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的额头上都开始挂满了汗珠，本来还在他背后的那柄剑中时不时地说话的声音也是一下子没了，让着本来已经够压抑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了起来。

    “你把头，抬起来。”对面的隐藏在黑袍下的女子说话的速度很慢，但是却有一种强大的魔力一般，让陈道根本就不会想着去反抗。他缓缓地将自己的头抬了起来，生怕自己动作那一个地方做的冒犯了对面的这个前辈。

    他那张本来还挺白净清秀的脸庞上爬满了深红色的凹凸印记，一团团的云雾就这样遮掩在他的脸上，狰狞地显示给每一个人去看。

    “你的脸……怎么会变，怎么会是这个模样。”她下意识地问道，但是很快就改口道，陈道心里紧张的发抖，更是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晚辈儿时遭遇过一场不幸，脸上的这些印痕是几岁的时候就落下的，不值一提。”陈道撒了个谎，他并不知道对面的用意到底是为何，而且如果真的如实说出来脸上的印记的来历背后牵连的实在是过多。所以这么一想，陈道就毫不犹豫的撒谎说道。

    对面沉默了，没有接陈道的这个谎言。玄阴观的山风很冷清，和以前一般的冷清，对于陈道来说没有人气。陈道就看着眼前的这个黑袍女子，深深的帽檐下几缕青丝飘散出来在这落寞的山风中肆意舒展着自己的身姿。

    眼前的这一幕一下子触动了陈道的灵魂，为什么，这一切他感觉是那么的熟悉？

    一幅幅画面开始在他的脑海中闪过却难以看清楚。

    一座巨大的宫殿前，一身黑袍的人跪在地上探试着谁的鼻息。那几缕青丝，也是这般的飘散。

    黑色火焰人一掌就拍向一个身穿宽大黑袍的女子，“她不能死！”身旁的另一个人却一个飞身就挡在了她的身前。

    那个人，是谁？

    是我吗？

    可是，我，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陈道的脑海中就像是被割接了一般，那些很多不属于他脑海的东西开始找寻着属于自己的位置。他的脸上开始露出痛苦的颜色，他很难受，那种感觉自己的脑子和心脏好像多出了一块，却又空荡荡的感觉，让他抓狂。他都想将自己的手直接伸进头颅和心脏里，将他们抓的四分五裂才好……

    “没事。”风吹着对面的声音，送到陈道的耳边，“你没事就好了。”

    她的话语就像是痛苦中的那一针镇定剂，安抚了陈道的情绪，陈道拼了命的告诉自己不要失态，不要再去想那些奇怪的东西。他重新看了一眼对面的那个身影，再次问道，这个他刚刚已经问过的问题：“前辈，是认识晚辈吗？”

    “不，我不认识你。”陈道本来还期待是不是会有什么他所期待的答案，但是对面却是立刻否认到。陈道快十三岁了，但是他已经快忘记自己的年龄了，因为他从来不觉得年龄小就代表着什么。修真界从来不会因为他是个孩子就给他特别的优惠，他一路摸爬滚打过来，他知道自己早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十三岁孩子那么简单。如果，别人还把他当孩子一般去糊弄，他也是一清二楚。但是，他又能怎么办？

    就像他明明知道，眼前的这个前辈没有说实话，他的心里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人一定和他有什么联系。但是，那他又能如何呢？

    “唉。”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眼中有些自嘲，只是他垂下去的头，很好的遮掩了这眼中的情绪。

    “玄阴观横遭变故，这里很快就会引来别人的目光，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以免不小心卷到这滩浑水中来。”似乎是看出来陈道也没有想继续说下去的，对面的女子也是不愿意在将现在的这个场景维持下去了，毕竟，有些人和事还是永远都不要再想起来的好。说完，她便转过身，不再多言，直接纵身离开。

    她来这里有两个心愿，现在其中一个已经完成了，至于另外一个，她还要去在好好探查一番。

    只是，哪怕故事只进行到这里，她也不再有什么遗憾了。

    陈道看着那一下子就消失在山间层峦叠嶂中的身影，也是不由地才将呼吸给放松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刚刚死定了呢。”那长剑中的有些揶揄的声音传了过来，不用说，自然是那灵体的声音。

