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孔教授的提议少了质疑，大家才好继续探讨下去。

    现在文教授熄火了，各个地方诸侯出动了。

    可是场面一下子就失控了。

    兰陵就没有起好头。杨书记没能来，熟悉情况的黄市长已经到琅琊任职，新任市长照着稿子念，任城有样学样。

    等到彭城也开始念稿子的时候，江奕给了孔教授一个纸条。

    孔教授清了清嗓子，才打断了一下彭城市人大主任：“主任，现在大家没有一个共同的议题，都比较散，咱们能不能换一个讨论方式？”

    彭城市人大主任听了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我早就觉得这样不好了，每个人都谈本地的心得体会，这些稿子都是没听过孔教授演讲的人写的。早就过气了！”

    彭城人大主任以前是市长，比较敢说，也很务实。只是他这句话把兰陵和任城的两个一把手气得鼻子都歪了。

    “我觉得也是，今天是来讨论的，又不是来学习的。大家根据各个地市的情况，看看能不能互相启发，我觉得彭城的提议好！”

    几番下来，大家终于统一了立场。

    “刚刚任城和兰陵的发言里面有一些各自的做法，我觉得里面的经验值得我们学习。其他地区的经验应该不多，要不然大家先消化消化孔教授的报告，也结合一下兰陵和任城两地这两期农转非项目，思考一下各个地市今后的计划、可能会出现的问题。”

    大家都认识这个中年人，最近太红了。他的提议大家不得不给面子。

    而且，时间也是差不多该吃午餐了。

    “好，那就把下午的分组讨论时间挤一挤，下午也提前到1点开始。”

    魏教授这样的国家级专家出面，才好让这些相互不服的地方诸侯统一一下步调。

    果然，下午1点钟开始，12个地市自觉地按照议题来发言。

    “议题很难集中，我建议就按照孔教授提议的七点讨论。要不然各自有各自的问题，太难集中了。”彭城人大主任又是一个切实的提议，让大家再次统一了口径。

    大家在上午就已经拿到了孔教授的七点建议，现在也不按照地市的座次来了，谁有问题就直接提。

    LYG先问：“第一个是进城农民的住房问题，这些宅基地和原承包土地都很零散，管理起来太麻烦了。”

    “我来回答一下吧，”黄大海率先站了出来，今天不容许他低调，要不然别人会说离开杨书记大家就转不起来了，“农村的土地基本上三五年就重新分一次，到时候提前沟通好，把这些进城人的田和宅基地归拢一下，就好管多了。”

    众人对他一阵哄笑，你这是“不在其位也谋其政嘛”！

    宿迁这次是第一次和鲁南走近，本来就是被区域的彭城大哥带过来的，不过看到现场的情况后，参会的高官倒是上心了：

    “这些地其实放给村委，让他们分给无地、少地的农民更好，他们更懂得怎么种地。”

    孔教授对这个问题可是思考多次了，没让别人抢，自己就口若悬河地阐述报告论据：

    “收回土地的主要原因是防止形成‘钉子户’。如果不收回土地，由于各人承包地是以总亩数除以人数，那么留在农村的人的承包权将会逐渐增加“”，他们是最大的获利者。如果是单个人农转非，效果并不显著；如果是批量化的农转非，将会对今后的形成城市发展形成难以想象的阻力。”

    果然，这句回答打动了苏北的四个地市，苏南的“强县”工业化路径他们可早就眼红了。只是苏江省历史上就是南强北弱，现在孔教授的思路给了他们一个翻身的机会，说不定今后自己也能在城市化方面形成独特优势。

    第一个议题顺利地PASS。

    与彭城、宿迁不同，淮安地级市来的是政府一把手。

    淮安占据了一个“淮”字，淮海经济报、大湖城等概念对他们的刺激比较大。这次市里的一把手就是要来看看风生水起的大湖城是在做什么。

    “原承包土地和宅基地的开发这一块，其实收益不大。能承担多少城市建设、创业企业投资的重任？”

