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林诺夫斯基自告奋勇回国组织人员前来，还说了自己的想法。事情太大，产业园的联系人不敢做主，直接把布林诺夫斯基带到了任城，与江奕当面谈。

    “江，你要求大家给专家和家人寄信来获得信任，我觉得这个不可靠。”这么跟老板说话，也真是太西方了吧。

    “寄到莫斯科的国际来信，家人都不是第一个看到的。”还真是大意了。好吧，原谅你了。

    “我觉得应该亲自去发动他们，电话也不行，”是的，电话也有监听的，“我愿意和几个同事一起回去，如果你能够信任我的话。”

    “你说的这个，我觉得可以。只是这样的话，你们可能会有风险，比如可能回不来了。”江奕终于可以说句话了。

    “我们的签证是一年多次往返，再说了，你们这么有钱，难道还搞不定海关？”收到了3600元奖励的时候，布林诺夫斯基就看出来了，这个是真正有钱的主，人家在苏联又能接通十几个城市的大市场，渠道也很广泛。原来在苏联就有所耳闻，这次算是切身体会到了这个体系的实力。

    然后，布林诺夫斯基停住了，看得出来他还有一些疑问却又不好当场问。看来东西方都是共通的嘛，谈钱伤感情。

    江奕直接说了：“你还没问奖励的标准吧？都按照已经公示的标准来。”

    “如果特别多呢？比如几百，甚至上千个。”

    江奕很无所谓：“没问题啊，都按照同一个标准来，多的话甚至还会有额外的奖励。”

    “江，我还兼任莫斯科轻工业协会的副理事长，我认识很多的专家，而且苏联产业园还有几个人与我差不多，在各自的行业都有不少熟人。现在遇到的是整个系统出了问题，大家的消费都降级了，我们这些生产奢侈品和家电产品的都没有了销路。如果苏联产业园能够提供一些工作机会，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前来。”

    “如果你能发动上千人过来，那就是20万了吧？如果都是技术专家，那就是每人200；如果是技术带头人，奖励2000元；如果是技术团队负责人级，奖励···？”

    “奖励1000元，”还没等江奕说完，布林诺夫斯基就接上了，“江，我不需要那么多奖励，因为让这些朋友和专家们过来也是在拯救他们和家人。我只是担心能不能把他们带出来。”没看出来，这个布林诺夫斯基还有宗教追求。

    “你还有其他要求吗？”人员出国确实比较困难，但是对于知晓具体走势的人来说还是有解的，待会儿可以集中说。

    “我希望从技术岗位换到管理岗位，”估计他干惯了管理岗位，技术方面有些生疏了，布林诺夫斯基也有些不好意思，“另外希望能够在外面居住，最好是能够买到自己的房子。”活动半径太小了，每天面对的都是那几个老面孔。

    “转岗的问题应该没问题。你能组织多少人来，你就可以管理多少人。外国人在华购置房产的事情，现在还没有明确的政策，我们可以一直留给你，签合同也行，包括继承也行。一旦政策允许了，就可以把房屋的产权也交给你。”

    “其他问题就没有了。”看得出来，布林诺夫斯基对于苏联国内的情况非常清楚，船快要下沉了。

    “关于出境的事情，也请专家一起参谋一下，”江奕打开了话匣子，“专家及其家属进入波罗的海国家，在出现立陶宛类似的情况后，进入华国的运输船队避难，再进入华国。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好了。你刚才也说了，我们都能够搞定苏联的海关，自己国内的海关还有搞不定的？”

    自己国家的海关多难搞，江奕不敢向他透露，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前年8月23日，波罗的海三国有200万人手拉手组成人墙，这样的景象怕是千年难得一遇，强大的全球舆论压力让戈总统没敢派出军队。其后，立陶宛于1990年3月宣布脱离苏联独立，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在1991年8月宣布独立，这成为苏联崩盘的催化剂。前世死记硬背的时间、事件和意义，还是有用的。

    现在只有两个月时间，正是发动的最佳时机。

    “我就知道，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是肯定会独立的，他们只是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而已，”布林诺夫斯基愤恨不已，“江，我需要有人配合。”

