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我们家长要见见你。”程德终于想起了自己主业，跟家人确定了见面的事情。

    “没问题啊，明后天都可以。”江奕终于有了机会去看看程德的底细，这个家伙总是给自己惊喜。

    “就是今晚8点。怎么样？我妈也来了。”

    “你家的家长是你妈？而且今晚8点，那岂不是只有不到两个小时了？”江奕真有些哭笑不得了，你们边疆省怎么什么都和我们不一样？

    连邀请晚餐都不容你拒绝的。

    “为了向你赔礼，你可以多带几个人去。我不会怪你失礼地，行不行？”程德也被自己妈给折磨了，这么大的事情却只给对方一个多小时准备，的确有些仓促了。

    “韩经理，你是不是带了一件首饰礼物？”江奕隐隐约约记得韩成斌从燕京带了一些，却不太记得具体情况了。

    第一次接受宴请，不管对方怎么样，总之是礼多人不怪。

    “是一大一小两个，成对的。最好是送给两个人。”韩成斌当着程德的面不太好说价格，只好暗示一下。

    听到“礼物”两个字，程德一下子就雀跃了：“太好了，我也缺一件礼物呢。”

    江奕可没这么好心，尤其是对于逆反期的家伙们：

    “熟都熟了，也不在乎这些虚礼了。这个小的就送给陈军家的疆生吧。”

    晚上见面的时候才知道程德有多不靠谱。

    这就不是“他妈妈也来了”，而是他妈妈全程主持着晚餐。

    江奕坐得靠近程妈妈，攀谈的话题也就围绕着“八千湘女下天山”的故事展开。

    程妈妈就是三十多年前稀里糊涂进了边疆省，支边的热情却面对着一个个大龄单身男的现实。然后就是组织上开会、动员，一个个湘省的女青年就这样成了军属。

    “来的路上还遇到了土匪，那时候可不太平了。那时候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刚走出校门找不到事干，现在一不小心就快五十了···”程妈妈回忆起这段往事，心里一阵唏嘘。

    眼睛却老是往程德旁边那个小姑娘那里扫描。

    程德大概是听多了这些往事，和坐在身边的赵晓晴聊了起来。

    “赵晓晴，你们社会系的那个师兄，现在是你男朋友了？”

    “怎么，不相信啊？”赵晓晴当时只是为了对付江奕，没想到程德这么快就听说了。

    “相信，我无比相信自己的眼睛，”程德说着还看了看右边不远处的江奕，“别的不说，以后要是没人罩着你了，俺们财金系随便挑一个也比你们系的那个家伙强。”

    “你是给自己打广告呢吧？我说你妈妈怎么老看我。”

    “放心吧，你看看我妈看了你以后再看谁就知道了。最好是再给我一个感叹号！”程德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知母莫如子。

    巧上加巧的是：程妈妈看到赵晓晴和程德在那里聊着，再看看自己的儿子，怎么看怎么觉得配不上赵晓晴。

    不由得就叹了口气。

    “程德，你身边那个女生是你同学吧？”

    老妈隔空喊话，程德躲无可躲，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是啊，校友，叫赵晓晴。”

    “这个闺女真是不错，可惜我这里就只有两个儿子。老程做梦都想要个女儿。”程妈妈似乎是在嘀咕着什么，不过声音却恰到好处地让该听到的人都能听到。

    江奕离得不远，听得最清楚。他端起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两秒钟的时间一瞬而过。后来才发现了这里的尴尬，不由得笑笑：

    “这个酒味道挺好的，估计后劲挺大吧？”

    程德还没有细心到这个程度，这个问题又是他的最爱，立马就当了一回老师：“高原青稞酒，看起来度数不高，但是后劲很足。你小心喝了以后晚上睡不着。”

    “自家酿的，想喝了就随时过来。”程妈妈也是随口应着，眼神却还在赵晓晴那里没动一下。

    程德慢慢地瞧出一些端倪来了，这个老妈也太那个了：

    “妈，我认赵晓晴做个干姐姐，你不就什么都有了？”

    当局者都知道程妈妈什么意思，程德可以装傻，其他人却不好这么驳了老人家的面子。

    坐在远处的李佳也看出了不对头，这里面的信息量极大。

    “哎呦”一声，李佳感觉到了肚子里孩子的闹腾，这个声音一下子就吸引了在场所有女人的注意力。

    后面就围着育儿经、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在转动。

    等到差不多安稳了，赵晓晴才定下心来，端起茶杯走向程妈妈：“我妈也一直想要个儿子，可惜我剩下来就没机会了。我觉得程德要是能当我妈的干儿子，她肯定开心坏了。”

    男女当事人都是以“干女儿”、“干儿子”的口径，程妈妈也不好再勉强了。

    程德冲着江奕挤了挤眼睛，大概就是要江奕请客的意思。

    一件临时起意的事情，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赵晓晴现在不敢再跟程德说话了，再说还不知道被谁误解呢。

