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胡惠中的命运转了一个大弯的时候，张一谋导演也在探寻着命运中的大制作。

    不过，张导现在是迷惘的成分巨多。电影《一地鸡毛》拍摄遇到门槛了，一大帮子人可就闲下来了。西北汉子不太懂用语言表达细腻的感情，只好带着人在巴渝街头闲逛、会发胸中的闷气。

    随行的两个人早就累坏了。这个城市咋这样啊，这是在城市里走出爬山的感觉啊，不停地通过势能消耗我的动力。也就张导这种经常在西北大山里窜的人能够受到了，咱首都老爷们儿可很少爬山啊。

    两人现在就怕张导一生气打道回府，前期的准备和拍摄可就打了水漂，所以他们俩憋着气不敢说出来。

    “在这儿坐会儿吧，”张导感觉到那俩人逐渐拉开的距离，坐在了报刊亭旁边的马扎上，“老板，有没有什么好看的杂志？”

    “你这是想要严肃文学还是休闲类的？”还很专业，大概是感觉到这个瘦高个子不太像山城人，吃不准对方的喜好了。

    “每样都那几本吧，行的话就多买几本。”随行的第一人过来了，知道张导不喜欢啰嗦。

    哎哟，文化人，几本严肃文学递过来了。两个人在那儿看得津津有味，第二个随从也到了，不好意思一直当文盲，只好要了两本通俗读物。

    “张导，您看看这个作品怎么样？”戴眼镜的第一个随从指一篇文章向张导推荐着。

    张导先是看了一眼刊物：“哦，《华国文学》。这里面的作品是不是太沉闷了些？这篇文章的题目倒是挺有意思的，哈哈哈，《万家诉讼》。我先瞄两段看看。”

    张导个高，眼神也犀利，很快就不停地点头称好，眼镜开心了，可是却没等来第二个人附和着说好。咋回事？一扭头，那伙计正在那儿张着嘴看书呢。你识字吗，在那儿冒充？

    眼镜正想过去把他揪过来当观众，张导一把拦住了他，然后张导和小伙子的领导就给小伙子当起了观众。很快地，小伙子就从张大嘴巴变成了瞪大眼睛，还煞有介事地往前翻翻杂志，大概是要确认一下情节吧。

    “小张，你在看什么故事呢？”张导也凑过来了。他最喜欢接地气的作品，有时候身边的小张就可以成为一个作品是否接地气的检验标准。

    “哎呦，”倒是把小张吓了一跳，用手抚摸着肚皮，“张导，这个故事太惊险了，看着都吓人。就是那两个人的脸都给换了呀。”这正是科幻小说盛行、各种创意齐飞的时候，张导的兴趣也被勾起来了。于是，三个人一起看起了通俗小说。

    “老板，这几本小说我们都要了，还有没有其他过期的也拿来几本。”眼镜这次算是破例了，人家以前最喜欢《XX小说》之类的，《故事会》、《故事大王》这种农民兄弟看的作品哪儿好意思拿着啊。

    张导终于决定不再继续拍摄《一地鸡毛》，原因很简单：找不到感觉。他也不管摄制组多郁闷了，直接要求联系《万家诉讼》以及《变脸》的作者，

    第一个作品联系得很顺利，编剧也很快到位了。可是原本以为简单的《变脸》却卡壳了。

    收到张导剧组的联系，江奕既开心又担心。开心的是一直不敢联系的张导终于联系上了。担心的则是张导的《秋菊打官司》就是明年播出的，当年为了给获得国际大奖的张导支持，五中甚至组织全校师生去观影，江奕不敢因为自己的出现打乱了张导的节奏。更何况龚皇的称号也是由此电影而来，龚皇可是咱们齐鲁人啊。

