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正被某种肉眼难见的阴霾笼罩着，难以察觉，只让人以为好像是家里的照明灯已经有些老旧了，所以光芒才会这两天当中越发地暗淡了下来，也就没有太多人会把这件事给放在心上，仍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像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只不过那些隐藏在黑暗角落中的腌臜污秽，早就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但最近两天的不太平也早就已经人尽皆知，好像是谁一不小心捅开了黑暗的鬼窟，才会释放出那无数的恶灵，才会在深更半夜传来敲门敲窗的声音，厕所里面才会传来马桶冲水的声音，亦或是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听到了隐隐的哭声，甚至是掀开被子的时候，突然发现里面藏了一张满是怨憎的、诡异扭曲的面孔。

    神武局的所有警员全都因为这场恶灵肆虐的事件，不得闲暇。

    夜半，十二点的钟声结束后，刚刚处理掉了几只恶灵的谷良，带着麾下的两名队员走出便利店，一人手里拎了一瓶冰镇的饮料，困倦乏力就像阴影一样笼罩着两名队员，以至于就连走路的时候都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谷良一口气灌下半瓶汽水，满脸烦躁。

    他刚刚收到了神武局里发来的消息，一条来自于警务大厅的值班人员，要求他们尽快赶往下一个案发地点处理恶灵事件，而另外一条，则是来源于姜夔，说是他手下有两名队员私自行动，目前已经被人抓了回去，就在局长办公室里，需要他这个队长过去解释一下。

    谷良有些想不通，那两个蠢货为什么会被别人抓住，又是被谁抓住。

    但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就算再怎么恼火也已经无济于事，只能寄希望于他新找的那个靠山，愿意帮他摆脱这个扒皮的漩涡。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暂且稳定下自己的情绪之后，谷良拿出手机操作起来。

    “这是下一个案件，具体内容和地点我已经发到群里了，距离不远，你们两个尽快去解决，我不希望咱们小队在执行案件的记录上出现任何污点，听明白没有？”

    尽管语气并不严厉，但谷良那明显十分阴冷的眼神，仍让两名队员忍不住齐齐地打了个寒颤。

    “是，队长！”

    “车就留给你们了，后续如果还有案件需要处理，我会发到群里面，都给我打起精神，如果被我知道谁敢偷懒睡觉，后果你们知道的。”

    谷良的语气里面带上了浓重的威胁。

    很显然，他对自己手下这两个队员的精神状态很不满意。

    才刚两天，就已经累成了这幅狗样，即便是对比刘光赫那条真正的“狗”，也远有不如。

    两个废物！

    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

    还是姜夔的消息，只有非常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十分钟。

    谷良眯起本就狭长的双眼，一阵咬牙，但到底是没有发作出来，就只冷哼一声，用很阴森的眼神最后扫了两名队员一眼，便转身走向不远处停在路旁的一辆出租车。

    尽管只是一瞬间，但那两名队员却已经被吓得浑身是汗。

    他们跟着谷良这位队长执行任务已经有些年头了，也正因此，才会非常清楚他的为人——一个野心蓬勃的完美主义者，但那所谓的完美却是在为野心服务，并且为了晋升，那家伙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不择手段，并且偶有越界。

    所以直到谷良乘坐出租车完全消失在视野之后，他们才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咋办？”

    “还能咋办，干活儿呗！”

    被问的那人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走向警车。

    “这操淡的日子，他娘的到底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

    神武局，局长办公室。

    姜夔正在桌上仔细审阅着手下刚刚送来的案情报告，情况就跟京都一样，恶灵肆虐，并且源头都在已被捣毁的斗兽场上，但就目前而言，哪怕是更早就已经开始面对这些的京都，也还没有什么比较实际有效的解决之法。

    恶灵的数量实在太多，杀之不尽，似乎是除了继续池塘里面捉蝌蚪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法子。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但同时也是一个好消息。

    至少京都总局那边不会再因为他的失职罚他什么。

    而在办公桌前，则是站着两个灰头土脸的家伙，不仅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并且身上还有很多惨被抓挠撕咬的痕迹，虽然看起来好像并不严重，但当时的情况却很凶险，他们已经被数以千计的恶灵扑倒在地，如果后面沙发上正在抽烟的那妇人出手再晚一些，可能他们就要落到一个惨被分食的可怜下场。

    “嘶...呼——”

    那个住在福利院隔壁的妇人，将烟屁股随手插进烟灰缸里，像个二流子一样双臂展开搁在沙发背上，光脚曲腿靠坐在沙发上面，仰头看着那盏烟熏雾绕中的白炽灯。

    可以很模糊地分辨出来，除了房间里面因为没开门窗所以萦绕不散的烟雾，它还被某种无形的阴影笼罩着，以至于原本足够将这房间照得如同白天一般的灯光，都显得有些昏暗。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姜夔偶尔翻阅文件时发出的哗啦一声。

    许久之后，那妇人又点了支烟，目光转向站在虽然非常困倦乏力，但依然规规矩矩站在桌前的两人，皱眉不已。

    一支烟很快就被抽完了。

    她又点了一支，终于出声道：

    “嘶...呼——不是灯的问题。”

    姜夔抬起头来，皱眉问道：

    “什么意思？”

    “是眼睛的问题，但更准确地说，是我们的问题。”

    妇人把已经空掉的烟盒丢到茶几上，然后拿出手机，一边编写信息，一边断断续续地顺从着文字编辑的速度缓慢说道：

    “某种奇怪的、浅淡的阴影正笼罩在我们身上，虽然还不确定，但我有理由怀疑这种阴影来自于那些正在肆虐的恶灵，所以当我们在看向光源的时候，才会觉得光源似乎衰弱了有些，并且警员的精力出现了很不正常的虚弱，它们正通过这种阴影吞食着我们的精力，或者生命力，务须警惕，以、上！”