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我也想当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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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惩戒

    这些盐商所犯下的,乃是“请赇未遂”之罪,得益于《陆凤律》的宽松,此罪名所对应的处罚,不过笞二百而已。

    堂下跪伏着的,有人是军属,有人来自吏员之家,有一个算一个,莫不是大有身世之人,这些年来,在盐务上攫取下了万贯家财,在各县称为“盐霸”也不为过。

    可笑的是,这些人此前在地下胥吏的汇报文书上,竟都成了家世清白之辈。

    显然,这种量刑并不能叫段然满意,他扬起手中的惊堂木,“啪”地一声重重拍在案上。

    “笞三百,罚没贿金三倍家财,三年之内不得从商!”

    “大人且慢!”一旁的典狱当即伸出手来,高喊道:“这有违刑律啊!”

    段然却好似没听见一般,一把甩下令箭。

    “牢子手,行刑!”

    狱吏们手持水火棍,腰配铁尺,霎时间听见段然果决的喊声,身躯微微晃动,便要出列应诺,旋即又瞅见一旁的典狱,竟又将脚步缩了回去,讷讷不言。

    “刘全,动手!”段然面色一变,朝身后喊道。

    “诺!”刘全挺身出列,撸起袖子,从旁边狱吏手中抽出一把水火棍,抄起来便要打。

    此时,那典狱竟又不知好歹地站立起来,拱手问段然:“大人,这位刘先生是何许人也,在登州可有公职在身?”

    段然似乎是被气笑了,伸手示意刘全停下手上动作,将这典狱打量一遍后,明知故问道:“你叫什么?先居何职?”

    “小人张巧,正是本州典狱。”

    张巧正欲继续劝阻时,段然一摆手,说道:“张巧去职,刘全任登州典狱。”

    随后,段然看向刘全:“刘典狱,动手!”

    “啪!啪!啪……”

    一声声责打中,还混有囚犯痛苦的叫嚷,很快,刘全便汗如雨下。

    张巧陡然变色,手指着段然,颤声道:“你这是违律,你、你、你行私刑!”

    “本官总督登州一应大小事务!”段然放高了腔调,看着张巧:“你是什么人,姓甚名谁,有何职在身,怎会出现在本督大堂!还不速速退去!”

    接着,他的目光又落在一众牢子手身上:“你们呢?”

    狱吏们顿时便慌了神,好一会儿后,才从不知所措中走出来,直到刘全冲他们喊了一声:“还不来搭把手?”这才扛起水火棍,随刘全上刑去了。

    刘全将手中棍子交还给原先那狱吏后,抽回身来,也不说话,架起张巧往门外走去,不一会儿功夫,便退回段然身后。

    “撂出去了。”

    段然不是没想过借着这些盐商攀咬到水师身上,但深思熟虑以后,却还是作罢,一来眼下时机未到,二来还是要谈及律法。

    《陆风律》太宽松了,段然虽然可以确定水师有受贿营私之实,但其中仍有颇多空子可钻。

    盐商们行贿的手段虽然粗糙,但实在是水师与盐政在程序上并没有交叉,即便判他们受贿,但《陆凤律》中,也有“受贿枉法”和“受贿不枉法”之分。

    水师对于盐务既没有权责,那便也没有枉法之说了,因此一来未遂,二来不枉法,段然也很难对水师进行实质性的追责和判罚,根本起不到伤筋动骨的作用。

    如此一来,还不如不做。

    段然亟等新律的颁发,有连宾主持,想必《成周律》对这样的情况会有新的认定。

    但若《成周律》迟迟不发,或规定的判罚尺度依旧不能让段然达成目的,届时段然就不得不真的出格违律一次了。

    至于让刘全担任典狱一职,实在是段然在气头上下的决定,不过而今想来,未必就没有作用,只是恐怕要委屈刘全,让他当一回陈浩的挡箭牌了。

    只是机会,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一念至此,段然扭头看向刘全,说道:“叫他们记好数,三百棍一下都不能少,你去把陈浩叫过来,他到了这,会知道怎么做的。”

    说完,段然回到后堂,却见周辅和登州司马杨宝早已等候在此。

    “下官拜见都督!”杨宝当即上前行礼。

    段然轻轻“嗯”了一声,说道:“杨司马来府上所为何事?”

    “都督今日之事,真是做得痛快。”杨宝抬起头来,正是喜上眉梢。

    段然却眉头一皱,心想他的消息怎得的如此迅速。

    “杨司马以为本督做得不差?”

    “何止不差,简直是大快人心!”

    周辅则走上前来,拱了拱手,说道:“前任典狱张巧从府中出来后,州中大小官吏,就都知道了。”

    段然作一副了然状,于是转身伸手示意杨宝就坐:“惩治几个不法奸商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大人不必自谦,登州胥吏为祸已有多年,我等虽名为上官,却总被这些奴才钳制,大人今日首开反击,登州官场感概莫名啊!”

    见杨宝在座中絮絮叨叨,段然的脸色却变得颇为古怪,他看向身边沉默不言的周辅,心道这人怎么和当初的林松溪一样?

    “咳咳。”段然清了清嗓子,吩咐下人烧水煮茶后,便问杨宝:“既然如此,杨司马可曾试图做过改变?”

    杨宝苦笑起来:“回大人,怎么没有?全无用处罢了,有力使不出啊。”

    “那杨司马今后可有什么能帮我?”段然问。

    杨宝顿时被段然的话问住了,坐下椅子上久久不能言,憋了好一会儿后,才站起身来,躬身拱手道:“大人凡有差遣,下官万死不辞!”

    过了,太过了。

    段然差点被这话逗笑,忍住心中的戏谑,他问这杨宝:“六曹的人你能掌握多少?”

    “这、这……”

    “算了!”段然摆了摆手,再问道:“只论兵曹呢?”

    “这……兵曹参军与下官不合。”杨宝颓然坐了回去。

    见此,段然也不知如何说他好,随即又问道:“杨司马是哪年的进士?”

    “成周七年。”

    “中榜后就一直在登州了?”

    “正是。”

    “难怪。”段然一时间索然无味起来,只请杨宝喝了杯茶后,便伸手道:“杨司马请回吧,本官日后便要多多仰仗司马了。”

    “不堪大用!”待杨宝走后,段然才冲周辅感慨道:“有这样的官,登州胥吏岂能不喧宾夺主?”

    周辅则淡淡一笑道:“有能耐有背景的,又怎么会到登州来?”

    段然哑然失笑,自己算不算周辅口中“有能耐有背景”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