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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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再无立锥地

    前世的段勇平其实没有把事情闹得这么不可开交,这次他是中招了,中了江奕的阳谋。这个计谋步步为营,让人在眼前无从作出其他选择、却只能在数年后才能反应过来。

    这次就连江采都反应过来了。一年多的跟踪操作,现在快要解开谜底了,江采看到了弟弟的可怕。

    “江奕,你是不是一早就想把这个姓段的从电子厂逼走?”

    “不是啊,一开始就是觉得他们的产品好啊,听人说卖得很好,就连王思忠表哥也觉得他们的游戏做得好呀。”反正你们俩暂时不会见面,我颠倒一下因果关系又如何?

    “只是现在他们搞车这样水火不容地,动静太大了些吧?”的确是超出江采的操控的程度了。

    “这算什么,现在还只是一个序幕呢。”

    要想揭开大幕,让段勇平真正没有退路,那就需要让他公开亮明立场,或者逼他站队。

    江奕稍微想了一下:“让律师发函,今后所有的谈判都需要段勇平同时参加,因为他也是签字方。”

    当段勇平听说以后,忽然体会到秦董事长的无助了。这他妈的还怎么玩,人家在签字那天就把你算死了!

    一个简单的签字,尤其是当法律上没有规定这是个“必选项”的时候,相当于一个“君子协定”,对一般人可能没有影响,但是对段勇平有约束。有的人可以说“他让我签我就签了”,有的人却对自己有更高的道德标准。

    所以,读了多年圣贤书的段勇平入彀了。

    秦董事长约见段勇平。当他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段勇平知道自己回不去了,自己被秦董事长当做谈判对手方了。

    不过,怎么感觉这么解气呢!

    集团负责人的面子,段勇平必须要给。只是到了这个地步,就撕开了温情脉脉的面纱,有的只有利害。

    秦董事长先拿出了条件:“段厂长,这些时间集团确实是有些疏忽了,没有考虑到你们的感受,你看解聘财务部负责人怎么样?”

    三分钟内,小道消息不胫而走:刘总被解聘啦。

    段勇平看着这个平日里喜欢精神鼓励的领导,心里暗自感叹:“秦董事长,这个您不应该找我商量吧?”

    不要以为我看不清财务部负责人的幕后是谁。

    “哈哈哈,你说的也是,集团会考虑的,”秦董事长口头上同意了段勇平的观点,却又继续跟他谈,“段厂长真是年轻有为啊,你看升职为集团副总怎么样?当然了,以后扶寰电子厂还是你管。利润也可以多留一些,就从20%提高到30%,只是不能分给员工、要用于企业经营,而且要确保每年盈利2000万。”

    段勇平听着乐了:“秦董事长,你的意思是集团投入了300万,每年需要分红1000万?”

    2000万盈利,集团占股70%,每年分红占盈利的70%,可不就是1000万么。

    气氛有点儿不融洽,办公室负责人赶紧和稀泥:“段厂长不是能者多劳嘛?”

    段勇平强力抑制住自己心中的厌恶,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资本可以如此贪婪,难道300%的利润真的能够践踏人世间的一切道德?

    看到段勇平不再说话,秦董事长继续:“这次江家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我想以后这个合作就没法开展下去了。所以希望江家能够退股,这个也只能有劳段厂长了。”

    段勇平仍然不说话,这些话和自己的道德观没法融合。

    办公室负责人看到董事长的手势,只好再次站出来:“退出的价格方面可以商量。他们的钱我们用了大半年,就按照全年的贷款利息,你看怎么样?”

    集团果然拿出了一个很“大方”的对价。

    段勇平无法再忍受这些新思维,他终于下定了决心:“集团的建议我知道了,不如请集团整理一下,我交给对方确认?”

    第二天,集团办公室快速地把建议整理出来,交给了段勇平。

    “段厂长,集团的章也盖了,请吧!”集团办公室的人对待段勇平绝对是敬而远之,唯恐近一点儿就被人视为表示了同情。

    看到集团办公室的公章,段勇平忽然灵机一动:“单单是集团的章还不够吧?不是都要法人代表签章吗?”

