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朝智子进入状态后的表现，让江奕都吃惊和害怕，江奕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释放了一头母老虎。

    以前的一切都是江奕推着其他人在走，现在终于轮到他人来推着自己走了。无路可走江奕之下，江奕把朱局长放出来了。杨书记那里做通了邮电局副局长的工作，接手了寻呼台副职。

    “江奕，现在寻呼台的工作已经很满了，摩托车这边的工作要不还是交给别人吧？”朱局长眼看着寻呼台出溜出溜长地就起来了，还真是舍不得放手，再说了，一个人干两份工作也不合适啊。

    “朱局长，你不想拿两份薪水了？”朱局长在寻呼台拿的薪水是公务员职位的两倍，他不敢想象会有更高的一天：“我现在已经是两份了。”

    “如果兼着摩托车公司这边，月薪可有1000的。”后世的人比较单纯，一个高薪水能摆平一切烦恼。

    “1000元？”除了个别私营企业老板，估计兰陵这个地界到头了吧？或者即使有个别高点儿的，也是江奕给的。

    “嗯，先两边兼着，等梁局长适应了那边的工作，你就可以脱手了。”

    “那…”朱局长不好意思说。

    “哦，以后即使摩托车公司这边的事情多了忙不开、脱手了寻呼台的事情，薪水还是1000。”有啥不好意思的，你要是知道了智子一个人的薪水相当于整个1000职工大公司的差不多一半，会不会跟我抬杠呢？人家拿的还是热门的美元。

    过了没几天，朱局长追过来了：“这活儿不好干。”

    “咋了？”

    一份清单，里面有所有关于发动机生产所需要的参数和技术指标要求。而且，里面很多的红叉叉，表明目前华国不具备生产条件。“这是日朝总经理和扶桑的技术专家一起商量的结果，华国的技术人员也参与了。”扶桑的技术专家是桥石安排过来进行设备安装和支持的，估计几个月就要回国。

    江奕倒是不紧张，虽然二十多年没碰过这些技术资料了，但是工程硕士的底子还在，起码也能让你不慌不是？

    “日朝女士，你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好。”

    日朝智子却根本不搭理这茬：“江桑，这35种材料需要快速解决，另外，兰陵这边的机械加工工厂的零件加工精度也达不到。”

    江奕等着说人员素质，结果还算是给点儿面子。“日朝女士，不知道按照这个标准造出来，一台摩托车大概多少钱？”

    这话一说倒是把日朝给将军了，估计还没来得及仔细计算，只好估计了一下：“大概5000美元吧。”

    “如果是5000美元，销量就会很低。我们的短期目标是做市场霸主，不是市场摩托车产品之王。你看能不能把产品分为三个等级，尊贵版的就按照你说的办，豪华版的可以降低一些难以达到的要求，标准版的按照华国目前销量最好的技术水准。免得我们一味贪多求全、把自己拖死了。”

    “如果这样的话，那超越本田的时间就很长了。”日朝智子念念不忘的原来在这儿呀。

    “可以多手准备。朱局长，你帮忙联系一下华国矿业大学，现在大学都比较缺少研究经费，横向课题很受欢迎，把一些材料方面的问题发包出去，一定要控制好时间，同时要有实际效果。”矿业大学的材料系、机械系都可以参与进来，只是这些教授们要是磨叽起来，那是跟你按年算时间的，而且人家认为的成果是有文章发表，至于实际用途则不是他们重点考虑的。

    “第二手准备是有些短期难以在国内解决的问题，通过进口来解决。不用购汇，就是用现有的外汇。”只能用一下自己闯荡世界的小金库，真要购汇就基本上没有希望了。

    “第三手准备是越省，那里现在形成了一条摩托车产业链条。由扶桑专家带队，五个考察和采购队伍，每个队10人左右，去越省去采购零部件，但是一定要把握好质量检查。”

    三板斧下来，日朝智子都满意地点着头。她看出来了，江奕这是真心实意地做摩托车，而且有些不计代价，所以她只是进行了一些补充：“如果有了较低标准的零部件，很多参数可能要重新计算，也需要更长的时间进行观测。比如发动机的稳定性需要考虑太多的因素。”

    这倒是一个很难回避的问题，稳定性是需要大量的数据做支撑的，如果提高稳定性、大量采用扶桑进口零部件，价格就很难承受了，物流和快递行业的发展也会受到影响。

    快递？对呀，这个东东对稳定性的要求不高啊：“日超女士，如果是三轮摩托呢？就是用来拉货的、敞篷的那种。”时风摩托，在任城尤其是农村用途很广，用来送个电器岂不是很好？

    “三轮，那还是摩托吗？”日超女士懵圈了。

    “你就说能不能抵消发动机稳定性的问题，然后更好地积累数据吧？”

    “倒是也可以试试，”日朝智子说着就脸红了。我堂堂世界第二摩托车制造公司的总经理，就跑到华国来给你制造三轮来了？“你要降低到这样的标准，又不能损害安全性的话，目前可以生产农用三轮车。”

