继续往下说，但陈孟知道他的意思。

    占据荆州的刘表，可比刘备可强出不止十倍。

    刘表请了他那么多次，他都没答应，更不要说同样想请他的还有曹操。

    这就相当于是两个大集团同时对他发出了offer，虽说到那做不了总经理，做个大区经理还是没问题的。

    而刘备，相对于曹操和刘表而言，只是一个刚刚开业的小卖部。

    且这小卖部还已经有了掌柜。

    他除非脑子有问题，才会在这个时候，大老远去给刘备当小卖部伙计。

    陈孟陷入沉默。

    荀攸也没过多解释什么。

    虽然现在已经算是亲戚，但话既然已经赶到这里了，该表达的观点和态度，必须要让陈孟知晓。

    以免因为表达不清楚而让陈孟产生什么不应有的幻想，到时候大家面子都不好看。

    之后，陈孟站起身来，对荀攸恭敬行了一礼：

    “我是真的仰慕兄长大才。兄长不妨说说，刘豫州到底能具备怎样的条件，您才愿意为他效力？”

    荀攸对陈孟的态度，十分满意。

    与他熟悉的人，都知道他身具大才。但论名声，他其实并不如在这短短两年就声名鹊起，如今被各方知晓的陈孟。

    具有盛名的陈孟，居然对他这般尊重，心中自然不由自主地生出好感。

    他同样站起身来，将陈孟扶到座位上，这才道：

    “刘玄德此人有些器量，但在这之前，眼光并不长远。”

    荀攸说道：“他在剿黄巾时就已经募兵起事，论起事时间，他比大多数人都早。但之后，总是想着依靠他人的力量来壮大自己，而不是真正占据一地后，踏踏实实地进行发展。这里面虽然有运气的成分，但其本身，也是持这种想法的。

    从这一点上看，你的义弟孙伯符，都比他强一些。至少孙伯符一直都对江东有想法，而且现在已经开始动手了。”

    陈孟点了点头。

    刘备起事至今跟过不少人，虽然是闻名各方的老牌客将，名号打出去会让不少人称赞，但这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爬山虎爬的再高，也不如自己变成树，扎扎实实地去长高。

    而且时间长了，名声会越来越不好。

    现在，已经有一些对刘备颇有微词的人造谣，大义是，刘备这人很不祥，跟谁谁倒霉。公孙瓒和陶谦，就是在他跟过之后，一个被袁绍打得越来越抽，另一个则直接寄了。

    “不过，现今，他在正式得到你阿父相助后，似乎开始转变了观念，开始用心经营小沛了。

    但这，与我所要求的依然天差地远。”

    荀攸看着陈孟：“他能发展到什么程度，还要慢慢验证。我其实真正感兴趣的，是玄空你。”

    “我？”陈孟笑着道，“都是实在亲戚，我也不瞒兄长。我这人其实没什么本事，只是写诗还凑合，机缘巧合之下有点名声。”

    “呵呵，既然都是实在亲戚，你跟我又何必藏拙？”

    喝了不少酒的荀攸，酒劲上涌之下，脸上不见了那种极具欺骗性的不机灵和憨厚，而是显得神采飞扬，眸光也变得异常透彻：

    “你阿父在与我通信时，虽未言明，但我经过打听，也是知道你这位小沛的典农功曹，在刘备真正扎根并经营小沛的过程中，起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无论是你的农事主张，还是这沛国春酒、沛国酱、以及现在备受各方追捧的沛国纸……

    呵呵，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虽然这些东西现在都是打着东海麋氏的名号在卖，但这些东西，是在你声名鹊起之后才渐渐出现并开始出售的，如果说你跟这些东西没关系，我是不会相信的。

    玄空，你应该庆幸，我现在没有为刘景升和曹公任何一人效力。否则，不论你我亲戚关系，单论利弊，如果他们开始忌惮刘备，我会劝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将你招揽过来。

    如果招揽不成，便杀！”

    陈孟的心“咯噔”一下。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在回到小沛之后，他还派人去搜集过各地对自己的评价，得出的结论是，人们只觉得他是个极具文采和气节的青年才俊。

    至于那些真正值钱的生产类技能，则没人知道。

    可没想到，自己这点隐藏，在真正懂行的人，比如荀攸眼中，并不算什么。

    人家只凭一鳞半爪的信息，就能推测出自己做了什么，并评估出自己对刘备的重要性，作出针对性的决策。

    那么话说回来了，荀攸看出来了，他那位小他好几岁的堂叔荀彧，会看不出吗？

    “我虽不知道你这么坚定地选择辅助刘备，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既然你这么选了，我希望你能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安心辅佐刘备发展壮大。”

    荀攸淡淡一笑：“天下局势时刻在变，未来会出现什么，谁都说不好。你现在有要做的事情，我则还没有等到适合我的那个机会。在这之前，我就在荆州安心看自己喜欢的书，谁又能说，我是在浪费自己的人生呢？”

    陈孟点头，正要拜谢荀攸对自己的提点，眼睛突然一亮。

    让荀攸心甘情愿去小沛的办法，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