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一处极度豪奢，占地极广的宽宅大院里，刘长成红着眼睛，就好像是一头围着磨盘的驴子一般，不住地打着转，嘴里催促着：“莫要再浪费时间，那些不值钱的东西就不要带了，赶紧走。”

    “老爷，这么匆匆忙忙的干什么，我还有好多衣服没拿呢。”身旁一位身段婀娜，如花似玉的女人娇滴滴的说道。

    她便是刘长成最是心爱的小妾，往日也是受尽了恩宠，是以此刻说话也甚是随意。

    刘长成却是一个箭步走到她的身前，抬手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却是用尽了全力，直打的那女人一声惨叫，捂着脸趴在地上，整个脸都肿了起来。

    “再敢浪费时间，我便打死你。”刘长成咬牙说道。

    那女人呜呜的哭了起来，却是不敢再恃宠而骄，慌忙爬起来收拾东西。

    便在这时，房门被砰地一声踹开，只听得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刘会长，这般行色匆忙，却不知道是要去什么地方，你我商议的募捐一事，可还没有办妥呢。”

    说完，姜堰负手走了进来。

    刘长成脸上立刻挤出笑容，顾不上擦拭头上的冷汗，小意地说道：“生意出了点急事，急着去一趟，姜千户放心，咱们商定的事情，老朽绝对不会反悔，这便给你。”

    “那就好。”姜堰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刘长成心里松了口气，却是不由得想到，昨夜之事看起来确实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说不定姜堰压根不知道。

    这样一想，刘长成便也不再慌乱，反倒是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

    一颗心放在了肚子里，刘长成说话也就从容几分。

    “昨夜请姜千户去宁园喝些花酒，却是没成想竟有人伺机行刺，弄得老朽今天一直惶恐不安，唯恐千户您出了什么差池，老朽可就万死莫恕了。”刘长成陪着笑脸，亲自给姜堰端茶倒水。

    姜堰笑了笑，说道：“怕不是听说我没死，刘会长这才寝食难安，食不知味吧？”

    刘长成心里一凉，只觉得一颗心好像顺着深渊一路下滑，勉强说道：“姜千户莫开玩笑，这事跟老朽可没关系。”

    “别害怕呀，我开玩笑的。”姜堰温声道。

    刘长成心中又是一松，勉强地笑了笑说道：“这玩笑可不好笑，老朽胆子小，经不起这等玩笑。”

    “你也知道这玩笑不好笑，还胆子小，我看你胆子倒是大得很，现在还敢在我面前装聋作哑，真以为我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姜堰却是神色一冷，直接把手里上好的宋朝龙泉窑茶杯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往日里这茶杯是刘长成的心爱之物，旁人等闲动了一下，他便大发雷霆。

    然而此刻，刘长成却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颤抖，额头上冷汗不止。

    若是姜堰一上来便直接逼问，早就已经心中预演过多次的刘长成或许还能扛得住，但是现在几次三番的心理拉扯，早就将他的心理防线拉扯崩溃。

    “姜大人，草民罪该万死，还请大人饶了草民的家人，罪责只在我一个人。”刘长成连连磕头。

    姜堰却只是冷笑道：“怎的，刘琅能杀了你全家老小，你莫非以为本官做不到不成？”

    刘长成如遭雷击，这次却是真的全身瘫软倒在地上，他原以为姜堰这次过来是为了逼问幕后黑手是谁，谁曾想姜堰却是早就知道。

    那，自己还有什么价值。

    一时间，刘长成手脚都哆嗦起来，眼中满是惶恐。

    姜堰细细打量着刘长成的神色，却是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说道：“说说吧，你是怎么跟刘琅搭上线的，刘琅又是如何叫你做事的。”

    “我哪里跟刘琅搭得上关系，是他主动找上门来的，他的身份背景，我是万万不敢招惹，再加上他又打包票说绝对不会给你半分活路，所以我才，当然大人吉人自有天佑，刘琅这等狗贼，如何能够揣测大人的吉凶。”

    刘长成说到一半，却是急忙改口，不住地打着自己耳光。

    姜堰也没喊停，等他打的气喘吁吁，这才接口说道：“事情结束之后，你们可还有什么联系？”

    “我倒是又去寻过两次，但是人却是面都不给我见一次，礼物倒是都收了去，却只叫我回来等信。”刘长成话里话外不无怨气。

    也难怪，在刘琅眼里，刘长成这等人不过是一个随手可以丢弃的棋子，事情若成了，还能联络几分，既然没成，那便丢出去扔掉便是。

    刘长成见姜堰不说话，只觉得心中越来越慌，锦衣卫杀伐果断的名头可从来不是唬人的，若是刘琅还肯站在他身后也就罢了。

    单只他自己，想要跟姜堰做对，那不是以卵击石。

    “姜千户，我知错了，我愿意把全部身家都奉献给你，只求能留下一家老小的性命，若是不够，老朽把这条命也给搭上便是。”刘长成惶恐道。

    姜堰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刘长成，随意道：“说得好听，全部身家，怕是还得找法子留下不少吧。”

    “哪敢，只要大人一声令下，我便是半两银子也不会留下的。”刘长成一脸的苦涩。

    姜堰却是摆了摆手说道：“免了，你的身家暂且留着，比起来所谓的身家，我倒是更想和你一起合作做上几笔生意。”

    说实话，刘长成的身家姜堰说不眼馋，那是不可能的，这次自己若是要抄家刘长成，也算是师出有名。

    但是如此一来，只怕是沿海这些豪商都会畏惧姜堰如虎，想要再找他们可就不容易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比起刘长成那些银子，他更加看重的是刘长成身为苏州商会会长这么多年的人脉和商业渠道。

    刘长成也是没想到，峰回路转，自己竟然好似否极泰来，非但小命保住了，连身家都毫发无损。

    一时间心情大起大落，叫他不由得潸然泪下。

    姜堰这时却是慢悠悠的补充道：“不过你可得记住，你这颗脑袋，是我暂时寄存在你的脖子上的，要是再有什么不该有的事情，可就莫怪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