    可以啊，不错嘛，也知道华国农村包围城市的精髓了。江奕迅速地想到这样的车以后可以出口到非洲，实在是便宜啊。

    朱局长有些犹豫的态度引起了江奕的注意：“朱局长，还有困难？”

    “听说前几天日朝总经理差点儿跟台庄的人发生冲突。”

    这倒是，台庄那边跟扶桑可是深仇大恨啊，原来倒是没想到这点。“现在机器设备还没有完全到位吧，安装地进展怎么样？”

    “只到位了一部分设备，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始安装，厂房先借用纯净水那边的。”洪灾期间大规模扩张导致了一部分新建厂房闲置。

    “那就向北转到任城那边，离台庄这边远一些。以后要以摩托车为契机，建立一个汽车产业园，将会有大量扶桑专家前来。为每个技术人员配备一名翻译，等到进入常态以后，可以减少一些。”任城那边没有什么战略军事要地，对扶桑的记忆也没那么深刻。

    朱局长有些困惑了：“他们只是短期在这里支持，等走上正轨就回去了。”

    “来都来了，还不多住几天？再说了，桥石已经不生产摩托车了，他们回去了闲着也是闲着。”

    听到这句话，朱局长觉得后背冷飕飕地，预感到自己人生的弯好像也拐不过来了：“这个摩托车还是比较贵，值得我们下这么大本钱？”

    “现在轿车动不动就是二三十万起，离居民还比较远。摩托车还是老百姓够得着的奢侈品。”其实，摩托车的黄金时期马上就要来了。

    “刚才扶桑人员也在，我没好问。每个考察队10个人是不是太多了？我们一般两三个人就可以去考车一个公司。”行政事业单位要求比较严格，也只是要求“双人”而已。

    “朱局长，我感觉汽车和摩托车其实不是一个产品，更像是一个产业链，或者叫做生态圈。听说越省那边一个村可以做一个零部件，甚至几个村只做打火机，这样分工下来成本极低、就没有人可以跟他们竞争了。兰陵包括任城和彭城最缺的不是资金和技术，恰恰就是这种创业理念、协作精神。多几个人去，说不定今后能激发几个维修专家的创业热情呢？今后要是催生了百万、千万富翁，朱局长就是首功一件了。”

    朱庆和愣住了，这些长远规划不应该是自己这个行政部门的干部思考的吗？你是要赚钱的，不是应该只考虑一下怎么最便宜吗？这个江奕，处处透露着邪气啊。

    不过，不理解归不理解，朱局长最终还是执行地很彻底，并且有所发挥。在翻译之外，他还专门增加了两个20岁左右的在培训中的青年，对外号称一个是扶桑技术专家的助理、一个是扶桑技术专家的生活秘书。嗯，行政部门的秘书都是男的，可以理解。于是，五个队伍，每个12人，浩浩荡荡地向着越省出发了。

    几乎在考察队行动的同一时间，华国矿业大学也迅速地行动起来。大湖摩托公司要在本校发包数千万元的项目，这个是什么概念？在国家财政性教育投入上，世界平均水平为7%左右，其中发达国家达到9%左右，经济欠发达的国家也达到4.1%。1991年华国教育经费占GDP的比例为2.86%，1993年提出的4%目标还需要20年才能达到，而后期争议较大的“教育产业化”还没有提出来。可以说，现在是华国教育投入最紧张的时刻。数千万可以养活一个大学了，所以华国矿业大学不能不兴奋啊。

    不过，这钱好拿吗？

    日朝智子对于向高校发包这样的事情非常熟悉，产学研结合是扶桑国的一大法宝，它造就了扶桑国2002年起平均每年获得一个诺贝尔奖的辉煌。所以，她毫不客气地说出了己方的要求：

    “首先，如果不能及时按照合同要求完成，将会向学校报备；

    其次，我方将降低对课题主持人、参与人的评价，这个‘我方’还包括我公司的合作方，如兰陵商城、纯净水公司、兰陵寻呼台、巨潮电子等；

    第三，如果不能完成既定目标的多了，我们将不再与贵校合作，而在下一期的项目发包中，我们将增加其他几所高校，适当的时侯，所有有意向的华国高校教师、科研院所均可以参加。”

    没错，你有先发优势，但是也需要你们能够用自己的能力留住。

    这时候，会议现场的气氛陡然直下，在某些人口中，日朝女士开始变成“这个扶桑娘们”。还要签合同，高校教职员工有国家和学校管着，还用得着签合同吗？还说什么“向学校报备”，我们学校愿意搭理你一个外人？我们辛辛苦苦地做实验，不就图一个发表论文、评职称，你以为我们愿意为五斗米折腰？还既定目标，谁能确保实验能够成功的？