    而且，乘着《三傻》上映带来的东风，江奕已经在请胡惠中帮助联系《变脸》的正牌导演吴宇森了。

    国际著名导演驾到，杨书记又过了一把“接待国际外宾”的瘾，就像很多开通了香江航班就号称“国际机场”的国内机场一样自豪。

    吴宇森一行浩浩荡荡地逛着市中心，大导演的脸上波澜不惊。他逐渐琢磨出主人的意思来了：想展示高楼？你最高的才十几层吧；想展示现代化成就？你的现代化还只是远景吧。

    江奕看了看常务副市长：“这些导演都喜欢文艺，有没有可能去看看最古老的街道？”

    陆市长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江奕，青石板街已经纳入我们近期的拆迁规划了，现在去看影响兰陵的形象。”

    “陆市长，不妨去看一看，说不定境外的名导演喜欢呢？”

    还真的是纳入拆迁规划了，实际上已经进入实施阶段，离得还有好几百米远就过不去了。吴导一看车开不过去了，直接下车步行，让一堆陪同的人很是紧张。

    文化局负责人却很开心。我们早就说过这里应该留下来，你们非要拆。他快步跟上来，向吴导介绍着青石板街的情况。吴导不停地点着头，也没开口，直到踏上青石板街那一刻。

    他弯下了腰，摩挲着青石板的纹路，似乎那不是任人踩踏的路石，而是一个个精美的宝玉。是啊，这些沉淀着数百年历史的印迹，不就是一个个宝玉么？可惜，数十年物质生活的不足缩短了人们的视线，审美让位于基本生活需求。

    不知道他出生时的羊城有没有这样一片石板，不知道他五岁时居住的香江贫民窟里有没有这样的颓败，不知道他七岁时被烧掉的家园有没有这样的老房。吴宇森像是一个漂泊的孤儿找到了梦里故乡，竟然流出了泪水。

    陆市长有些不知所措，文化局负责人走了上来：“市长，这些古街道可是宝贝啊，我们再次建议保留这些古街道，还有台庄的古城。可不能拆呀。”

    江奕也走过来了：“陆市长，其实现在也没必要去拆这些古街道和古镇，以后的发展重点将在大湖城，这些地方保持原样还能让老百姓有个念想。”

    古代军事设施大概只有长安古城墙幸免于消失，兰陵额情况也算是正常。

    陆市长没有当场表态，这是集体做出的决定，他作为刚刚上任的常务副市长肯定不好随便发表意见，更不能推翻。

    下午，一行人到了大湖边，烟波浩渺，渔船酒家，好一块仙人居所。吴导上午的表现让人猜到了他的喜好，这里应该没有什么挑剔的吧？

    “这里应该有座桥就好了。最好是两座，中间是那个湖心岛。”吴导在描述他心中的大湖，不只考虑到实用性，还有观赏性。

    现在要建两座桥，可能要几个亿。陆市长只能回复：“我们回去研究一下，看看这里能不能修两座桥。”

    这话说的吴导也愣了，他可能也只是诗兴大发吧，你们执行力这么强？

    江奕还挺开心的样子。这才是名导演该有的样子，人家吴导最喜欢拍这种大桥的场面，《终极标靶》、《碟中谍2》等大制作，哪个和桥离得开？人家还是大桥和直升机一起玩的呢。

    江奕有自己的想法。21世纪的申城有多少跨黄浦江的大桥和隧道？两边都是村庄没必要修桥，两边都是工商业就可以了，更何况是一个容纳三千万人口的世界超级大都市呢？

    第二天，不知道是谁提前给他做了工作，吴导非要到台庄古镇去看看。

    “这边的街道很不错，古色古香地，就是多了几条电线杆比较碍事。”

    现在轮到江奕说话、吴导演来做判断。

    “吴导，环湖建一个赛车道的话，你觉得怎么样？有人说想在这里建一个交通工具博物馆，甚至还有人想建游艇俱乐部的。”

    吴宇森兴奋了：“这都是真的吗？大陆也有人这么有想法和实力？”

    “真的，不过他们在莫斯科呢，等他们回国了可以介绍给你认识。”等过几年这边就准备好了，能把你拴几年是几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