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明白了，任城到底还是他的家乡。”现场办公会终于结束了，张书记松了口气。

    收获颇丰，看来这次冒险是赌对了。

    市长有些不好意思，他一直都对江奕持保留态度：

    “书记，看来江奕这个人没有忘本，不是很多人想象的那样。”

    “我们以后还是别再打感情牌了。先小人，后君子，提前谈妥合作的细节、斤斤计较好了，才能长期持续；开始的时候如果相互谦让，只会让大家心生芥蒂，合作就进行不下去了。”张书记这次虽然得了大收获，想起了却是有些心惊胆战地，再来几次估计就彻底没戏了。

    “是啊，以道德开始，最终就会成为伪君子遍地的国家；以利益开始，最终却会因为遵守承诺造就大量的君子。我们是应该按照市场规则行事了。”

    时代确实改了。“找市长”逐渐让位于“找市场”，人情社会和权力社会逐渐让位于法治社会。

    等到整个社会认同契约的时候，这个国家的市场经济就成功了。

    “书记，我听有人说江奕和人打赌，不到十年，鲁南就能超过泉城和琴岛；20年后任城可以比肩申城，不知道这件事情···。”

    张书记看了看市长，不由得笑了笑：“齐市长，我估计这就是小孩子之间的意气之语。这些话真要传开了，江奕的压力就太大了。”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但是后来想想兰陵，前年的GDP才50个亿，91年就多出来50亿，去年又提高了30亿，今年估计能到90年的4倍。四年翻两番，现在申城的GDP是任城的7倍。”齐市长这么简单一算，情况还真的没那么难。

    “要这么说，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张书记被齐市长这么一说，心思也活泛了起来。

    江奕的赌注其实张书记知道得更早。只是他完全没当回事儿，或许是被申城和任城之间巨大的差异迷了双眼。

    现在被齐市长这么点了一下，有些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感觉。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任城，看来是要发生点什么了。”

    “不过，50万农转非是不是太多了？咱们市的民政局也没这么多人来实施，听说以前的二十万农转非就把大家忙得够呛。”齐市长一听到“五十万”这个数字的时候就被吓了一跳，真要是实施起来该是怎样的难度？

    “兰陵那边在试点‘单一窗口’模式，把农转非人员所需办理的手续都集中到一个大厅里，就免得这些人再到处跑，任城也可以试试，这才是真正的‘为人民服务’。这样是不是能够省下很多人手？”

    齐市长刚从外地过来，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单一窗口”：

    “真要是这样的话，各个市辖区的人岂不是都可以过来帮忙？这样倒是能提高不少。听说孔子师大、任城师专的很多学生也在帮忙做志愿者，对我们的压力就小多了。”

    “现在商业局和供销社系统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了，工业局、冶金局、能源局管得事情也越来越少了，以后是不是可以考虑把他们的编制拿出来一部分，支持人社局、民政局？”这次张书记没说是从兰陵那里观察来的。

    “看来张书记早就有想法了，这个是好事，‘服务型政府’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企业、百货商店自己知道该干什么，还用得着各个局办指挥他们？”齐市长慢慢地理解了张书记的想法，党政两个一把手达成了一致，后面推动起来可就简单多了。

    “这次第三期农转非，不能再插花式开展了，这样成本太高。少数人不愿意出来的话，就让他们到边角区域去建房。老的房子不能翻新重建、只能修缮。等他们觉得住的不舒服的时候就会让出来。”

    “张书记是说‘连片移民’？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比如湖心的几个小岛，以后肯定是开发旅游的好地方，最好现在就能腾空了。”

    江奕一句“高架桥”连接兰陵，暴露了他今后的打算。齐市长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几个湖心岛，不只能够降低桥的强度要求，还可以在半路截胡、吸引游客前往。

    “今天江奕可被我们算计得够狠了，还是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吧，要不然他指不定又到处漫游去。”

    两个人哈哈大笑，像是从一个小朋友那里骗到了一块糖一样开心。

    “明天咱们再分头去看看，非得把他逮住不可。”张书记说完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任你再狡猾，也抵不过我们的“双保险”。

    第二天，张书记去了主题公园，这里要举行《落魄大厨》的杀青仪式。

    陈光头和朱时貌两个主角全部到场，胡惠中现在常住大湖城，自然也少不了。

    “张书记，谢谢您大驾光临，我们这次肯定能赚几块钱。”陈沛斯听人说省级的领导来了，心里也非常激动。

    张书记看了看台上的人，却没有知道自己想见的那个家伙，微笑着跟陈沛斯握了握手：“你们的投资人真是好眼力，竟然能够请得到这么多明星。”

    “这个投资人除了不在乎钱之外，其他都好，哈哈哈。”陈沛斯两次出演的电影，都是以低价电影票收尾，收回成本都有些困难，让他还有些觉得对不起投资人。

    “怎么这里还把一辆面包车给开来了，太扎眼了吧？”

    张书记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次台上还有一辆真实的交通工具，占了很大的空间。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面包车就是‘Minibus’音译过来的，以前还以为那边也叫‘像面包的车’呢。”陈沛斯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八十年代初华国从扶桑进口的“工具车”，由于大家觉得很象当时市面上的面包，加上读音也近似于“面包”，面包车的称呼慢慢就传开了。

    一身职业装的李君灿跟了过来，她逐渐习惯了大陆的风格，知道张书记出席的重要意义。

    “张书记，我们计划联合一些影视制作公司设立‘大湖城电影电视艺术节’，还请您多给我们指导！”

    “大湖城电影电视艺术节？”正在四处搜寻江奕影踪的张书记被李君灿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个在国内也只有两个城市有这个底蕴吧？”