    土地财政没影、国企土地依靠无偿划拨的模式根深蒂固，没人会对这一条细想。如果不是淮安提出来，估计这个问题就会悄悄地溜过去。

    谁能想到二十年后，一个城市的财政开支要有50-70%依靠土地转让收入？又有谁能够想到农民依靠土地翻身、农村户口再次吃香？

    1993年如果没能理清这些思绪，把问题留给二三十年后，整个城市就会像是一张渔网，被一颗颗钉子钉住、无法动弹。

    “在扶桑国的电视剧里，拆迁一次房屋就能造就一个富翁。等咱们国家的城市化提高了，这一块收益可就很庞大了。”

    “原来是囤地呀，我明白了。哈哈哈。”HA市理解了，自己是按照农业开发的思路，一年能打几斤粮食？

    可是要按照土地储备的思路，那可就有得整了。

    虽然土地拍卖模式还没铺开，但是大家都关注到了深城、闽省的土地拍卖，最后成交价很高。万一以后推广到苏江省呢？

    第二个问题也很顺利地PASS。

    只是第三个问题可就很麻烦了。短期就业机会可是农转非后首先就要遇到的问题，而且是真金白银地付出。

    “说实话，农转非的1万块钱建不了多少高速公路，公寓更贵。要是挑一些效益好点的国企吧，也没几家愿意干的。”SZ市的财政是比较紧张的，可是看着别的地市在推进又有些心虚。

    这次就看看卖惨有没有效果吧。

    “我来介绍一下我们和申城一些企业的合作方式吧。”在孔教授的邀请下，何董事再次充当了吉祥物。

    孔教授已经重点强调了何董事的“香江上市房地产企业”执行董事的身份，说话才有分量。

    已经有人在跃跃欲试，想要现场招商引资了。

    果然，何董事提出的三方出资、发债定向支持并由获得住房者采购、为合作企业创造物业管理公司就业机会等模式，受到了大家的强烈追捧。

    “要是主要由上市公司出资、国营企业出地、个人购买债券的话，这个事情还真的有门。我们市应该有不少企业愿意干。你们可不知道我们那里的住房条件多差了···”商陵这边也找到了自身的机会，这次他们最重视，市委一把手直接赶过来了。

    商陵离任城最近，一直想和外省的兄弟搞好关系，只是鲁南、苏北和徽北自身也需要照顾。

    现在借势的机会来了。

    “就你们紧张啊？”

    “申城大城市都紧张着呢。”

    “首都也没解决呢！”

    商陵的卖惨没成功，不过经验是获得了。

    “其实第三个和第四个问题可以结合来看。如果各地支持企业自建公寓，成立小贷公司和担保公司帮助创业企业融资，那么地方的企业就可以迅速地开发代工、加工制造等企业。兰陵和任城很多企业可以向这些企业提供加工订单。”

    这个小年轻可不简单，这些地市的一把手们其实早就想认识江奕，只是他一个机会也没给。

    江奕要把机会在这次讨论会上揭示，让各地市先合作、再分成，单打感情牌没用。

    “今年兰陵的建筑工程公司就要招收五六万建筑工人，为了避免区域工人过度集中，我们会尽量分散来源，这里大部分都是进城务工农民。”

    “任城的建筑工程公司也整合好了，今年可以招收三四万建筑工人，要求跟兰陵一样。”

    兰陵市的一把手是第一次见到江奕，以前都是杨书记对接，这次是唯一的机会见识一下本地的做市商了。

    任城的刘书记这次没来，市长也是第一次接触江奕，示好的必要性很强大。

    其他地市的一把手们有些傻了。你们招工就招工呗，跟着江老板一起说出来，难道是要把这些近期的就业机会给合作的地市？

    这下子可热闹了。10万人呐！

    “今年的建筑项目需要增加10万人，估计在5年内将达到100万人。”何董事也来凑个热闹。

    看到大家错愕的表情，江奕就笑了。

    100万建筑工人算什么？

    三十年后这个队伍会扩张到3亿人。

    什么时候解决了他们的身份、养老问题，华国的二元制社会、养老和代际传承等问题才能算是真正解决了。

    曹州抓住了机会显示存在感：“也就是说我们要先建立小贷公司、担保公司帮助本地的小企业融资，发动效益好的企业参与公寓建设和提租试点。我们回去就开会讨论！”

