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下午？不是还有两周吗？你这英语水平不行吧？”三个大大的问号。

    “我再次确认了，的确是后天，thedayaftertomorrow。”报信的快哭了。

    “怎么会呢，巴国的效率不是一直很低吗？”有人难以接受这个结果。

    从去年10月底到巴国，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巴国一直慢吞吞地，而且具体数量一直在变，从最初的10万条线，到后来的可能20万条线，都把大家的耐心快磨没了才发布了正式通知，结果变成了30万条线。

    “他们也不在乎几天吧，我们再去跟他们反映一下？起码给我们向总部报告的时间吧。”

    方案变化太大，远远超过了总部授权。要谈的内容也突破了最初的设想，估计腾龙公司经理也没法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大家一片沸腾之下，韩梅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或许是人生中的诸多不如意让她对很多事情少了一分期待，所以这次的突然袭击没能击垮她。

    “既然明确告知我们，那一定是有现成的理由。巴国最大的军事援助来自美利坚，这次谈判的时候军方代表也明显地偏向美利坚的公司，估计只有他们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我就知道肯定是他们使坏。”

    “还真是哪儿都有他啊。他们不是已经在印地亚拿到很多大单了吗？何必在这个小市场跟我们死磕！”

    大家怒了，几个月的努力在霸权国的硬实力面前竟然不堪一击。问题是我们现在是在最擅长的领域、给出了最优惠的条款，如果依然输了，这是谁也无法释怀的。

    那个惯会头脑风暴的同事也冷静了一下：“韩经理，我倒是觉得我们还有希望。”

    “就你能，我们的老方案已经被人家质疑了，你还能再次提交吗？”

    “你先听我说完，韩经理，各位同事，如果我们真的输了，那就不是后天截标，而是现在就告诉我们结果了。”

    在他的带动下，其他同事也开始从失落的亢奋中解脱出来。

    “好像也是啊，我们没有时间向总部汇报，他们也没有时间。”

    “也不对，如果他们只是修改了报价，其他的不改变，那还是可以直接电话请示总部的。我们就不同了，价格不变，其他条款有重大变化。”

    “也就是说，他们可能估计了我们不会改变价格，而是在一些细节方面，比如支付方式上有所改变，所以打到我们的痛点。”

    谁说西方人不了解东方？

    韩梅在快速地比较着己方的底牌：选项一，不修改其他条款、只是降低报价，不需要请示总部、可操作性强，但是对巴国通讯部门吸引力不大；选项二，不降低报价，需要请示总部、可操作性不强，但是对巴国通讯部门、工业部门甚至军方都有吸引力。

    “症结已经很清楚了。西方国家的公司有完整的授权体系，我们刚刚建立分部，所以会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可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决定了，这次就按照我们的最新方案，最后跟他们沟通一次。”

    这个是严重越权的行为。韩梅没有让大家集体决策，这个责任就是她自己的了！

    方案很快就修改好了。核心的变革就在于30万条线可以三分之二支付美元，其他的以巴国开放煤矿、铁矿、铜矿、铬矿等矿产资源勘探和开采方式进行补偿。同时腾龙公司承诺资源的开发将全部用于巴国的制造业投资。

    这样的安排实际上是将每条线150美元的报价分成了两部分，100美元是总部给出的最低价，50美元即使最终出现问题，也不会影响总部回收成本。

    五天后，巴国此次招标的牵头方通讯部要求腾龙公司进行详谈。韩梅等人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有了上台的机会。

    “韩经理，现在我们迟迟不跟总部沟通也不是办法，要是总部那边不同意怎么办？”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韩梅被总部和巴国营销团队夹到了中间，这时候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往前冲了，“现在即使报告总部，也不会得到明确的答复，不如最终确定了再一起汇报。”

