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守胜远远地吊着，在火车站等着江奕。

    他很是奇怪：看江奕帮助那个同学泡妞的手段，技术多么娴熟？可是到了那个小姑娘面前，怎么就这么生硬？

    江奕从心里觉得对不住宁岩。以前聚少离多，推说一起到燕京后就有时间；到了燕京后见面的机会依然稀少，这次回到兰陵，不知道又要分开多久。

    “前段时间总想着奶奶身体好些了就可以多陪你了。谁想到你这么快就要离京？”江奕内心愧疚，宁岩心里更不好受。

    她觉得自家的事情太多。由于公安大学的管理比较严格，去年下半年基本没怎么见面；这个学期江奕倒是老老实实地在学校里待了1一个半月，可是她奶奶却又在京治病，基本上占用了每个周日。

    江奕也没想到有些事情一拖再拖，就再也没机会了。他知道宁刚有很多时间在京，有些言不由衷地说：“也怪我，周末都有事情，甚至都没能到医院里看一看你奶奶。”

    “要是周末能多一天多好，那样至少能有一天空出来。”宁岩还不知道事情的症结所在，在她看来好像一切都是顺理成章，这时候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我奶奶让我不要让我经常去陪她，还说她想见见你。”

    “这个周末你不就出来了？我们还年轻。”江奕看看时间不多了，他只想要让宁岩开心点儿：“等我从兰陵回来，一定去见见她老人家。只是，你一定要想方设法把你爸支走才行。”

    其实，江奕的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宁岩陪着笑了两声，等到江奕进了候车室以后，脸就阴沉了下来。

    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这么多事情一起发生了，会不会都是“姓宁的”故意安排的？

    秦守胜坐在快餐店里，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过去一年半出远门的经历，让他对于全国各省人有了立体的人士。

    现在，他就在看着一群群人从快餐店走过，各色人等都有。从这些人带着的行李就知道他们属于哪个阶层。

    拿着大哥大的最为趾高气扬，有事没事的最喜欢隔空打个电话，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他又谈了几十万生意；提着手提箱的最是平和，眼神里都充满着自信；拖着编织袋的最是自卑，眼睛虽然想要到处瞧瞧心里，怯怯地眼神却挡不住内心的不安。

    那么，自己应该是属于那种人？

    看着急匆匆赶来的江奕，他又追问了一句：江奕又属于哪一类人？

    只是江奕没有给他时间，叫了他一声就检票进站了。

    江奕确实不想多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次回去究竟是因为兰陵确实需要自己，还是因为有个人已经到了那里。

    赵晓晴竟然不声不响地离开了燕京，一个人到了兰陵。更让江奕纳闷的是：她竟然一句话都没有告诉自己，甚至陈娟、马泽伟之类的亲密接触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就是说，赵晓晴一个人悄悄地做了一个大的决定。

    江奕本能地觉得这件事情跟自己有关，可是他却始终没法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种好奇心、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极为不适应。

    所以，离开了宁岩，让他有种轻松、不必防范说漏了嘴的感觉。

    几个小时后，火车进入了齐鲁省，秦守胜这才敢打搅一下江奕：“都到吃晚饭的时间了，要不要···”

    “你先去吧，我到兰陵那边吃夜宵了。可能还有辽省的几个熟人一起。”

    “辽省的人到兰陵了？”

    “冶金、工业厅的负责人带队到兰陵参加供应商大会，他们以前帮了很多忙。”江奕想要带一带秦守胜，于是他讲了一些在辽省的产业布局、钢铁采购的事情。

    “我倒是觉得你给他们帮忙多一些。”秦守胜跟政府的官员打交道比较少，他本能地觉得好像事情不应该是江奕描述的那样：“而且，即使你欠了人情，也是欠了那个王领导的吧？”

    “领导再吩咐下来，也要各个局办具体实施才行。”对于秦守胜的观点，江奕并不怎么在乎，毕竟江奕才了解政府。

    “反正我觉得···你就算是对他们再好，他们也没法给你什么。”秦守胜说不出什么道道来，干脆耍起赖皮，只是从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并没有被江奕说服。

    江奕笑了笑。小年轻就是小年轻，不知道事情的复杂性。

    “江奕，你这样的大老板就算是要去见他们，也不能让人家觉得太容易了吧？要不然，我这种跟班是不是没法捞点儿好处了？”

    “你想要什么好处？”

    “他们有什么就给点儿什么呗，反正你要难见，我才能难缠。”

    “你？难缠？”秦守胜的话确实提醒了江奕，虽然他貌似开玩笑，却说出来一个“人之常情”。

    如果江奕真的“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那些具体承担联络任务的职业经理人怎么办？

    难道真的事事要由自己出面才能跟各地政府沟通？

    广播里传出了“下一站泉城站”的时候，江奕站了起来：“秦守胜，我忽然想起来了，泉城这边还有些事情，我们就在下一站下车了。”

    “不是说好的要去兰陵么，还有辽省的人在等你呢。”正在吞咽的秦守胜没料到江奕这么快就来了一个大转弯，差点儿就被饮料呛到了。

    “你说得对：他们越是着急，咱们越是不能着急。要不然他们遇到苦难了可不会当回事，以后还会这样来求你。”

