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很想把自己吸引资金的触角继续延伸到宁波、川蜀等地“第一批富起来的人”，可惜时间不等人，马上就要开学了。

    “江奕，真不让我去燕京看看？”看着江奕坚定的神情，刘伟这才确认了，自己这次的确是没机会到“无人看管之地”逍遥自在去。

    “等你学会了C语言再去燕京吧，那里现在最流行这个了。”江奕“语重心长”地告诉刘伟，同时对郑春芳报以微笑。

    或许是不放心江奕这个大忽悠，郑春芳特意赶来给江奕送行。当然了，她这个“名义上的送行”是想监督刘伟留在任城。

    “江奕，昨天那个超市的热闹啊，哈哈哈。”刘伟真像个娃娃脸，换个思路就换了频道，说到超市开业的盛况，脸色立马从“多云有时阴”切换到“晴天”。

    “给两个鸡蛋太少了，以后给半斤吧。”江奕没想到这时候的人底限这么低，给两个鸡蛋也能吸引这么多人过来。

    二十一世纪的老头老太太们起码也要八只鸡蛋才有这个效果吧？

    “江奕，我们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开一个‘不赚钱超市’，你们不赚钱还做商业干什么？”郑春芳现在确定了刘伟会留下，也就放送了不少，问起自己关心的事情。

    “郑阿姨，我们真的是为人民服务，你们怎么就是不信呢？”江奕忽闪着大眼睛看着郑阿姨，一副迷惑不解的表情。

    郑春芳心里一阵腻歪。

    感情跟你再好也不能在市电视台播出这种言论呀，要不然你就是没拿一分钱红包，别人也不会相信你。

    “这么说吧，郑阿姨，您可以跟踪一下超市的账目，等到年底的时候，如果有盈余，我们就通过春节大酬宾活动把盈利抹平，怎么样？”江奕看到郑春芳不相信自己，干脆设定了这样一个赌局。

    郑春芳的新闻敏感性立刻被江奕激发起来了：“你是说，让我们长期跟踪你们？难道你们不怕消费者会长期怀疑你们？”

    她很清楚江奕的意图。

    不就是通过“先质疑再逐渐释疑”嘛，这种连续播出的悬疑片最吸引眼球，因为人人可以参与其中，人人可以动态看到发展。而且最终都能拿到彩蛋。

    “不怕，这样也能让市电视台持续提升收视率嘛。至于质疑的话，先抑后扬才是更有效嘛，我觉得你们还可以找人监督‘不赚钱超市’是不是真的做到了价格比其他超市更低。”江奕作出了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像极了欠揍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郑春芳这次确信了。

    跟江奕太熟了，知道江奕这次是真的要“为人民服务”了。

    “既然这样，我们台就跟你们一起闹腾一下，又能让老百姓得实惠，何乐而不为呢？我们发动一些成天没事干的老婆婆，让她们自发成立一个‘打假团’，监督你们的价格高低。年底还要去检查一下你们的账目。哼，这下子要给你们省很多广告费了吧？”

    江奕知道郑春芳这是想要一些回馈了。

    钱，他们家不缺；工作，也不是他们家担心的。

    无非就是要让自己看好他们家的宝贝儿子了。

    “阿姨您放心，只要您不答应，刘伟就别想离开任城和兰陵这个地界。”江奕说完不禁替刘伟暗暗担心。

    有这么一个“虎妈”在，你这辈子还想跳出她的手掌心？

    “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只是刘伟他爸就已经是单传了。我要是放他出去，恐怕他奶奶那里就交代不过去。”郑春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现在姿态也低了些，回头一下子看到了那个注视的眼神，对着江奕摆了摆手：“你快上车吧，要不然那个小姑娘的脖子都快梗住了。”

    “好的，我先上车了。”江奕也知道该走了，一扭头又叮嘱着刘伟：“韩刚去齐鲁农大的事情，你要盯好了。”

    “没问题，他要是不去的话，我就把他扛到泰安。”刘伟现在的表情立马又从晴天变化到了炽热的夏天。

    那个憋屈的韩刚果然重复了江奕一个同学的高考命运。齐鲁省的高考本科线下调了一分之后，韩刚就失去了“金融高等专科学校”的机遇，被调剂到了齐鲁农大。

    刘伟最快乐的就是这件事了。让你家成天嘚瑟，现在又回归农业了吧？

    江奕早就预感到了这一天，所以他跟韩刚的赌注就是想堵住韩刚回读的机会。有自己在，读哪个大学哪儿还有那么重要？

    “我今天算是体会到了你们这些醉生梦死的生活了。车能直接开进站台，一路都是白天还非要坐卧铺。看这样子，恐怕这个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了。”宁岩第一次享受这个待遇，还有些不适应。