    “我们临淄的国营企业最多，”其他省的都表态完了，省内的几个首次参会的就着急了，“虽然我们那里是资源枯竭性城市，但是我们转型也最迫切。我们听说江老板在辽都那边的合作模式了，我们没问题。”

    临淄跟大湖城一点儿也不靠，要不是这次论坛在琅琊举办，他们是完全没机会了。

    其他在地理上不靠近的日照和LYG两地还有港口优势，你有什么？

    临淄市一着急就把江老板的名字直接喊出来了。

    “老杨成立的投资基金，我们日照也成立了。其他融资租赁公司、小贷公司和担保公司，我们也在考虑。谢谢你，江奕，我们的尤克兰小镇现在已经接近1000人，船厂也经营得很正常。”曹市长受到杨书记和江奕的帮助很大，现在也比避讳杨书记在接受调查的事情，这是公开表达了支持。

    “谢谢曹市长，你们的钢铁行业协会最近也在帮助彭城维持价格稳定。”江奕隔空和曹市长互相感谢着，让大家摸不着头脑。

    有了就业机会这个“牛鼻子”，第三和第四个问题已经不成为大的问题。

    “关于第五个问题，很难，但是我觉得也是最有意义的一个问题。”黄大海没有参与大家的争夺，却把目光盯向了进城农民的三大难题：“其实这不只是农民的问题，城市职工也有相似的问题。这个问题要是解决好了，对于全国都有很大的价值。”

    “确实是很难，现在本地的城市建设还捉襟见肘。”

    “只是想想如果有上百万人口到外地打工，上百万个家庭离散，却又让人不能熟视无睹。”

    留守儿童、留守妇女的现象已经初步呈现，没有人能够无视。更何况，上追两三代的华国人都是农民。

    “我们可以在工人集中住宿的公寓提供校舍，各地只需要提供师资、考试就可以。考试也可以由各地统一出题，部分师资队伍可以委托一些博识教科的人，前提是你们认可。”江奕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他一定要解决。

    每个进城务工人员背后是一个家庭，放任留守老人、留守儿童和夫妻分居的社会成本极高。

    这次也是难得的机会，否则以后一个个谈的话，太辛苦不说，还不容易达成一致。

    “这样的话，留给地方政府的就是派出部分教师，认可教学成果，也就是帮这些进城的二代们完成义务教育，这是符合我们国家义务教育法的精神的。”

    “如果这样做的话，派出的老师可比民办教师强多了。”

    “其实可以在当地招聘，我们联合起来也出不了几个钱。大城市里很多师范毕业生、中专生找不到对口工作的多的是。”

    “电脑考试的话，确实很好，我们可以联合出题嘛。教材都是国家指定的，一起出题还能省事儿。”

    或许是大家看到了江奕的良苦用心，这个问题也没人再提出异议来。

    谁的心里没有一个造福乡民的抱负？

    “医疗互认机制以解决异地医疗难题，这个也只能尽量争取，说实话现在申城、燕京也没实施，困难有些大。”

    “职业年金还没怎么听说过，不过听孔教授的讲解，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争取一下。”

    另两大难题确实只能争取，都是突破了时代局限的解决思路。

    遇到了大山一般的障碍，现场有些沉闷，整个下午一直没吭声的魏学敏来了一句：“真要有哪个地市率先试点了，估计全国都要跑过来学习、讨论了，到时候论坛就要换个地方了。”

    “哈哈哈，魏教授指导的是，我们也会重点盯上的。”孔教授现在也发现了，名声这种“无形资产”对于公务方面的人员更有影响。

    作为教授的，就可以用自己的公信力为这些勇敢试点的人员提供一个展示平台。

    “魏教授，我们会争取让下一个论坛也在琅琊召开的，”黄大海挑出了魏学敏的语病，“你这是对我们执行力明显地不信任嘛？”

    可不咋地，给人机会也不能踩东道主啊。

    魏教授连声道歉，算是揭过去这一节。

    “第六个问题是培训认证，我们承诺：如果各地认可博识教科，我们会邀请当地加入执委会，每年对我们的账目进行审核。我们将保持微利不亏损的模式，把资金全部用于教育事业。”王素英直接作出了表态，这也是最强的表态。