    一个半小时后，李大校看到了江奕，还像是梦中一样：“江奕，以前请都请不来，怎么今天‘刷’地一下子就过来了？”

    “刚刚把课程补考完了，学校里才给请假。”

    “可以理解！”在秦守胜面前，李大校也没拆穿江奕。

    谁还不知道你的德性？

    秦守胜杵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看李大校的样子就知道军阶不低，他可不敢造次。

    “江奕，上层也很关心你上次说的事情，我刚刚也向他说过你要来的事情了。”李大校确实很重视江奕这次到来，主要是发射卫星这件事情太大了。

    “大校，上层那里就用不着见了吧？太麻烦，跟你说还不是一样？”

    “你想得美！”李大校哈哈一笑：“上层让我认真接待，但是也没时间接见你啊。”

    “那好，你待会儿把我们俩放在新浪潮那边就行了。我这次来主要是跟他们谈一些事情。”

    “那怎么行？以前都让着你，现在你好歹也是成年人了，还能每次喝饮料？”李大校忍了江奕这么长时间，这次可算是等到机会了。

    “你还想不想跟我们合作了？”

    “一码归一码，江奕，不喝趴下一回，你跟军人当不了朋友！”李大校在这个原则问题上也是当仁不让。

    看来今天有些出师不利，江奕不禁看了看秦守胜，不知道这个家伙的酒量怎么样？

    再想想二姐、赵家小伙，貌似都扛不起大旗。江奕只能见招拆招。

    幸运的是，晚上出席的都是文职人员，三个人里面有两个戴眼镜的，最坏的拼酒局面没有出现，江奕这才轻松了一些。

    “江奕，这杯酒就先干为敬。”李大校很快发起了攻击，而且一下子就对准了主角：“去年办手续和善后工作有些拖沓，今年咱们一定把合作推向···高峰！”

    看看杯子的大小，即使是啤酒也有不少酒精，江奕可不能让这些威猛的力度落在自己身上：“李大校，我又有了新的想法，你是现在听听还是酒后再听？”

    “哈哈哈，那就先听听吧，酒就先摆在这里。”江奕的诱惑够大，江奕的酒量传说够小，李大校终究还是受不了诱惑。

    “我们打算委托发射多颗卫星，比以前的想法增加了很多，用处也延伸到了移动通讯领域。”

    “多几倍？”江奕这个信息一说出来，李大校的耳朵都热络起来了。

    委托发射卫星就是钱啊，真要能多几个这样的项目，华国的航天事业可就不用这么捉襟见肘了。

    “技术专家制定的计划叫‘铱星计划’，就是按照‘铱’元素的分子量来命名的。”

    “名字叫‘铱星计划’，难道要发射77颗卫星？”一个戴眼镜的明显是技术专家，立马把数字猜了出来。

    可是，没人敢信：吹牛也不能这么吹吧？

    “我哥哥在香江操作这个项目，他说这个概念很好，可以在股市融资二十亿美元。”如果不是被马斯克的星链计划刺激到了，江奕也不会这么早进入卫星通讯领域。

    耗钱不说，成功与否还有很多变数。

    摩罗公司前后耗资高达50亿美元，最终落得仅仅回收2500万美元出局。

    有人说正是这个项目导致了摩罗公司落伍，其负面影响可见一斑。

    可是只有江奕知道这个项目的重要意义：摩罗公司在全球融资启动的项目，最终便宜了他们国家的军方，等于向全世界投资者收了一次税。

    更重要的是，他吸引了大批天体物理学家加入项目，并且打开了后一代人的想象空间，让那个国家能够持续领先。

    至于可能出现的亏损，江奕并不担心：亚洲金融危机的时候，肯定会有几个赚了大钱的“出头的椽子”被西方国家情报部门盯上，那时候就让这些“出头的椽子”主动爆仓、烂掉。

    爆仓的原因无非就是“不慎投资了‘铱星计划’，认亏出局”，然后低价甩卖给需要的公司。

    “这么大的投资，就是为了通讯？”李大校看着江奕认真的脸，他想说自己信了，可是在数字面前却没法相信。

    “卫星通信依赖于飞行在地球轨道上的卫星，它高高在上，不受地面地震的影响，卫星电话在抢险救灾时可是无可替代的；另外，海事电话也需要这样的技术，我哥哥可是入股了海运公司的，不愁没人用。”

    “你让我再捋捋。”李大校和另外两个戴眼镜的人都无法平复内心的波澜，啤酒也没法喝了。

    李大校忽然就后悔了：早知道就该让上层亲自接待呀，这么大的事情！

    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这个项目是挺诱人的，也能对华国的卫星事业给予很大推动。可是···

    “可是，就像你以前说过的一句话：这需要一个大机缘。”

    “不急，香江的公司在运作，他们可以委托美利坚、罗沙国定制卫星，也可以让他们发射火箭。”江奕听懂了，他迅速地搜索了一下今后的重大“机缘”。

    遗憾的是，他估计的最近一次机会要等到两年后。

    只是那是不是太远了？还有两年。

    可是，这样的大机缘无法使力，江奕也只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