    看到江文社还是向下午一样几乎没怎么说话，她忽然想起来这几天的怪异。这个江文社会不会知道情况？

    “江文社，江奕上次从马上摔下来会不会复发？”

    江文社被赵晓晴打断了，思维还没跟上，脱口就说：“不会，江奕从小就骑过马，我们都抢着去河堤上面喂马去呢。”

    “你们齐鲁省也养马？”

    “村里最后一块地分给各家的时候，耕犁、拖拉机和牛都分了；就剩下一匹小马没人要，江奕的爸爸辈分高，就自家留下来了。那时候我们几个人都喜欢跟着江奕，就为了一来一回的路上能够骑一会儿。”

    这是江奕和江文社从小玩到大的例证，江文社讲起来口若悬河，不再像是一个内向的家伙。

    只是冷不丁地就被赵晓晴问了一句：“他骑过马怎么还会掉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

    江文社暗暗觉得不对劲。这里面有情况？

    “那时候我们骑的是小马，这边的马比那匹小马高多了，加上马鞍可能也不太适合他。”

    “你们骑过的那匹小马不会长大吗？”

    “小马还没长大就被卖了，换了一个拖拉机。”总算是说圆了，也让江文社心里形成了阴影：“对了，卖掉小马的时候，江奕还哭得不行。后来他妈妈又要了一只小猫给他。”

    这女生太厉害了，还会使连环计啊！

    只是小猫的例证又让他想起来那晚上被赵晓晴叫醒的事情。

    难道自己真的把江奕给暴露了？

    程德的哥哥和嫂子一起过来了，嫂子的个头也比较高。

    “你嫂子是少数民族的？”看到她的高鼻梁和眼睛的颜色，特征太明显，赵晓晴就很感兴趣。

    这不就是最好的电视剧题材吗？

    “嫂子，我同学江奕和赵晓晴想知道你的情况。我不敢说！”程德这次害怕哥哥和嫂子又来一出拉郎配，干脆直接把江奕和赵晓晴一次性端出来了。

    “江奕你好，真是好福气！”程德的嫂子一下子就懂了，不愧是跨世纪的叔嫂关系：“我是回族的，不过不影响你们吃饭，我自己控制就行。”

    “江奕最关心你在哪儿工作，最好能给他们的产业指导指导！”程德知道江奕第一次见面不好多问，自己就代劳了。

    “我在省人社局，那里是个闲职，都是按部就班地来，没多大想象力。”

    听到这里江奕太开心了：就怕你太忙呢。

    人社局要是能借用上，职业年金改造放牧和农业文明的计划说不定能够在这里率先实现？

    自己这个年龄不太适合谈这些事情，他一个眼神给了韩成斌。韩成斌正是干事的年纪，更了解江奕的想法，上去就给程道两口子敬了一杯。

    赵晓晴也凑过去：“我听人说过汉族和回族不能通婚的习俗，你这个为爱冲破习俗，太勇敢了。”

    “那时候就是晕晕乎乎地什么也没多想，反正就是要和他在一起。呵呵呵，就是不懂事吧。”程家的嫂子被赵晓晴捧得都害羞了，也是好几分钟的忆苦思甜。

    有了铁路局、人社局的帮助，江奕就能在伊离这边从容布局，说不定真的能够做出一番大事来。

    就在江奕畅想的时候，程德跑过来弯腰跟江奕说了一句：“我爸说今天的人比较多，他就在旁边的兵团医院跟你见见，你觉得怎么样？”

    怪不得一直没出现，怪不得程妈妈一开始就坐在最上首。

    不过这也坐实了江奕的猜测：这个领导层级相当高，比自己原来想的还要高！

    “我和朱庆和一起去，怎么样？他是公务员停薪留职过来的。如果再方便的话，陈军也一起，他负责在这边的执行，而且他是转业军人。”

    两个人都是政治过硬，程德都被江奕吓住了：这是有备而来嘛。

    “如果是这样，没有问题。”前来接江奕的人也同意了。

    四人分成了两辆车前往。程德和江奕在一起，大概也是终于完成了江奕给的任务，心里无比的轻松。

    “江奕，我嫂子家应该能给你很大帮助。你家是做实业的，他们家都在政府部门，但是都是和企业打交道的。”

    乖乖滴。这个程德还真是个富矿，而且眼神矿也这么富裕。

    江奕要想做点什么，大部分可以直接找当地政府。只是这样的合作基本上是在当前的制度框架下。

    现在的制度远不够完善，江奕的很多想法很多都需要试点、突破。没有高度信任的话，政府部门不会愿意给你背书。

    所以，程德对于江奕的重要性在一瞬间就出现了倍增。

    “程德，你还真像鲁迅先生说过的：时间就像什么一样，挤一挤总会有的！”

    果然，程德一下子就被江奕带偏了，想到了女人的那个部位，只是还有军人在场，他只能装作老大地不乐意：“江奕，我不允许你这么污，尤其是对我！”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记得鲁迅先生说的是‘时间就像海绵，挤一挤总是会有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