    同事们理解韩梅，但是这样一条道走到黑确实有很大的风险，虽然是个人方面的。

    “各位同事，今天下午就要上阵了，大家放心吧，我跟总部也简单沟通过，总部支持我们根据各地的情况做出一些调整。虽然没有明确给我们支持，但是在方向上我们是没有问题的。”

    但愿如此吧。

    谈判桌上，巴国通讯部门负责人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韩经理，我方觉得你们对于支付方式的修改非常好，也很贴合我们国家的实际情况。相信这将为你们的投标加分很多。”

    通讯部门负责人吉恩·谢菲尔德以前一直是坚持西方发达国家的技术和设备，后来在羞涩的钱包压力下才不得不考虑一下腾龙的投标。如果外汇支付能够进一步降低的话，那么通讯部的压力就大大地降低了。

    “谢菲尔德部长，请注意你的言辞。”军方代表亚当斯·卢卡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发挥。

    “有什么不能说的？”一直很少发言的工业部负责人坎贝尔·梅洛这次站出来了，“如果能够在帮助我们发展通讯产业的同时，带动我们国家的矿产资源开采、制造业发展，我看不出通讯部的意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韩梅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得一声。天！怎么忘记了工业部这边，新修改方案的最大利好不就在工业部门吗？

    通讯部受到了鼓舞，及时开始反击：“总比那些傲慢地、一分钱不降价还要到处给我们提条件的某国好吧。”

    作为牵头部门却受制于军方的意见，一个独立国家却要在外国公司的要求下一再修改招标要求，自己的老脸都丢尽了。

    部分出席的专家这次也表明了意见。不过他们是从技术参数方面对腾龙和其他投标方进行了比较，而且这个比较的结果是倾向于华国。

    物美价廉，要是你还不选择它的话，请给出一个理由。

    工业部负责人看到已经形成了军方代表被群殴的局面，趁机夹带一些私活：“如果你们只需要50%的外汇，那么我们还可以将另外50万条线的项目向你们倾斜。”

    通讯部门负责人一听这个就急了：“梅洛，我觉得你要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

    你只是个陪衬，哪儿轮得到你作出这么大的决策了？

    工业部门负责人笑了笑：“谢菲尔德，你没觉得我是在帮你吗？再说了，50万条线的招标不也是我们这些人负责嘛。”

    谢菲尔德部长到底是经历多，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他哈哈一笑，便不再多说。

    韩梅太想得到这个新的订单了。50万条线，加上目前正在投标的30万，就是80万条线、1.2亿美元。如果真的拿到了，她就会成为腾龙历史上一个标志性的人物。

    可是，她还是摇了摇头。这30万条线已经在越权了，另外50万条线踩踏了公司更多的条款。

    工业部门负责人也有心理预期：“腾龙公司各位，我知道这些条款会涉及重大改变，你们可以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谢菲尔德，你觉得现在的投标时间是不是太仓促了？”

    军方代表一下子就跳起来了：“绝对不行！投标时间不能改变，我们不能出尔反尔。”

    “难道我们上次改变时间就不是出尔反尔了？”军方代表的强硬让一些专家也烦了。

    通讯部门负责人看到态势在向自己希望的方向前进，知道现在该抓住机会重申一下自己的主导权了：“腾龙公司，我方认为你方的条件充分考虑了我们国家的需求，技术也符合我们的要求。关于30万条线的投标，贵方可以不修改支付条款，我们也不会再修改时间方面的要求。”

    这话说得有些生硬，腾龙公司营销团队已经暗自哀声一片了。

    谢菲尔德看到对方的表情变化，倒是一愣。

    工业部负责人却明白了腾龙公司的反应，他哈哈一笑：“我想谢菲尔德的意思应该是把这两次招标分开，而且贵方对于此次招标的竞争力应该是很强的。”

    原来如此，谢菲尔德这才反应过来：“对于50万条线的招标，如果贵方能够同意50%的外汇支付方式，我想我们可以改变一下招标方式，甚至是定向采购也有可能。当然了，贵方必须保证能够维持此次的技术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