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张旭伟更加心惊胆战的，就是东江国贸的齐志伟了。他算是当地的地主，这次接待的最高领导却让他摸不着头脑。

    一不开会，二不作指示，只是在车间看看。

    “齐经理，坐会吧，董事长不是刚出发嘛。”常启军是个老资历公务员，看到齐志伟坐立不安的模样就想笑。

    “我就是担心会···会在半路上堵车了啥的。”齐志伟应承着。

    张旭伟等人一直是东江国贸代管着，当年的收购也是当时的东江国贸经理秦成孝出面。张旭伟在董事长面前出事以后，江奕找了朱庆和一起商量，齐志伟却没能参与进去。

    省政府王高官落座，一番嘘寒问暖之后就切入了正题。这时候，刘连秀出面的优势就展现出来了。

    无人谈细节，无人谈小利。

    别的不说，200万吨钢材采购协议履行下来，江家的能量在辽省露出一角就有三四十亿。

    “感谢东江国贸和你们对三家水泥厂的收购，产业园现在也提供了五万多个就业机会，有些加工厂也拿到了不少订单。现在我们省的三角债问题是东北地区最少的，转岗再就业的压力也下降了很多。”王高官几句感恩的话给这次会谈定下来基调。

    “董事长这次来首先也是感谢辽省上上下下的关心和支持。”朱局长代表访问团发言，他深深感觉到了一种信任。

    “这两天看得情况不知道怎么样？”王高官直接问起了刘连秀。

    “还好，就是没想到现在这边的情况这么严重，以后江奕可要好好支持一下这边。”刘连秀光顾着抒发感情，没注意一些商务礼节。

    江奕看到了王高官等人的尴尬：“妈妈在考察那几个工厂当天就跟我们交代了，让我们这次在外包订单、科研合作、创业投资方面支持辽省。”

    “是的，我们这次打算扩大BP机、程控交换机在辽省的订单生产。董事长交代要再增加一倍就业，我们计算后觉得可以为地方增加10亿元的工业产值。”朱庆和及时解释着董事长的思想。

    工业产值并非增加值，特别是江奕奉行的是低盈利抢市场、创造就业的模式，预计对GDP的贡献不会那么显著。

    “10亿元产值，那岂不是要好几万就业？”在场的几个局办负责人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朱庆和。

    “只多不少。而且，我们还鼓励很多人创业开办企业，这是我们这次来的第二个需要省里支持的项目。我们打算投入2亿元，支持创业人员，也希望省里能够出资2-3亿元，这样至少能够支持上百家石永界他们那样的企业。”

    “石永界他们能借来这么多钱？”

    “有些机器是通过租赁公司借过来的，我们在兰陵的租赁公司先把机器买过来，再租给石永界他们厂。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当前的资金支出。”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省也可以设立这样的租赁公司。”机械局负责人冒失地就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辽省现在已经有融资租赁公司了，不过基本上是外商投资的，为了引进国外的机械设备。如果现在设立内资的融资租赁公司，只能由政府出面，国企的意愿不强，也缺少这样的财务管理人员。”江奕几句话打碎了当地的想象空间。

    “我们出资两亿元，带动创设上百家加工企业，以及几万个就业岗位。石永界他们现在的厂现在有好几百人了吧？”

    刘连秀刚去过，对这个也有印象，直接就给江奕下指示了：“有600多个人了，那个张巧慧说年底能上千了。江奕，你要多给他们一些订单才行。”

    王高官满意地点点头。辽省知道刘连秀是个农村妇女，所以在她过来之前就决定打“亲情牌”，现在看来是奏效了。

    “其实这还只是第一波机会。石永界他们厂起来以后，当地的房屋租金也涨起来了，附近的小卖部、餐馆也红火起来，还能带动当地的医院、学校。”

    江奕一番话引发了对方不小震动。

    一个女士的视角更鲜活：“对呀，听说他们的收入不低。一个人赚了钱全家都跟着沾光，现在公园里花钱的也多了，裁缝的生意也好过了。”

    “我们市里的杨书记曾经说过，这个叫做‘货币乘数’。”朱局长及时地把杨书记的理论搬了过来，给大家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涟漪效应”。

    “这么说一块钱进来，能为当地创造三四块钱的收入？”

    有些违背直觉，略一思索却感觉很对。

    段勇平是学经济学出身的，这时候也参与进来了：“这个货币乘数在兰陵市已经体现出来了。资金的每一次转手都会有人获得收入，政府也能获得更多的税收，只是有些违反我们的传统美德，所以也叫‘节俭的悖论’。这个理论的提出是在20世纪30年代，马列著作里面没有来得及介绍。”

    “兰陵市这边已经成立了一个投资基金，以前投资的东狮摩托车的股份，现在已经增值了5-10倍。现在我们发起的产业，兰陵市的投资仅仅很多都想入股。”江奕又是一句爆冷。

    “这个我们也关注到了，市里面可以出面。”辽都市早就跃跃欲试了。

    只是如果是辽都出面，滨城可就照应不到了。这时候滨城还没有升格为副省级城市，省里也希望把滨城打造成为本省在滨海的一张名片。

    王高官也不太方便现在表态：“这个可以去兰陵市考察一下。就由省工业局牵头吧。”