    办公室的办事员没办法,只能回来找负责人汇报:“领导,姓段的非说什么‘签章’就是‘签字加盖章’,要有董事长的签字才行。”

    办公室负责人想来想去,倒也是。他也懒得理睬段勇平,直接去找了董事长,拿到了签字。

    段勇平如愿以偿地拿到了签字,却是面如死灰。哈哈哈哈,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可笑我还给他们留了一个缓冲,他们竟然一份留恋都没有。

    罢了,就此别过吧。段勇平亲自去发了邮件,把这份《建议书》发给了江采。

    “哈哈哈哈,段掌门连签字都拿到了,恭喜大牛的攻击力升级啦。”江奕听说了以后高兴地不行。

    这次江采的委托律师玩得更绝,连回函的懒得发了,直接在报纸上发布了公开信,而且这个公开信还有集团办公室的公章、秦董事长的签名。

    报纸这次学乖了,一个评论也没有,连个编者按也没有配发,直愣愣地就是这个公开信和退股建议的照片。

    “这是怎么回事?”集团办公室负责人找到了段勇平,他的手都在发抖。

    “这个是咱们发给二股东的建议书啊,怎么了?”段勇平貌似很惊讶的样子,“昨天你不是也仔细看过了嘛。”

    “我看过是我看过了,可是谁让你···谁让他发到报纸上去的?”办公室负责人说完,自己也听出了语病。

    “对啊,谁让他发到报纸上去的?”段勇平继续装傻充愣,“要不你打电话问问他们?”

    “段勇平,你够狠!”办公室负责人嘴巴上占不到半点儿便宜,怒吼吼地离开了。

    段勇平开心地唱起了小曲儿。刚唱了一半,销售部门负责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厂长,大家都说你吃里扒外呢。”

    “大家?你是说报纸上那个公开信吧,这个不是我发给报纸的呀。”

    销售部负责人非常焦虑:“我们厂的没这么说,都是集团的人在说。他们说你是在故意给他们下套,摆明了就是要让集团难堪。”

    哦,段勇平终于知道是哪儿不对劲了。虽然自己从程序上撇清了自己,但是很多人从内心里不会这么想。这些人占了集团的大多数,从此这个集团上下,再无姓段的容身之所。

    当晚,好事的电视台介入了,只是这些接受记者采访的都是扶寰电子厂的竞争对手。

    “股权的价值不是这么算的,是按照净收益乘以一个市盈率吧。现在这个公司产品卖得这么好,估计市盈率至少30倍。我听说集团下的指标是确保每年盈利2000万,那这个厂就能值6亿,30%的股份应该是接近2亿了。要是我没算对,我回小学深造啊。”

    “这个厂我们接触过,以前觉得还挺好的,没想到竟然这么不懂市场规则。”

    “我觉得吧,应该让集团把股权让出来,我按照集团的计算方法、出三倍的价格收购。”

    一个个外地的竞争对手这是要把本地的明星企业往死里整,自己再去占领市场。

    当地政府坐不住了。可是,即使是当地政府出面,对方也只是一句“春节后再说吧”。是啊,总不能不让人过年吧!

    公开信造成的影响持续发酵,就好像是一坨烂泥糊在身上,你却一连好几天都动弹不得。

    好不容易熬过了春节假期,在当地政府主持下,双方终于难得地坐到了一起。实际上,这里还有第四方,那就是媒体。江家的委托律师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就明说了,没有媒体在场自己不参与。

    第一轮,集团率先开价:

    “我们最高可以按照估值5000万元,贵方占比30%,我方给你们1500万元收购。”

    江采全权委托的律师直接回怼:“这个估值很好,你方占比70%,我方给你们3500万收购。”

    媒体笑得合不拢嘴,枯燥的新闻被你改良成为幽默电影了啊。

    第二轮,还是集团率先开价:

    “我们最高可以按照估值1亿元,贵方占比30%,我方给你们3000万元收购。”

    江采全权委托的律师直接回怼:“这个估值很好,你方占比70%,我方给你们7000万收购。”

    “我看你们毫无诚意。”集团怒了。

    “你说的诚意是你们可以出低价收购,我们只能出低价卖出?”敢跟律师玩逻辑游戏,你还太嫩了。

    第三轮,这次换成江奕的委托律师开价:“我们愿意按照3亿元的估值出售。如果你们不能接受,我们已经找到了意愿收购方。这次之所以还会站到这里,是因为法律规定了你们有优先收购权。”

    我不怕你,我还有后招!

    最终,律师在地方政府的劝说下,同意以8800万出售所持有的30%股权。

    “哼!本来500万的投资,让他们拿走了17倍的收益,还好意思说我们赚了。”秦董事长怒了。

    “领导,咱们赚得更多呀。您看,这个厂去年真正盈利也就八九个月吧?全年肯定超过2000万呀。明年马力全开的情况下,我看3000万都没问题。”

    “就这个小机子,能这么赚钱?还能一直这么红火?”

    “人们吃饱了没事干,不就要想办法多玩、多乐呵嘛,现在这个市场刚刚打开不久,是专家们说的‘朝阳产业’,日子还长着呢。”

    领导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了,财务部负责人终于放心了。

    只有江奕知道,扶寰电子厂最好的日子很快就要过去了。因为江奕已经提前为他们准备好了最强大的敌人—学习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