    虽然她爸爸的级别也不低，不过估计他不会容许自家女儿蹭自己的权力。

    “又不是孤男寡女的，能有什么醉生梦死的？”江奕特意多找了一个人，不过想来想去只有韩菲凡适合，其他人估计也不大敢和江奕、宁岩一起乘车去燕京。

    “你们当我不在好了。”韩菲凡捡起一本书假装看起来。

    “还是你们先聊吧，我有些困了。”江奕脱掉鞋子就想爬到上铺休息去。

    “不行，陪着我俩。”宁岩一伸手就把江奕拽住了。

    江奕这个家伙可是头一碰枕头就能睡着的，也不知道年纪轻轻地怎么会欠这么多的睡眠。

    “你要是睡着了，谁来跟我们俩说说燕京，说说大学里的情况？”韩菲凡也放下了那本没看进去的书，让现场形成了二比一的格局。

    江奕躲不过去了，只好认输：“好吧，那我就先扫盲了。首先要记住一句话：防火防盗防师兄，尤其是带你们去宿舍、还要帮你们拿行李的男生。”

    “他们想拿也没机会，我小姨就是公安大学毕业的，直接开车把我送到宿舍楼。”宁岩“哼”了一声。

    “我没有亲戚，江奕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我们学校。”韩菲凡故意没加上宁岩，要刺激她一下。

    “听说我们学校前半年封闭式管理，周末能不能出来还不知道呢，你们随意。”宁岩说得轻巧，却看着江奕。

    “你爸占了一个四合院，到时候还不知道会不会住在学校里呢。”江奕想到了韩成斌的“远见”，他选的那个四合院竟然鬼使神差地在燕京理工大学旁边，好像知道自家女儿会到燕京理工读大学一样。

    “我要是去住在那里，算不算以权谋私？”韩菲凡有些不确信地眨眨眼睛，等着江奕的回复。

    “估计已经人满为患了，财务公司那么多人呢。”

    “我爸好像说左右和对面的三个四合院也盘下来了，现在那边就像是宁国府和荣国府一样，占了胡同的两边。”韩菲凡还是看着江奕的反应。

    江奕这才想起来了。韩成斌的确跟自己提过，自己却没往心里去。几十万的交易，又是自己喜欢的购置一线城市的物业，直接去干就行了。

    没想到第一个便宜的就是韩菲凡。

    “你爸还真是把‘无涯’的精神发挥地淋漓尽致呀。”当初随口一提的名字，没想到也是这么贴切。

    “我怎么就没个这么好的老爸？”宁岩想撒撒娇，想到宁刚却失去了兴致。

    那个老爸就算是有条件，也不会照顾到自家女儿的。

    江奕知道宁岩还不清楚她爸爸的势力，这时候只能旁敲侧击一下：“你老爸可没少往燕京这边来。”

    “他现在到处出差，我在家里都很少看到他。”

    “但愿他别跟着···跟着你一起进京吧。”江奕总觉得宁刚没那么容易打发，他要是真地在燕京设立一个小队，专门盯着自己怎么办？

    只是看着两个还没有社会经验的女生，江奕最终还是没有说起这个担心。

    华国的新生代独立地太晚，让上一辈放手恐怕没那么容易。

    就在江奕三人赶往燕京的时候，有人从燕京赶到了泉城。

    两人到了一栋楼下，看了看招牌，一个人念了起来：“新浪潮软件公司，好像不对呀？”

    另一个人倒是不怎么着急：“可能是公司改了吧，不过‘新浪潮’三个字不是还在吗，肯定有关系就是了。”

    到了门卫那里一问才知道，这里确实就是新浪潮电脑的故地，只是现在已经不再生产电脑了。

    很快地，一个穿着更随意的青年下来了，头发也是一样地长。看到来访的两人，笑了笑迎了上来：“是军子的朋友吧，走，一起去餐馆喝啤酒去！”

    雷君是南方人，来燕京还只有不到一年时间，有些不太适应这种“自来熟”。跟人吃饭总得先认识认识吧？

    仇伯君却是无所谓，他比雷君大了几岁，见的人也多，见怪不怪了。

    那个青年进了餐馆，熟悉地跟老板打着招呼，随手就从冰箱里“自助”了几瓶酒。

    他一边那起子开着酒瓶，一边才自我介绍了起来：“我叫王凯，叫我凯子就行了。”

    “凯子？”雷君差点儿被口水噎着了。

    “凯子，南方对于`凯子`这个称呼可不是很友善，哈哈哈，我这个兄弟是南方人。”仇伯君知道雷君这个家伙比较实诚，还不大经得住一次性听到这么多好玩的。

    “哈哈哈，没事儿，我们班里也有人跟我说过。”齐鲁人果然是大大咧咧地，对这些小事儿压根没往心里去：“军子说你们想了解一下我们正在搞的那个项目？”