    “车辆、食物、住所、联系人，应该都能找得到。”江奕暂时还不敢太暴露，等江守义调查清楚布林诺夫斯基的底细才行。

    “可能还需要军方，”秩序一乱，只有枪杆子才可靠。

    “现在的安全保障队伍已经有好几百人了。”江奕少说了一个零，以免让人不相信。

    “干了，”布林诺夫斯基确认了，这次是跟对人了，“我现在就去联系产业园的几个人，愿意去的就一起回去发动亲戚朋友”。

    “好，你们出发前告诉我一下具体人员名单，我们需要先调查一下他们的底细。至于奖励，都会按照公示的标准来，你发动的这些人的奖励，有一部分会给你加成。”

    布林诺夫斯基并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这样的事情不调查清楚参与者的底细，谁敢跟这么大条的组织者干呢？

    临走的时候，江奕吓唬了一下翻译小姑娘：“这个可是国家机密。”

    小姑娘刚才都吓坏了，这些都是什么人啊？一个劲地点头。

    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必要，过几个月一切就成为公开的事实了，有什么机密不机密的？

    布林诺夫斯基的组织能力果然非同寻常，竟然发动了9个人跟他一起回国。要知道现在回国可是有很大的概率回不来的，那就把大家以及家人的美好生活中断了。

    不过，布林诺夫斯基的信息让他们非常心动，这些人每个都是有管理经验的，横向联系都不少。发动100个人过来，哪怕都是最低级的专家，也能在兰陵买套自己的住房了，更不用说自己还拿着超高的薪水。

    江奕也没让大家失望，每个人5000美元活动经费，到达莫斯科后到华城大市场按照周领取，每周1000美元，江奕给出的解释是钱多了招贼。这样的出手阔绰，这样的思维周全，能不打动这些人吗？

    所以，在等待班机的两天里，这10个人就已经通过电话预先进行了沟通。布林诺夫斯基是第一个行动的，他要为身边的人作出表率。

    “阿卡廖夫，你最近吃得饱吗？”国际长途，一步到胃。

    “布林，真的是你？上帝，你回来了？”对方似乎不太敢相信的样子：“我还在想着去找你呢，没想到你也在华国待不下去，呜呜呜。”

    “阿卡廖夫，我现在是用国际长途跟你通话。你去拿纸和笔过来，根据我说的去找几个我们的朋友，告诉他们，我找到了可以任意喝酒的地方，可以成条买烟卷的地方。还可以带着家属一起过来。”

    “上帝啊，我不是在做梦吧。”对方似乎还没有醒过来。现在莫斯科喝酒都是奢侈品，买烟卷都是一根一根地买，你那里可以随便喝酒、可以成条地买烟？

    “快去，先记下我说的再打自己一个嘴巴也不迟，”布林诺夫斯基急了，两分钟已经过去了还没有切入正题，“你要是误了事情会后悔终生的。”

    在布林诺夫斯基的带领下，其他九个人也迅速地发展了各自的下线，一个类似于传销的渠道产生了。各自的亲友和熟人纷纷归集到家中，不再去各个市场淘货或者排队，唯恐耽误了三四天后聚会的重要时刻。

    布林诺夫斯基走出了华城大市场的大门，阿卡廖夫已经骑着摩托车在等着他了。布林诺夫斯基一边上车一边指挥着：“快，现在先去工厂。”

    “去工厂干什么？现在除了做梦的皮特还会有谁在，最好的生产线不是被你们运走了吗？”

    “别废话，你用心开车就是了，”布林诺夫斯基拍打着阿卡廖夫的肩膀，“从现在开始不要问我为什么，我只管带着你发财，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跟你解释。”

    “你总是这么喜欢命令人。”阿卡廖夫抱怨了一句，不过终于还是闭嘴了。

    皮特果然还是醉了，阿卡廖夫的摩托车轰鸣声都没有吵醒他。布林诺夫斯基吩咐阿卡廖夫在下面等着，自己则翻墙进了一楼资料室。从高高的柜子的一角摸出钥匙，打开柜子看到里面熟悉的箱子，丝毫没有撬过的痕迹，他放心了。拎了一下重量，也差不多，提起来以后就走。到了门口的时候想了想，扔了一张10美元的钞票到皮特趴着的桌子上。阿卡廖夫急忙想抢过来却被制止了，他现在终于确定布林诺夫斯基是发大财了，10美元够一家人吃一周的面包了。