    我们把整个机构贡献出来，为社会做贡献。

    好处也很明显，也是重点针对进城农民的。连个反对的理由都不给你留。

    一旦博识教科打开局面，“农二代”就有了一个蓝领职业保底，配合规范的薪资待遇，可以扭转“普高优于职教”的认识误区，提前向德意志的“技工模式”转型，尽快结束“千军万马闯高考独木桥”的内卷思维。

    “现在环湖高速公路已经基本成型了，明年就能全面铺开、分段施工。我们琅琊可是吃了大亏的，因为没有高速公路，兰陵把很多项目放在了日照和LYG，对我们琅琊是三过其门而不入，所以，我们以后的最重要任务就是交通基础设施建设。”黄大海想起了杨书记一直在思考的日兰高速公路，不服不行啊，人家想了两年多了，自己才想到。

    “腾龙交换机公司、巨潮BP机发包订单的首要考虑，就是交通要便利，预计明年还会发包30亿订单。”

    “学习机明年大概能发包10亿订单。”

    “电脑产业链大概能发包20亿订单。”

    “···，···”

    吴江元、李启山和段勇平等后备军特意赶来，为论坛助力。他们的出现也成为各个地市争夺的焦点。

    一个个数字报出来，大概有90亿订单要外包。能够提供100万个工作机会。

    “这些订单是针对已经有加工能力的企业，如果有地市的交通便利、当地企业可以接受合资和并购的话，我们也会加强在当地的投资。”江奕很清楚，如果没有充足的诱饵，这些兄弟地市是不会甘于做大湖城的外围伙伴的。

    真要达成一致的话，一个以南四湖为眼、以大湖城三地市为龙头、横跨鲁苏豫皖十二地市的城市经济圈就成型了。

    没人吭声，也没人敢接茬。

    谁接了，谁就是自降身价。

    要是捞点儿订单回去，当地人会说你好；要是把自己降格为大湖城三地市的小兄弟，没人会欢迎你回来。

    再次出现了冷场。

    “你们有个大湖城管委会，我觉得大湖城就是你们三个地市了。咱们要不然整一个‘大湖农转非研究院’，或者‘大湖联盟’之类的，长期支持和指导我们的政策制定和执行？”黄大海是东道主，别人可以躲避，他没处躲。

    黄大海的倡议瞬间引爆了现场的氛围。

    “农转非的范围太小了，我觉得应该叫鲁苏豫皖边区经济研究院。”

    “孔教授是社会学专家，你整个经济研究院干什么？”

    “经济经济，经世济民，咱们中文的词语可是博大精深的，你可别被英语翻译给误导了。”

    “我建议用‘大湖城民生研究院’，我们愿意每年出资50万支持研究院的活动。”韩成斌收到江奕的指示，给这个研究院一个长期饭票。

    孔教授都看傻了。

    这就成立一个研究院？怎么没人问我这个主要责任人的意见？

    “关于城市联盟的提议，我觉得也很好。既然大湖城被注册了，‘大湖联盟’也很不错。我们淮安这边有湖，你们曹州不是也有湖嘛？那就一个大湖、各自表述，怎么样？”淮安离得太远，大哥彭城又是三心二意地，自己再不抱住大腿，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

    “我们也赞同，以前还以为农转非就是个庄稼活、不用学，来了一次才知道里面有这么多道道。我们宿州也愿意加入。”

    两个最远地市的一把手率先站出来支持，这就好看了。

    日照、琅琊、LYG这都是老伙计了，加上大湖城三地市就是八个地市。

    参会地市的三分之二都达到了。

    黄大海没急着表态，他这一票下去，不愿意参加的地市就不好看了。

    “别看我，曹州肯定跟啊。”

    “我们临淄也没问题。”临淄这个省内大户，以前一直是眼睛向东看，这次难得地看看西南，吓了一大跳。

    资源没了，东边不跟你玩了。西南应该还有机会。

    “就剩下我们啦？哈哈哈，”泰安是齐鲁省里的奇葩，唯一一个以旅游立足的地级市，现在情况有些古怪，“我们当然也想发展加工制造业，要是高速公路网能够修建就更好了，以后游客到了你们的主题公园还可以来泰山看看。”

    他的关注点跟其他地市不同，有点儿像是来吃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