    江奕也松了口气。还好王高官不分管财政局，还好不是财政部门牵头。那些人大多是学会计出身，静态地看问题，遇到事情第一反应就是最喜欢收紧钱袋子，而不是放钱去养鱼。

    工业局多好啊，最喜欢踩油门、描绘工业现代化的美好前景。

    “领导，现在我国和前苏联地区的贸易下降了不少，主要是易货贸易的基础被削弱了。不知道辽省能不能出面想国家部委局办反映一下，争取和前苏联的各个加盟共和国继续以货易货贸易方面的政策？”齐志伟及时地把这个想法表达了出来。

    自己刚来就遇到这样的麻烦，要是全部记在自己账上可麻烦了。

    财政局这边早就针对这个问题作出过研究了：“以前秦成孝经理在的时候也跟我们沟通过，前苏联时期主要是适用苏联财政部‘关于实物进出口贸易核算程序’的公开信。现在尤克兰全部停止了，罗沙国和哈萨克现在还在落实，但是审批额度不容易。”

    “现在这些国家的外汇基本上见底了，实物贸易的需求量更大。哈萨克、罗沙国和我们国家通过边贸城市能够解决一些需求。其他国家的市场机会，我们就很难利用了。这个可以请商业厅出面向国家税务、财政等部门沟通一下，估计还要跟各国加强协商。”王高官一边说着，一边感到这件事情的确不容易。江家以前的擦边球打得太及时了。

    “煤炭和铁矿采矿开采、钢铁冶炼方面，我们的海外分公司已经拿到了探矿权，并且在组织专家到巴国、非洲去探矿、采矿、冶炼。预计需要上千个专家，辽省在煤炭和钢铁领域一直领先。”朱局长适时抛出了第三个建议。

    王高官哈哈一笑：“五十年代苏联上升期，向各个兄弟国家派出了14000多个专家，华国就有五千多。今天要是我们向伙伴国家派出这些技术专家，看来是我们国力上升的结果。”

    众人也都笑了。要说派出专家最多的省份，很真的非辽省莫属了。一个安钢恐怕都派出了上万个专家了。

    官员的视角果然不一般，江奕也就是想多方利用世界资源。

    “这个对我们是好事儿，能源局和冶金局分别牵头负责办理吧。”没想到这么大一件事几句话就结束了。

    细想一下也能想得通。华国的煤炭差不多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唯一一种资源了，大基建时代到来前的铁矿石资源也不紧张。江奕的思路超前了十几年，确实是显得有些太早了。

    “我们已经少量入股了崂山、天府可乐，也想与八王寺饮料厂进行合作。”韩厂长这次一起过来，前期的沟通不太顺利，希望省里能够出面协调。

    “我们跟他们也说过了，他们现在市场和资金都比较稳定。暂时是不太需要找投资人，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会优先与贵方合作。”轻工业局代为解答了。

    企业连个代表都没派来，看来是完全没机会了。江奕也无所谓，本来就是想拯救你们的。给你绳子你不抓住，以后陷入泥淖可别抱怨了。

    客人说得差不多了，主人开始回应：“刘董事长，听说学习机也是你们投资的。”

    “就是这个武强经理在负责。”刘连秀一句话就就给了武强。

    “领导好！小博士学习机现在已经销售了100多万台，卡带卖出了接近500万。主要是在任城和彭城生产，外包了很多零部件，涉及五个省。”

    他倒是老实，底细很快就交代出来了。

    “这也就是近期的事情吧？这么快就已经到100万台？”

    辽都市是一个销售重镇，引起的轰动还没有完全消退呢。

    “我们的计划是年销售500-1000万台。”要不是看到了段勇平使来的眼色，武强还会继续发挥下去。

    段勇平不敢让武强继续，以后可是他来管学习机公司的，商业秘密都给泄露了是怎么回事？

    他直接切进了话题：“辽省这边现在的外包还不是很多。一个是这边的合格技工接受博识教科培训的积极性不高，另外就是产能扩张达不到要求。”

    现在他毕竟是培训机构的负责人，及时地为自己负责的领域做了一回广告。

    “我们这边的职业教育也可以胜任吧？”一句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估计这是很多人心里的真实想法，所以教育部门才不顾及这次提前说好的“和谐为主”的大基调。

    “我们缺少的主要是市场营销、游戏设计、面向市场的课程培训教师这些岗位，”段勇平的直爽精神又来了，跟对方有的一比，“另外就是很多技校里培养的毕业生，对于技术标准的理解力还比较有限，需要接受一个社会化的培训和测试。”

    就差把你们技校里“老师带徒弟”那种土著做法，以及老师不能不让毕业的弊端当面扯出来了。

    在座的都懂，人家已经很含蓄了。

    王高官倒是很开心，武强和段勇平两个人都是直爽的性格，很符合东北人的胃口。

    “如果我们省请博识教科帮忙整合一下各个企业办的技校，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接？”

    王高官一句话把段勇平和众人吓了一跳。

    辽省的国企多牛、多多啊，很多大中型企业都办了技校。你一个民间教育培训机构，有这个实力和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