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还真是哪儿都有你啊。我都躲到任城来了，怎么还是躲不过你的千里眼？”

    杨书记也不恼：“你都跑到我家来撬角了，还好意思说躲我？”

    众人不解，还是王思忠解开了谜底。

    “好你个老杨，在这里金屋藏娇呢。”张书记刚说完就发现不对劲了，赶紧挥挥手扇去晦气。

    “老杨，我这不是路过嘛，正好最近会议多，抽空来体会一下诗仙的风范。就兴你天天拽古诗词的？”杨书记现在喜欢看诗词，大家都知道。

    你能骗得了小孩子，还能骗得了人精？杨书记也没多计较：“张书记，去年彭城发展很不错吧？”

    “哈哈哈，都是老杨带队带得好啊，去年总算是没有垫底，”张书记没敢说自己占了多大便宜，怕说出来后就不再是扶贫对象了，“你们才是真的厉害，已经在筹备二期农转非了吧？”

    老杨听出味来了。这个邻居总是把话题撵到自己这边来，这是不想露富。难道是已经撬走了一些产业？

    “唉，现在正头疼着呢。需要的都是有一定教育水平的，农转非上来的基本上都是初中文凭的，以后要是铺开了，很多小学文化的就要上来了。”

    江奕忽然想到了段勇平的建议：“杨书记，罗沙国的远东大学、乌拉尔大学等高校可以跟我们开展合作，苏联产业园不是还有上千专家嘛？”

    “可惜兰陵没有好的高校，我们可以在文科方面先走一步，理工科的可以交给博识教科，慢慢开发职业教育。”

    两个人开始默契地一唱一和，张书记成功地被点燃了：“理工科的交给矿大呀，国字号的，实力不一般。”

    杨书记直接给他抛了个白眼：“这个涉及跨国合作，你们行吗？我看还是博识教科比较现实，至少够那些农转非人员了。江奕家的产业不是也必须要有博识教科的培训证书吗？”

    江奕没说话，彭城对博识教科的支持力度一直不大，只能通过就业岗位倒逼了。

    党办负责人看出了江奕的神色，赶紧替书记回答：“彭城劳动局已经在起草职业培训的支持办法了，专门针对博识教科的。我们也会对通过职业资格证的人上浮一定比例的工资，而且每个区县都要设立至少一家博识教科。”

    “你们干事情就是扭扭捏捏地，一点都不爽利。现在麻烦了吧？”自己当初拍板对博识教科多加支持，现在看来赢得了很大的先机，现在看到彭城的下场，让老杨有一种恶意的快感。

    张书记脸一红，什么“你们”，不就是说自己嘛。他也不争辩：“老杨，彭城毕竟人多得多、涉及面也广。你放心，最迟不超过下个月一定能够启动。刚才你说的矿大和罗沙国的合作，我觉得也没那么难，可以先从苏联产业园的专家开始。”

    “老张，你可别盯着苏联产业园的那些宝贝疙瘩，”杨书记一下子就猜到了彭城的想法，“那可是经受了多大磨难才请进来的？”

    两边打仗，最开心的就是江奕：“杨书记，兰陵师专是不是可以先开拓俄语、尤克兰语和哈萨克语教学？这几个国家的合作潜力最大了，以后会需要大量外语人才。”

    杨书记立马就同意了：“这个建议好，不用你们出钱，这次农转非的钱还没有找到出口呢。别说高校了，那些技校、职高之类的，你们要是看得上的话，也都可以配合。”

    正在苦于找不到出口的彭城张书记听到技校、职高，眼前就是一亮：“你们兰陵有几个职高、技校？江奕，我觉得你们博识教科可以出面整合一下彭城这边的职高和技校，历史问题就交给我们处理，由你们统一经营，怎么样？”

    职高和技校都是为了给青年人找工作进行培训的，现在企业开工不足，接受培训的青年就少了一个出口，企业自己办的技校、社会力量办的职高就成了鸡肋。博识教科的培训收费低不说，还能提供大量的就业机会，其实就是对职高和技校的完美替代。

    更不用说，博识教科提供的培训才是真正的面向市场。职高和技校现在都是教的什么课程呀，很多考试也是形同虚设。

    “老张，你们要是愿意这么干，我们更没问题了，”杨书记忽然发现这次被彭城抢了先，心里有点儿郁闷，“博识教科的布点嘛，我们去年就实现了，你们没有跟上而已。今后每年对职业院校的补贴，还按照相关规定进行，怎么样？”引进社会力量办学是一贯提倡的，可是这个年代的企业有哪个主动去扛社会责任的？