    国际上的影视艺术节不都是米兰、巴黎和好莱坞等少数国际都市的专利么？不管任城、兰陵还是彭城，都离得太远了吧？

    “我们每年都有几部电影上映，大陆和香江的著名导演也都合作过，今年国庆节我们还有十多部电视剧集中开拍，所以已经可以支撑起一个电影电视艺术节了。”李君灿职业性的微笑，让人不能怀疑其中有诈。

    想想自己进了主题公园后一个个耸立起来的影视道具区域，再想想江奕一直主张的高速公路网，以及周边一个个特色小镇。再加上强大的投资人支持，一个影视艺术节可不就是水到渠成了？

    “十多部电视剧，这要投入很大吧，长期能够持续吗？”

    “文学奖每年都有很多获奖作品，以后每年拍摄的作品数量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听了李君灿的保证，张书记这次是真的信服了。

    从文学创作到影视制作，再到主推产品，一个“文化搭台，商业唱戏”的思路成形了。

    再加上影视文化节，商品就成了名牌，变成了品牌运作。

    江奕家还真是一套套的，真是一个长期布局的高手啊。

    “书记，齐市长出席的教育培训机构开业典礼那边也没有见到江奕。”党办主任悄悄汇报了一下进展，让张书记都无语了。

    “双保险”最后成了“两不靠”，江奕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谭昕的“新东方培训学校”从外语培训开始试营业，现在一年半过去了，终于有了充分的信心。

    “段经理，你在博识教科做得那么好，以后就要多请你指导了。”

    “谭经理太客气了，以后倒是我们的小博士学习机还希望你们能够多帮忙推介一下。”段勇平这两年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博识教科和小博士学习机都是蒸蒸日上，让他很是踌躇满志。

    只是有时候安静下来，总是觉得缺少了一点什么。

    现在新东方负责学历教育方面的知识辅导，博识教科负责职业培训，两者相得益彰。

    齐市长这时候也已经知道了江奕没有到这边，倒也是心安了不少，至少不用再去猜测了。藏着的那个大礼也就提前剧透了：

    “谭老师，今天有个好消息要透露一下，我们市是坚决支持你们的培训：以后你们和博识教科颁发的外语一级证，我们行政事业单位、国营企业的职工加二百元年薪，你们能不能从任城师专多招一些老师？”

    “齐市长太给力了！”谭昕笑得脸上都开了花，这相当于市里出面给培训机构一个坚实的背书：“只是从任城师专可能有些困难。我们只有20%的师资是固定的，其他80%的是流动性的，按照课时计费，选修的人数越多，给这个老师的课时费就越高。”

    要是自己的课程没人选，那就只能挂零、养不活自己。

    “这是竞争上岗啊，不错不错。”齐市长这次不敢再推介师专的毕业生了。

    万一到时候露脸不成，丢了人可就麻烦了。

    “齐市长，这位是段经理，负责小博士学习机公司。”谭昕担心齐市长又给自己安排一些任务，赶紧把身边的段勇平抬出来顶杠。

    新东方的首要获客渠道就是购买了小博士学习机的客户，由于那些客户都已经留下了联系方式，所以相当于是现成的、只要二次发掘就可以了，还可以和小博士学习机交叉销售，谭昕的起步就是相当豪华了。

    “小博士学习机的年产值很高了吧？”齐市长刚到任城还没去实地调研就听说了这个企业，主要是年产值太高了。

    年销售量好几百万台的恐怖规模，在任城想藏也藏不住。

    段勇平和齐市长相互认识着，谭昕终于得空溜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感觉到的不是新开业的喜悦之情，而是更多地觉得疲累。

    她以为自己够坚强了，所以拒绝了黄经理前来助阵。可是现场的纷繁复杂还是超过了她的驾驭能力。幸好段勇平出面帮忙，才让局面不至于失控。

    “没想到利润也不难做出来嘛。”她有些自嘲地说着。

    江奕曾经承诺过：不需要你投入一分钱，当净利润达到1000万的时候，就给你2%的股份；达到1亿的时候，就给你5%的股份。

    她知道还有一个“市盈率”的概念，1亿利润的公司能够有10-20亿的价值，那么5%的股份就是500万到1000万的价值。

    江奕待自己不薄，或许过不了几年就能实现这些目标。

    只是她现在才知道江奕以前告诫自己的：做老板需要付出的心血远超过当老师。

    “你一个人在这里愣着干什么？”钱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高规格的客人都要走了，你也不知道送一送？”

    谭昕知道这些人都是冲着江奕的面子才过来的，可是自己该尽的礼节还是要尽到。

    “我这不是太累了，想歇会儿嘛。”

    “我看你也就是命好，要是一般人哪儿能干起来这么大营生？”钱英看她的脸色确实不好，也不敢再刺激她了：“江奕这次没来，肯定是忙更重要的事情去了，有人说现在整个任城都要起飞了，你可不能错过。以后你就听我的，多去锻炼一下身体。”

    江奕确实在忙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这些事情大到可以为大湖城的起飞奠定长期的基础。所以，一个杀青仪式，一个教育培训公司开业典礼，江奕都没有去。

    齐市长和段勇平聊得很热闹，可是心里的担忧却逐渐膨胀起来。

    明天可是第三次管委会，他可千万别耽误了。

    这是任城第一次担任东道主，张书记和齐市长的重视程度非同一般。

    鲁校长、孔教授都早早地接到了市里的通知；

    只是江奕从不根据别人对他的需要程度来决策，说不定他明天又去哪里漫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