    日朝智子对老学究们早就习以为常了，她清了清嗓子：“我们每年将持续推出产学研合作项目，预计明年的外包项目经费将超过1亿元。”你清高，你别理钱啊！

    校长这次专门过来主持会议，没办法，涉及资金太大了。你们一个个地跑过来给我要钱、要资源、要项目，要不然就闲着不干活。今天就一次性堵死你的嘴巴。

    等到议论声小了，高校长讲话了：“怎么，一个个地都不找我吵了？你们平常的劲头都到哪儿去了？日朝女士提出的要求高不高？高，的确是高！但是，理不就应该是这个理吗？凭什么别人拿钱出来、你就可以不负任何责任？凭什么要公司负有无限责任、你却可以动不动就拍拍屁股走人？凭什么要别人按时拨钱、养活你们一大帮子研究团队，你们却连个起码的承诺都不给？”

    三个“凭什么”，有老资格的不答应了：“高校长，又不是我们求着他们的，他们自己来的啊。”教授们再一次找到了知音，就是啊，我有没有跪求你。

    日朝女士回应了：“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贵校，我是想从扶桑找到一些研究生来做的。毕竟这些项目在扶桑已经无法获得教授的青睐了。”是啊，这是人家很多年前的技术指标啊。日朝智子还没过瘾：“当然了，如果今天各位不愿意参与，我们也不会勉强。我相信燕京和金陵的大学会欢迎我们，而我本来也是在投资人的请求下才来到贵校的，投资人是积极提倡‘大湖城’建设的。”

    “请求”两个字非常重，江奕的确也对日朝智子用了“请”这个字。华国矿业大学在彭城，一直是众多教授心中的痛，这里哪儿有首都的资源啊，彭城在苏江省都不受待见，哪儿还有力量支援我们学校？没有江奕的一力主张，华国矿业大学还真的进不了日朝智子的法眼。

    “平常一个个地像个人物，现在连签个合同都不敢了。这时候想起学校了，想起这个保护你、爱护你的家长了。”校长也是憋了很久的气，看着这些个脾气臭、水平还不一定高的教授们就来气，你们牛、你们去要钱啊，找我吵吵算什么本事？你们在京里有人，你们贡献出来干点儿好事啊。

    “这次的课题，不仅发包方要筛选，我们学校也要把关，你们的姿态和成败，不只关系你们自己和课题组，还影响我们学校所有师生的信誉。你们放心，你们的课题经费，按照规则来，学校不会多拿你们一分钱。这次由于情况不同，学校仅收取10%的管理费。”每个学校科研经费管理规定不一样，但是差不多在20-70%，视每个学校的慷慨程度而定。学校列支的管理费如果太多，会对科研人员的积极性形成较大打击，也会降低科研质量。10%是非常少的了，应该是出于绝对的诚意。日朝女士想了想，没有出面干涉，她也清楚，在华国没有单位出面很多事情是办不好的。

    这下子大家开心了，这可是妥妥地优惠啊。不必矜持、不必颓丧了，有学校牵头，以后出了事儿你们找学校吧。

    “这次推出的项目，都是根据被收购方桥石摩托公司的技术参数进行的逆向推导，收购方也获得了相关的专利。国内的生产企业达不到技术要求，实验室里不存在相关限制，因为我们一应武器俱全。我最后再提醒大家一下：这次科研任务的发包方是公司，结果也是公司的，所以成果不能发表。公司给大家列支劳务费，而且比例可以很高，就是雇佣大家出力的。一切知识产权归于公司，否则，学校保护不了你，你们也睁大眼睛仔细看看仲裁条款。”高校长及时打掉这股投机的歪风，这帮人的心态他太了解了，几年前自己不就坐在这样的一群怂人堆里吗。

    都说完了，人群散去了三分之一。日朝智子一看，开心了，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年轻老师啊，高校长你可太懂我了。很多老教授们都是“老科学”的家，躺在年轻时获得的成果堆上睡大觉，这样的人我也不好撵啊。

    高校长也觉得很爽，就该骂骂你们这帮平常上蹿下跳的。

    接下来也印证了二人的判断。年轻讲师们一没有名声，二没有关系，三没有职称、带不了研究生做助手。现在人家大湖摩托给咱们这些愿意干活的机会，那还不赶紧地。“日朝女士，不知道贵方为什么要通过仲裁的方式对争议进行处理？”

    很务实，看来这个是认真思考如何履约了的。日朝女士微笑着回答他：

    “刚刚高校长的话我想补充一下：对于获得预计成果的研究人员，虽然研究成果归我方所有，采购的仪器设备等可以交给研究人员继续使用；

    对于仲裁条款，其实我一开始是想通过法院，后来投资人说涉及法院会有损学校的信誉。而且，这些合同非常专业，仲裁员可以通过双方共同认可的方式找到一些专家进行仲裁，我想这个也是对学校、对各位参与的科研人员一定的保护。”话音未落，掌声响起。这个大湖摩托，处处为我们考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