    “你提这个破箱子干什么？”阿卡廖夫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刚才告诉你了不要问我为什么，”布林诺夫斯基有些生气，却又有些得意地说，“我们两个人和家人的下半辈子，就看它了。赶快带我回华城大市场。”说完亲了一口那个有些皲裂的皮箱子。

    晚上，人群开始聚集到阿卡廖夫家里。这里说是徒穷四壁并不为过。贵重点的家具、餐具等能够换食物的都已经贡献出去了，阿卡廖夫借来了邻家的椅子才让大家安稳好，还是有一些人站着。

    布林诺夫斯基出场了，每个人还是先发10美元，同时清点了一下人数，嗯，35个，加上阿卡廖夫又是36人。

    他一边发钱一边说着“你又瘦了”的问候语，也没有时间去解释、慢慢赢得大家的信任，只能通过短平快的思路去操作。动作有点儿太急了，他敞开外套透透风，同时亮出了有点儿发福的肚子。

    “上帝，你竟然长胖了，布林，你真是个混蛋。”

    “是啊，大家都吃不饱，你竟然还能红光满面。”

    布林诺夫斯基预热地差不多了，站在人群中开始了表演：“你们都是我的亲朋好友，说实话，如果不是想到你们和家人还在忍饥挨饿，我真的不想现在回来。知道我为什么会胖吗？因为我在华国太丢人了。”

    嗯，这个开场很好玩。大家一下子就被勾起了好奇心。

    “我在华国的第一餐竟然吃得撑着了，晚上怎么都睡不着，只能躺在床上数狗熊，”布林诺夫斯基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挺脸红的，“前几天在吃饭的时候，几个漂亮的厨娘在那里看着我笑，后来我才知道他们都在猜我能吃掉几盘子。”

    “难道华国不是那个吃不饱的地方？”有人在问。华苏大论战发生在1960年，那是正是华国三年灾害的最后一年，从那以后双方基本上不报道对方的正面信息。

    “对啊，他们的工业化不还是在我国的帮助下开始的么？”

    这是布林诺夫斯基需要解决的第一个难题：“现在不同了，华国的粮食已经多得吃不完了。戈总统前年刚刚从华国借了15亿美元，你们不记得了吗？华国的武器虽然需要进口我们国家的，但是在消费品方面已经把我们甩开了。你们看看我穿的这双皮鞋。”

    确实很不错，油光发亮地。布林诺夫斯基接着说：“我现在的薪水，每个月可以买这么多。”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两双鞋子也不算多啊，我不出门也能买到这些，比你还要多一双呢。”有人接话，引起大家少见的大笑。

    “小熊崽子，我说的是20双，”布林诺夫斯基得意地反击着，“白酒，他们那儿叫二锅头，百分之六十几的酒精度数，我一个月的薪水可以买这么多。”又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这次没人抢答了，布林诺夫斯基直接点将，那人扭扭捏捏地说了一个“50瓶”。

    “小熊崽子，我说的是500瓶，而且不是土豆酿造的，是粮食酿造的。华国的粮食吃不完了，拿来酿酒。”布林诺夫斯基再次得意地反击着。

    这下子轰动了，布林诺夫斯基预想的效果达到了。

    阿卡廖夫也补充了一句：“大家伙经常去的那个华城大市场，听说也是布林诺夫斯基的雇主开的。那里的工业品，都是从华国运来的。”

    一切的怀疑都成了泡影。

    “我能去吗？你们那里有没有我能去的地方？”

    “别看我年龄大了，我还能吃三个大面包。”

    “布林，在那里买的食品，能够寄过来吗？”

    “···，···”

    “大家听我说，”布林诺夫斯基等大家消化了一下，开始回答了，“今天能够来的朋友，都是那里需要的专家人才，每个都有工作机会，薪水也跟我差不多。在华国买到的食品，可以寄过来给家人，但是要支付两倍的路费。”

    “路费这么高？抢钱呢吧？”有人不满意了。

    “大家不用担心，即使拿到手需要支付三倍的价格和费用，一个人赚的钱仍然可以养活一大家子。而且你们也没有必要，因为你们可以把最亲近的家属也带过去。”这些话一说，人群马上就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