    仇伯君这才发现这个王凯还真是粗中有细。

    这些保密的事情一个字没在公司里谈，现在三人坐的桌子四周也没有一个人，正适合聊点儿“机密”。

    “军子果然够哥们，我们两个是码农，都喜欢晚点儿新鲜的。听军子说你们在搞一个大项目，我们也想听听。”

    雷君更有一些心机，看到王凯的表情，就知道他可能还是有些顾忌。

    “我们是回珠海的路上，正好顺路，所以过来随便聊聊。”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理解不了老板为什么这么神乎其神地。”王凯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他们都是新生代里的“码农”，虽然这个词汇还没有正式流传开来。都有着一样的爱好的价值观，那就是看谁玩得高精尖，看谁的编程技术更深厚。

    真正要说经营，现在整个华国的内生软件开发行业还没有真正开始起步，大部分还是在国外同行的屁股后面紧追慢赶呢。

    “要说也是啊，整个华国懂得这个的能有多少人，大家都有干不完的事情，没必要故弄玄虚。”仇伯君就是那种喜欢跟人比武的类型，如果做出了好东西却不让别人知道，那岂不是“锦衣夜行”？

    “哈哈哈，仇哥果然快言快语。这次老板是让我们开发一个项目，一个会下象棋的···”王凯说到这里却不再说下去了。

    “是软件吧？现在不是有下五子棋的小游戏么？”雷君是个急性子，自动就帮助王凯脑补了。

    “差不多吧。”王凯确实不好多说了，再说多了，万一传出去就真的会被开除了。

    其实他们团队负责的还真的就是一个软件，下棋的软件，这么说也没错。

    看到仇伯君不太进行，王凯主动问起了他的WPS软件进展。

    这个可是仇伯君的巅峰之作，也是他之所以被称为“华国第一程序员”的立身之本。

    “还行，现在雷君在燕京就负责这一块。只是我听说你们以后不生产电脑了，以后新浪潮电脑这个品牌是真的要消失了吗？”

    “那怎么会？已经有一个老板收购了我们的电脑事业线，他们会一直用这个品牌。”王凯看到仇伯君不愿意多说WPS的事情，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电脑的事情：“老板听说我们的软件开发事业线这边也很困难，就和几个地市的投资基金一起出资，参股了我们公司40%，大家都说老板不只要收购硬件事业线，还要拯救软件事业线呢。”

    王凯的话让仇伯君暗暗称奇。

    这两年国产电脑遭遇“滑铁卢”，谁拿在手里都是亏，国产和进口的差距天大了，远不是一两年能够弥补的。

    政策制定者不是也决定“以市场换技术”了嘛，那个不就是希望从长期考虑，再一步步缩小差距？

    只是没想到摇摇欲坠的新浪潮竟然顺利着陆，真是让人大跌眼镜了。

    “看来你们找到了一个好东家，今年也算是触底反弹了吧？”

    王凯这次倒是没有顺着仇伯君的思路，他使劲地放下了酒杯，盯着仇伯君不客气地说：“仇兄，外资品牌能够把国产电脑冲个稀巴烂，难道就不会把软件行业的格局打破？”

    “这个···倒不至于吧，毕竟咱们国家用的是中文，能看得懂英文、熟练使用的能有多少人？”仇伯君被王凯杀了个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还不就是一个翻译的事情？那个微软难道就不能请华国的人帮他开发一个汉语的版本？”王凯听了仇伯君的话就一个劲地摇头，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我们前年还是跟你一样的想法，总觉得电脑有很强的特色，其实用起来还不都是一样？”

    仇伯君这时候才冷静下来，看出王凯的确没有恶意。

    “不瞒你说，我们也在考虑多元经营，只是现在还真的没有门路。咱们软件和硬件行业是唇齿相依，你们这两年的遭遇，让我们也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说实话，这次到泉城来也是想看看市场行情。”

    王凯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带出来。

    “军子的朋友，我也就不说什么保密不保密的了。这里面有两个游戏，植物人大战僵尸、末日生存在新浪潮软件公司测试。你们一定要看一看，玩几把，说不定能够有些启发呢？”

    雷君把卡带拿在了手上，看了看介绍。

    这是一张“16合一”的卡带，是用来学习英语的，只是很多人可能只想着玩游戏。

    “1M的容量，就能容纳这么多游戏，恐怕这个游戏也没多复杂。”他并没有没往心里去。

    “这个存储芯片是齐鲁省的企业生产的，游戏也是他们设计的，包括那个学习机。不过···”王凯说到这里忽然就泄气了，对面两个人一副不解的表情彻底刺破了他高涨的兴趣气球：“你们完了以后再说吧。”

    仇伯君看出了王凯的不悦，却有些不能理解。

    “我们回去一定好好看看，多谢凯子了。”

    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小小的卡带，对他们的将来意味着什么。

    “你们那个项目起了名字没有？”雷君大老远地跑来，却不想颗粒无收，还是对那个项目念念不忘地。

    “其实说出来也无所谓，代号叫深蓝。”王凯轻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