    陈道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一想到刚刚他什么话都不说的表现，实在是忍不住的吐槽到：“我死了，你落她手里就有好日子？再说了，你刚刚不也是大气不敢喘一个，还好意思说我。”陈道此时刚刚虎口脱险，他才不想着给这个缩在背后让他做挡箭牌的人什么好语气。

    “嘿嘿，消消气，消消气嘛。我们之间这种传话本质上，也是灵识传音，在普通人眼里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在一些元婴以上的修真者眼中，那就是很容易看出来的了。”这灵体也不知道是真的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不厚道，还是觉得自己的恢复还有赖于陈道的灵石，所以但是解释了一番。

    “你是说，她是元婴强者？”陈道停住往山下走的脚步，回身看了一眼那身影消失的方向。不知道在心里想些什么。

    “元婴？你刚刚不是都说了，我要是真落她手里，没什么好果子嘛……”那灵体倒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说话间一点底气都没有。

    “这小娘们还真的挺邪门的，我刚刚也是偷偷观察了好一会，但是还真就看不出来她的修为。不过，我有一种感觉，肯定不止元婴，起码也是化神，但是化神应该会有……怎么就……”玉无极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到最后嘟嘟囔囔的说些什么陈道都已经听不清了。

    但是陈道这里却反而放下心来，他本来还觉得自己和她有过什么往事。但是，如今想来，如果对方真的是元婴化神级别的前辈，自己又怎么可能接触的到呢。

    “好啦，你也别多想了，那小娘们有一个倒是说的不假。玄阴观被灭门，无论如何也是清水的大事，这里很快就会成为众目之聚，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的好。”那灵体自己嘟囔完，也是提醒到陈道。毕竟这里实在是太过敏感，早点离开，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夜晚。

    陈道早就已经回到了城中，在进城之前就已经重新将自己之前的那身黑衣穿好。其实他现在都可以不用再穿这身衣服，之前之所以穿着遮掩自己的身形和面容就是怕自己是玄阴观派去前线的士兵的事情被发现，不过如今整个玄阴观都已经不在了。唯一一个掌门也只剩下了灵体，藏在自己的背后的长剑中。所以，说实话，他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必要去穿这身黑袍了。

    不过考虑到自己的脸……陈道坐在一间酒楼的大厅中，周围推杯换盏的酒辞歌令对他来说都是浮尘风沙，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心里。

    “玉老。”陈道传出灵识，这是他考虑许久之后决定的对那灵体的称呼。

    “干嘛，吃你自己的去，没事别打扰我。我还得抓紧修复自己呢。”那边玉无极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语气有些抱怨。

    不过陈道还是听得出来，这玉老说话总是喜欢这种调调，看起来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其实人并没有那么坏。

    “之前，听您说的意思，这次的灭门，是笏山派所为？”陈道憋在心里快一天的话，终于还是问了出来。毕竟，他怎么也想到，最终会是这个答案。笏山和玄阴早就已经结为联盟，前线如今战事吃紧，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不是共敌对外，反而是内部自相残杀呢？

    “哼哼！”谈到这个话题，玉老一下子就变得有些阴沉起来，只是他没有直接回答陈道的话，只是重重地用鼻息嗤笑了几声。

    “晚辈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陈道恭敬的传音，手上的夹菜却是没有什么停顿，外人看来根本就看不出什么端倪。

    “嗯？”玉无极那边，语气仍旧不高，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我在前往正殿的路上，好像看到了落云的符文印记……”

    一石激起千层浪，陈道一下就觉得自己背后的那柄长剑中一下子就气息不稳起来，本来还强装镇定的玉无极，一下子就彻底的爆发了。

    “若不是笏山和落云两个卑鄙无耻之徒的联手，我玄阴观怎么会顷刻覆灭！可笑整个清水的其他宗门还在为了他们而分帮结派，斗成一团！却不知道这两个从始至终，才是狼狈为奸，肮脏行事！”玉无极心里的愤懑一下子全部爆发出来，任凭谁被敌人和盟友联手背后捅刀子，都是心里好不到哪去。

    陈道一下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准确说他肯本没有从刚刚这番话的庞大信息量中理清楚思绪，笏山？落云？一伙？陈道就感觉自己的世界一下子被颠覆了一般，他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这一切……但是，他又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解释，玉无极为什么要对他撒这样一个谎。

    “你是说……他们在前线的打战，也是假的……”陈道不敢相信，自己前不久才从尸山血海中逃出来的战场，也是假的……

    “不，他们是真的在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