    技校还不就是各个企业为了自家子孙后代建的私塾？

    “这个事情我想的也不深入，最近我们请了个专家，原来是在粤省那边当厂长的，要不然让他跟教育部门沟通一下？”江奕心中的喜悦可不敢表露出来，原来还担心段猛人的直爽会耽误这件事情的推进，现在两个地市主动提出来了，那就好办多了。

    “江奕，听说曾玉刚最近在联系重汽，你们是不是打算生产车辆？”这才是杨书记屈尊前来的主要目的。

    “是有这么回事儿，只不过这个已经放在任城了。那里已经有了个摩托车产业园，很多加工设备都可以共用。”

    江奕考虑的是效率，杨书记考虑的是平衡。杨书记听到了关键：任城现在还没有关注这个产业。不由地心中暗喜。

    “既然那里已经有了摩托车，汽车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兰陵了？”杨书记是在失去了以后才觉得珍惜，后来了解到汽车号称带动力最强的产业后，肠子都快后悔青了，所以他这次不惜下血本：“2个亿，借给你们两年，不要利息，怎么样？我们用资金支持换取就业。”

    最近没去找老杨，感情牌不好打了。张书记被老杨的魄力惊呆了。

    江奕其实已经把这个产业的资金需求安排好了。过不了多久，认股证就可以回收资金，完全够用。再加上任城也快要推出农转非二期，所以他不愿意作出这么大改变：“杨书记，这个只是一个面包车，都不算是轿车，算是客车了。而且现在还没有把那个目标客车厂收购下来，需要省里批准后再向部里备案。”

    轿车的生产许可证现在根本没机会拿到，只能敲边鼓、从面包车入手。省内就有客车厂有客车的生产许可证，而且该厂已经濒临倒闭。收购客车厂也是造车狂人从李舒福那里得到的启发。

    “你们是想让任城原来的刘书记在省里帮忙沟通吧，这个我们兰陵也可以，要是沟通不下来责任就在我，”杨书记知道江奕的算盘，他才不信江奕会满足于一个面包车呢，“要是增加到5个亿呢？”

    大湖摩托车厂已经带动了上百个机械加工作坊，虽然都是一双双油腻的大手，杨书记却知道这就是企业家的前身。更何况，他已经下定决心要为兰陵再培养1000个企业家。第一个一千是兰陵小吃培养的，第二个能看得着的机会，就是汽车配套加工作坊。

    江奕无法拒绝了，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而是杨书记真的太想要汽车这个产业了。江奕的偏好、短处，他都太清楚了，甚至他以后通过境外收购汽车公司再曲线投资国内的模式他都知道。

    杨书记的目的达到了，一个人在那里窃喜。张书记再次扯回自己的主要关注点：“技校和职高的历史欠账所需的钱都要来自农转非，杨书记，你可不能再藏着掖着了。”

    “杨书记，这次的农转非，是不是可以改一下节奏？”江奕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比如在大湖周围20公里之内的优先，而且是整村连片转入城市，以便于后期连片规划和开发。”

    杨书记想了想：“很多人家里没有这么多钱，也有些老人没有这个必要，转了也没有机会进厂工作。”

    “那些没有机会进厂的，比如超过45周岁的男人、超过40周岁的女人可以随子女迁入城市呢？他们的土地由市投资开发公司收购、并专门用于补缴公积金和养老金等，纳入城市生活和养老轨道。其他不愿意转的，可以进行耕地置换，转入边缘区域的农庄。”

    杨书记一拍脑门：“妙啊，可以让村民自己商量。”

    “厉害！”张书记也想通了。

    “哈哈哈，我都能想象到了，”杨书记笑得合不拢嘴，“江奕，你还是挺懂这些人嘛。”

    我能告诉你这是城乡结合部多年的经验总结不？江奕也想起了自己那个居委会同学时而郁闷、时而开心的述说。

    “如果这样，那就可以大干一场了，比如公寓建设，”杨书记又开始了习惯性地搓手动作，“只是这样，钱可就不太够了。”

    前期为了吸引受灾民众已经花了不少钱，现在还有很多资金没有回收，农转非的资金又主要用在了产业开发和培训等项目。公寓建设可是吸金大户。

    “如果把个人承担的部分按照30%呢？而且不是面向进城的农民。”江奕轻轻一点。

    张书记是局外人，看得却更清楚：“老杨，银行最多可以贷款70%的，加上个人的30%，你们岂不是就是可以空手套白狼了？”

