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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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少年的漫游

    连霍高速没通车的时候,到伊离州就是长途颠簸。

    西江国际贸易公司就注册在州府所在地,不过大部分业务人员和管理人员都在霍城。

    抵达伊离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赵晓晴已经吐了两次,下车的时候有些站立不稳了。

    “你已经体会到了这里的情况,尝过了这里的特色饮食,后面几天可以在酒店里待着了。”江奕并没有给她多少同情心,他并不想让赵晓晴在自己的影响下成为一个女强人。

    九十年代的华国变化太快,一个浪花拍过来,说不定就会让赵晓晴成为《平凡的世界》里面那个田晓霞。

    赵晓晴身体上输了,嘴巴上可是一直没认输:“晚了,到都到了,不好好看看就赔本了。”

    看来火候还没到,明天让司机再快点儿。

    一个长头发的高个子小青年大跨步走了过来。上身穿着坎肩,下身穿的是皮裤,脚踩一双皮靴,一副当地人的打扮。

    “好帅气的哈萨克小伙!”赵晓晴不由得赞了一句,就想拿相机拍一下。

    韩成斌见多识广,看着来人就嘀咕了一句:“这个人长得细皮嫩肉地,应该是个汉族人吧?”

    等到他走近了,江奕才确认了来将的身份:

    “黑毛狮王,你这毛长得这么长了,是打算留着梳辫子?”

    江文社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似乎还有些不习惯头发这么长:“你怎么知道我想留一个辫子试试?以前头发不到这个的三分之一,我爸就天天骂着我去剪了,这次这么长的头发笏住脑门,有时候睡觉都不踏实。”

    “原来你喜欢的不只是长辫子姑娘,你喜欢的竟然是辫子!”江奕这才想清楚了,怪不得自己的朋友圈都是晚熟、只有这个家伙这么早就有偏好。

    感情是被长辫子毁了名声。

    “小点儿声,”江文社从小就怕女生,这次又是一个大美女,胆子更小了,“我没让陈经理过来,今天下午去吃个烤全羊,住在帐篷里,怎么样?”

    “行啊,你带路。”江奕让程德把副驾的位置让了出来。

    江文社却没有坐上去,只是说了一句:“你们跟着我就行。”

    不到两分钟,江文社就骑着一匹白色骏马出现在车前。给了江奕一个手势,自己就率先跑开了。

    公路有些年久失修的感觉,车开不起来,在公路旁边骑马伴行的江文社稍微一催马,就能跟得上节奏。

    副驾上的程德冷不丁来了一句:“你这个兄弟是个好苗子,我感觉他更属于这里。”

    “他的哥哥很乖,姐姐很漂亮,所有人都让他向哥哥、姐姐看齐,却没有人问他到底喜欢什么。”江奕一边说,一边看着车窗外那团飘逸的黑发。

    只有在远离了“我是为了你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大氛围之下,他才能做回自己,才能释放自己的活力。

    “他刚来几个月,马术就能这么好,说起来惭愧,我们很多同学都是哈萨克族的,我都没怎么骑过马。”程德看着江文社耍酷,自己内心里也痒痒地,想要从江奕这里找点儿平衡:“我怎么感觉你跟他正好相反呀,你们还能玩到一起去?”

    江奕可没给他机会让他踩,一句话就把他憋得不行:

    “我也是江文社学习的榜样。”

    一个学习好,即使其他方面再不好,你也会成为农村家长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于是其他平辈人都要让着你,让你享受无尽的荣光。

    于是你得不到他人的监督和打击,性格可以张扬,这就是江奕上辈子的遭遇。

    “江奕,你是不是养过小猫小狗的?”赵晓晴的问题总是这么有跳跃性。

    “你问这个干嘛?”江奕也怕被她挖了坑,没敢直接回答她。

    “看你多愁善感地就知道肯定是养过了。”

    听到赵晓晴这句话,江奕还没晕,程德先晕了:“江奕这也叫多愁善感,赵晓晴你是不是吐晕了?”

    江文社一边骑着马,一边在试着变换一些技巧,冷不丁还会唿哨几下,像极了一个捡到新鲜玩具的孩子。

    周岁也就十七岁,这还真是个少年孩子。

    “江文社的爱好一直如此,一直不变,还真是个有定力的娃。”

    两个人从小就抢着骑马,那匹小白马给江文社留下来多深的印象?

    江文社口中的“不远”,竟然开车一个多小时还没到。西疆省的地理概念和华国其他地方差异不是一般地大。

    “江文社,你靠不靠谱?都已经下午五点了,再过一会儿黑天了你不怕小马把你撅下来?”

    天黑之后马匹看不清路况,一个小点的石头就能把疾驰中的白马掀翻了。

    江文社连脑袋都没有转过来,腾出右手向着天空一指:“快了快了。不用害怕,你先看看太阳在哪儿呢。”

    看着热乎的太阳,江奕才想起来:这里跟燕京隔了三个时差嘛!