    其实政府并不是完全没有付出，如果没有他们的信用，银行是不可能贷款70%的。

    “哈哈哈，我真是老糊涂了。我们先拿出5个亿，撬动10亿，按照每家90平开发，差不多每套房两万七，这就是接近6万套房了。”老杨得意地掰开了手指头开始算数。

    老张见不得老杨得意的嘴脸：“现在钢材涨价了，至少要3万才行。90平的公寓，你这是要开发小三居？”

    “农民都是大家庭嘛。每间房小点就小点儿，可千万不能让大家憋屈在一个房间里。就按你说的每套3万，首期开发5万套吧，6个月开发期，每年就能滚动开发两次。”

    张书记嫉妒地已经快要坐不住的时候，江奕又加了一把火：“嗯，这样还可以培养不少家具厂，估计明年就会多出上千个小企业主吧。”

    张书记有些不自信地质疑了一下：“也就是前期富起来的一些人能够买得起吧？建造费用3万，加上杂七杂八的各项费用，差不多要四万；首付三成也要一万二。”

    杨书记摆了摆手：“现在兰陵小吃就有接近2000个店主，给摩托车配套加工零部件的私营企业主，去年开始还有不少人加工家具的，这些人估计大部分都能支付得起，江奕家雇的人也有好几万了吧，他们的收入高。”

    这些都是新培养的阶层，摆在彭城面前就是赤裸裸地炫富行为了。

    张书记嫌弃地回怼了一句：“这也没多少。而且江奕家也刚去了年把，收入再高也需要时间积累吧？”

    “其实刚进城的农民宅基地也可以用来换城市的住房，比如说按照农村两平或三平置换城市里的一平，每个人最高可以置换30平。”江奕又推了一把。

    “只是这样要政府先给他们贴钱了。”经过张书记“善意地”提醒一下，杨书记也清醒了一些，好像新增的目标客户群体是有限。

    “不是还有农业开发投资公司嘛？”

    “那里的钱全部投入产业园和企业股份了，你们的东狮摩托车就占了30%。”老杨得意地笑了。

    开始兰陵市只占股10%，后来杨书记听江奕说这个只赚不赔后，硬是让江奕让渡了另外20%，让常青山见识了政府耍赖的一面。

    “您不是还要在兰陵建设股权托管交易中心吗？”

    其实这个想法还是江奕硬塞给杨书记的，所以杨书记有些记不清了。他考虑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就是说只要是投资了好的项目，股权能够有人买，就可以盘活资金去支持进城农民购房，然后这个齿轮还是可以转起来？”

    兰陵的轮子转起来了，一个创业型城市隐隐成型，张书记这个看客急了：“我们彭城可还没有形成链条啊！”

    “现在我们能想到的就是收购彩电生产企业，这倒是能创造很多就业机会，”江奕知道在座的都不看好这个产业，“我们主要是为了出口，现在国产彩电价格比扶桑国的低了很多，即使在东南亚组装的家电价格也很高。另外就是前苏联地区一直都是电子管彩电，现在面临大规模更新换代。”

    “我们彭城就可以承接。彭城的上下游产业链很齐全，我们有不少企业都有配套熊猫电子的业务经验。”张书记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最后的机会。

    “现在没钱了。”

    “我们可以借给你们，跟杨书记一样，彭城也借给你们2亿元，”张书记确实急了，一下子把原计划10万人的二期农转非项目扩大了一倍，“我们也把农转非二期扩大到20万人。虽然不能再像第一期那样是兰陵的两倍，可是也不能让你们在第二期是我们的两倍，我丢不起那个人。”

    江奕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却又不动声色地提高了要价：“我倒是觉得现在三个地市都缺电，钢材产量也不够，彭城是不是可以先建电厂和钢厂？”

    张书记入彀了：“江奕，我们市可以建电厂，而且可以优先供应大湖城的企业；钢铁厂最好也建在我们那里，或者直接扩建彭城钢铁厂，产业工人都是现成的，免得再培训。”

    只要创造的就业机会足够，哪怕农转非的20亿资金全部都投进去也可以。虽然电厂、钢铁厂都是资本密集型的，但是张书记敏锐地发现了，江家布局产业更多地看重各地的潜力。比如学习机看中了任城的两个师范类高校、商品交易中心放在了交通枢纽彭城。所以，他也要赌一回。再说了，不是还可以撬动一两倍的银行贷款吗？

    江奕这次发现，彭城是真的动起来了。

    最怕风险的地区，积累了自己才启动；中等风险偏好的地区，自筹一部分、借一部分再启动；高等风险偏好的地区，哪怕风险大也要参与进来，这时候就有了股性。

    领先型国家都是股性最重的国家，比如英伦，比如美利坚。

    彭城，这次是真的有了股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