    这样看起来,现在真的还早得很。

    “丢人了吧?一天到晚就知道睡觉,这路上也能睡得着,你还真是一个睡神级别的。”赵晓晴说到这里,忽然就笑得说不下去了。

    “睡神”这个称号还是江奕发明的,为牛薇同学量身定制的,现在就是想还给江奕也不可能。

    程德还是第一次看到江奕施展睡功,也只能甘拜下风:“你说你一天到晚地也没怎么来上课,咋就欠了这么多的觉?我在家里是睡得够死的了,可是跟你也没法比。”

    “你要是想知道的话,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这次出来遇到奇怪的事情,先别多问,回来再说,怎么样?”

    “这个简单呀。我跟了!”程德没什么好犹豫的,江奕本身就透着邪气,真要到处表现出惊讶的表情,跟其他人的合作就没法谈了。

    江奕也没放过赵晓晴,她的耳朵在那里展示着关注呢:

    “还有你呢,赵晓晴,你要是不答应的话,那就我们俩私下里说。”

    “反正也没什么好输的。”赵晓晴躲不过去,也没觉得江奕的要求有什么过分。

    “好。程德,你告诉赵晓晴我们上次跟驻京办聊了些什么;赵晓晴,你告诉程德最近在写的几本小说。”江奕三下五除二就把事情交代好了。

    平常考虑了太多事情,而且是你们知道的。

    只是两人一听就傻眼了:啥事儿都让我们干了,你平白无故获奖?

    赵晓晴和江奕坐在后排、离得近,马上铁拳就要过来了:“你这是耍赖,自己什么损失都没有,让我们俩···”

    “我出卖的是自己的神秘感。没听说过‘好奇害死猫’吗?”

    让你俩知道:这就是为好奇心买单。

    “江奕,我们俩聊起来了,你干什么?”程德也有些不满意江奕这种做派。

    “我还没睡够,再睡会儿。”江奕眼睛一眯,果然很快就又睡着了。

    得了,后面留给两个人的就只剩下来看风景、看江文社表演。

    等到下了车,赵晓晴又来表演一番“晕车现象”,江奕对江文社有些羡慕嫉妒:“看不出来啊,才几个月没见,你就活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

    “我哪儿像你那样,总是前怕狼后怕虎的?”老实人净说大实话,一句话把江奕噎住了。

    现在很少有人这么跟江奕说话这么直白了,江奕还得适应一下才行。

    赵晓晴缓过劲来了,靠在墙角休息着。

    “这里对跟你八字不合,以后还要不要跟过来?”

    赵晓晴却没理他这句,看着江奕跟没事人一样,而且还能睡得着,很是稀罕:“这个人是不是才是理想中的你?”

    刚才江奕睡着的时候,赵晓晴就突发感想:

    你是不是也属于这里?骑着白色骏马,飞奔在草原上,迎着风、扬起长发,喔喔喔地叫上几声?

    “你说得对,我也去表演表演。”

    在江奕的要求下,牧民终于给了他一匹矮矮的蒙古马,同时还叫了一个二十岁左右、身手应该比较敏捷的姑娘陪着他,估计是预防江奕摔下啦。

    那个少数民族姑娘也很尽职尽责,不肯让江奕自己骑马,而是牵着马带着江奕溜达了一会儿。

    “没事儿,你把缰绳交给我吧。”江奕被同行的几个人盯得不好意思,他终究不能让一个女生牵马,再让其他人享用一个戏谑的眼神。

    姑娘却怎么也不肯把缰绳给江奕,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担心什么。

    江文社远远地跟她说了几句,她才放手了。

    结果江奕没跑出去多远,就真的摔到了地上。

    一阵哄笑中,很多人围观了上去。幸灾乐祸者有之,担心摔坏者有之。

    江文社却只是笑了笑。

    两只烤全羊准备妥当了,江文社冲着刚才给江奕牵马的姑娘叫了一声:“拿刀来!”

    江奕看着江文社朝自己走来,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往后躲:“我这只是个皮外伤,甚至可以说没有伤。你别给我清理伤口了。”

    “我还不知道你?”江文社又是笑了笑,把刀交到了江奕手里:“在这只羊身上划一刀。”

    原来这是当地的风俗,让最尊贵的客人在烤全羊身上划一刀,就算是剪彩了。

    江奕羞得不行。今天这是怎么了,刚刚扮演了不会骑马的笨拙,这又暴露了自己怕见血的懦弱。

    “你刚才的民族语言讲得很溜嘛。以前学了三年的英语,怎么一点儿都没学会?”

    江文社三年的外语学下来,还是只能说依旧“IisOK”,成为大家跟他开玩笑的口头禅。

    现在江文社已经没了以前的不好意思:“我跟写字没缘分,让我动口动脚都行,就是别让我动手。”

    “我看是那个英语老师没有长辫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